阿弥多睁开眼。

古老的岩穴深处有深入地下的通道,粗犷又浑然天成的奇妙构造完美的将阳光拦在了外面,使之无法直射到岩洞内,却丝毫不显得昏暗。

这是柱人一族中最接近地表的一处住所,距离大多数柱人的聚居地很远,或者说,这里本就是被放逐者的居所。

“尼桑,你在看什么?”稚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每天看同样一片景色不腻吗?”

阿弥多感受到自己回过头,对来者微微一笑:“得不到的才是最让人想要的啊,卡兹。”

“这附近一块儿,以你的能力没什么抓不到的猎物吧?”

“不不不,我想要的可不是什么猎物,”阿弥多感受到自己摇摇头,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我想要的是那片阳光下的世界啊。”

紫发少年闻言仰起脑袋,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熠熠生辉,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鼓了鼓。他兴奋的想要说些什么,阿弥多却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

“在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可不要到处乱说,不然你也会被扔到这里来的。”阿弥多看着自己“嘘”了一声,卡兹眼中映出的金色眸光如同阳光下融化的黄金、缓缓流淌:“好了,回去吧,你可是这一代最受期待的猎手,就不要跟我这个被放逐者呆在一起了。”

“尼……”

阿弥多看着自己伸出手,将小小一只卡兹推进石窟深处那通往地下的幽深隧道;装作没有发现卡兹顺手拿走了一块写满了字的石板的样子,跟他挥手道别。

[石板上的文字……那是究极生物的描述?不、不不,那更像是一个故事,一个口吻类似传说的故事。]

[究极生物是未来才会出现的究极生命体,现在这个人类还处在新石器时期的时代、就连艾哲红石都还没有被挖出来吧。]

[难道……那是“我”故意写出来给卡兹看的故事?]

阿弥多感到了惊讶。但此时类似于幽灵附身在“阿弥多”身上的他,却根本没办法控制身体产生任何反应,就好像只是在看一场沉浸式的VR电影。

他看着自己送走了卡兹,又重新坐回了刚开始的位置,抱膝坐下,静静凝视着不远处阳光下的世界。

阴影和光亮在离脚趾尖不到两厘米的位置,将世界分割成了两部分。阳光、花鸟、温暖在外面,阴影、蝙蝠、寒冷和阿弥多在里面。正午最耀眼的太阳渐渐西沉,光明和阴影的分界线也一点点向阿弥多的位置移动,让他不得不几次挪动身体,使太阳那致命的紫外线不至于将身体化为飞灰。

而就在阿弥多即将睡着的时候,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怎么可能!!]

阿弥多在内心惊呼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黑点一点点走进、放大。

不会错的,那是一个人。

一个正常的、腰背挺直、身着白袍、头戴荆棘冠的近代人类。

[在这个时代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人类!这不科学!]

就在阿弥多陷入错乱时,他发现整整一个下午一动不动的“阿弥多”竟然拍拍兽皮裙,站了起来,对这那个人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愉悦的笑容。

“你来了啊,命运。”阿弥多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命运?唔姆……等等,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命运吧?]

“好久不见,阿弥多。”

头戴荆棘的男人站在那道明暗交界线外点点头打了个招呼,抬手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两个汉堡,一个递给阿弥多,一个自己拆开包装。

“唔姆,我们不是昨天才见过面吗?你就别说这种客套话了。”接过汉堡的“阿弥多”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又开口要了一杯可乐:“真是羡慕啊,你这种没有时间和空间限制的人。”

“我就是这个世界,有何来时间一说呢?按未来人类的话说,时间这个概念本就是人类本能的因为熵增定律而自行创造的概念而已,大多数生命的思维都是线性的,因此才会有时间的概念,而我的存在并非线性。我,无时不在;我,无处不在;仅此而已。”

头戴荆棘的男人笑着解释了几句,又从袖口里拉出了一条雪白的桌布,铺在地上:“而且那句好久不见也不是对你说的。”

“唔姆?这样吗?看来未来的我成功承受住那股憎恨一切的疯狂了?”

“阿弥多”挑眉,就地坐下,又些不适应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你能让另一个我显现身型吗?意识到身体里还有另一个意识之后,即便都是自己依旧会感觉有点奇怪啊。”

“敢主动要求我对你记忆‘动刀’的你竟然还会对这种事情感觉不适应吗?”头戴荆棘的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在“阿弥多”不爽的目光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的笑弯了腰。他用拇指拭去眼角生理性的眼泪,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行吧,我这就把他拉出来,不过只有魂魄还请不要介意。”

“唔姆,搞快点。”双手抱胸的“阿弥多”哼哼两声,张嘴咬了一大口汉堡。

“我可不会拖更。”迅速明白了“阿弥多”梗的“命运”哈哈一声,抽出一个半透明的魂魄。

头戴荆棘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阿弥多魂魄的模样,发出了惊叹的啧啧声:“我就说你怎么对当一个普通人的执念那么大,感情原来就不是人类吗?”

“谁说的!我就是人类好吗!”

“嗯哼。”头戴荆棘的男人耸耸肩,对此不置可否:“魂魄是长翅膀大蜥蜴的人类?哦~我亲爱的朋友,这可真让人惊讶。”

“Oh~Stop!朋友别用翻译腔!”仄眉阖眼的“阿弥多”瞬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怎么啦!还不允许人要有点理想的吗?”

“你还在说我?明明你也在一直在用,你都没有停过。”

“这位朋友,你放心,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停一停,朋友,停一停。”

正好飘在明暗交界线上方的阿弥多听见这句话,立刻表情冷漠的伸出手,拦在了这两个眼见就要开始玩梗的家伙之间:“在忍不住之前能来个人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吗?”

“阿弥多”和“命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勾起了嘴角。“唰”一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块儿石板的“阿弥多”正襟危坐,看着阿弥多的眼睛,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位阿弥多,请问你说的这个人呢是……”

“不要低头画画啊!另一个我!这个梗已经被来来回回玩了好几遍都快被玩烂了好吗!会审美疲劳的啊!”

“啊so……”

“啊so什么啊!不要露出失望的狗狗眼啊!”

“唔姆……因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个梗还是第一次玩。被这样打断了果然还是会伤心啊。”

“因为我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原因,所以我知道阿弥多你一共玩了这个梗……”

阿弥多:盯ing(怨念)

“阿弥多”/“命运”:咳咳、咳库姆。

联合外人一起欺负自己,欺负的很开心的“阿弥多”眼见阿弥多似乎真的要生气了,这才正经了起来,抱歉的挠了挠后脑勺:“抱歉抱歉,因为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二个遇见的、能够听得懂这些的人,所以一时间有点高兴过头了。请不要生气,另一个【我】。”

“怎么说呢。这解释起来还是要废不少口舌的啊。”

“唔姆,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