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并不惊讶,她很当成事的想了想,道:“付辛,这主意确实不错,但前提得是我爸妈有余力的情况下。”
付辛点头:“这个当然,你回去跟你爸妈商量商量。”
管弦道:“不用商量,我就能做主。”
“那你的意思呢?”
管弦这会儿特别沉静,稳得像一竿青竹,她那坚定的发神里写满了对这个尘世的无所谓,却有对她父母的疼惜和眷恋。
她道:“我爸爸只是个普通的国企员工,或许有些收入,但维持自家已经不易,何况我哥结婚在即,男方是一定要负责房子的费用的。”
这话不啻于打脸。
付辛又何尝不是男方,房子本该他负责,可他却只想推给管弦。
付辛脸红了一瞬,有些气急败坏的道:“总之你考虑了你爸妈,考虑了你哥,就是没考虑我是吧?”
他有什么可考虑的?上一世他还犹有傲骨,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她爸妈的接济,要不然她也不会褪下养尊处优的生活,把自己和他一起陷进污泥里徒劳的挣扎。
最后他是从泥泞里奔出去了,却独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管弦不易察觉的笑笑,在心里给了付辛一个大大的鄙视,她道:“付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就是为了你考虑才这么想的,而且你根本没听听我是怎么想的。”
付辛不说话。
管弦温柔的笑笑,道:“如果我是我爸妈的乖女儿,早在他们让我和你分手的时候,我就该听的,也许这个时候他们早就给我介绍了更成功的精英人士,那时不管是彩礼还是嫁妆,都不必我发愁。”
付辛愤然道:“你就是瞧不起我就是了。”
“付辛,如果你仍旧认为是我瞧不起你,这个婚结不结又有什么意义?”
管弦想起,付辛拉住她,惨然的道:“管弦,你别生气,我就是太愧疚了,娶你是因为我爱你,是因为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可现在我一无所有,我父母又是穷苦惯了的,根本达不到你父母的期望。”
管弦道:“我父母的期望并不是你有多少富贵权势,他们不过是期望我能平安喜乐罢了,金钱不是衡量生活的唯一标准,但是没有金钱,你我的生活又该如何维持?总不能你我都喝西北风吧?”
付辛痛苦的低下头。
管弦道:“我嫁给你,就从来没在乎过你是什么出身,又是不是有钱,我爱你,是因为爱你这个人,但我同样也爱我的父母,我不忍心让他们因为我的不孝而承担巨大损失。付辛,还是那句话,你有钱,我们就过有钱的日子,你没钱,我们两个一起赚。”
管弦把她的爱定得基调这么高,简直高尚到了极点,付辛就算不是真的感动,他也没脸逼着管弦跟她爸妈要钱。
他颓唐的道:“管弦,我跟你说过吧,我想考研,我这专业不好,找工作都不对口,让我另起炉灶,太难了不说,起@点也太低,而且没什么前程。”
管弦点头:“我支持你考研啊。”
她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
谁规定他考研就什么都不做,单等着她费劲费力的打几份工养活他?她如今是个孕妇,不仅要好吃好喝的喂养,还得好好歇息,让她打工养活他?还是省省,别做这个梦吧。
付辛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眼神狠狠的盯在管弦的腹部,烦躁的道:“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管弦微微一笑,道:“我怀孕了也不要紧,我可以去打工啊,付辛,你也可以的,我相信你为了我,为了孩子,为了你将来的发展,你也一定会不遗余力的为这个家做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和付出的。”
付辛:“……”他有些惊恐的道:“我?可我……我还得考研呢。”
真是朽木不可雕,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心心念念的还只有他自己。
管弦把话还回到付辛手里,神色依旧温柔:“付辛,我该回家了,我哥说今天晚上会带朋友回家吃饭。”
付辛愣愣接过花束。
管弦又把戒指撸了下来,温柔浅笑道:“这戒指价格不低吧?我们同事前几天也订了婚,手上也是枚钻戒,听说一万八呢,她们都说,低于八千以下的首饰都没法往外戴,丢人。”
不去看付辛几乎皴裂的脸,管弦道:“付辛,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奢求,可如果你连最基本的安全和爱都不能给我,那还是算了吧。你考你的研,我过我的生活,再见。”
付辛大声道:“那孩子呢?”
“孩子,我会生下来,如果你愿意承认,每个月能负担起得他的生活费,我不会拒绝,毕竟不管怎么样,你始终是他的爸爸,等他长大了,你想见,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都这时候了,她也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
她真就这么爱自己,爱这个孩子?
付辛一时也被管弦的爱所感动,他紧紧抱住管弦道:“好,我知道错了,你放心,就算我把自己累死,我也一定会养你们母子。”
很好,付辛,一定要说话算数哦。
管弦和付辛结婚办得很简单,但该办的酒席都办了,该请的亲戚也都请了,管爸和管妈表现得很是得体,对于付辛家来的亲戚并没轻视,但至于别人怎么想,他们就管不着了。
付爸爸临走前,对付辛道:“爸妈帮不了你什么,以后日子好坏就靠你自己了。”
他要把收的礼钱给付辛:“人情往来,今天人家给你们上礼,以后你们就得还回去,你刚毕业也没什么积蓄,这礼钱你们自己拿着吧。”
付辛不收:“为了这场婚事,你们借的债不少,我虽然没积蓄,可我还年轻,能挣呢,这钱你们拿回去吧。”
付爸爸见儿子坚持,也就没说什么,第二天带着家里的亲戚回了老家。
唯一留下来的是付辛的弟弟付勤。
管弦对付勤的印象还不错,但也仅仅停留在还不错的基础之上。
付辛咬牙租了一居室,就是当年他和本尊离婚前住的那间。付勤没地儿去,所以暂时住在厨房。
从头到尾,不管是付辛擅自把礼钱给了付爸爸,还是他擅自收留付勤,管弦一声儿都没吭。
到了晚上,付辛想要抱着管弦做些什么,管弦推开他,往外头指了指,低声道:“一墙之隔,这边有什么动静,那边听得清清楚楚,你好意思的?”
确实,付勤起夜,弄出的声音这边听得一清二楚。管弦无所谓,但付辛却有些脸红,不认识的陌生人倒罢了,可这付勤是他的亲兄弟。
付辛终于老实了,管弦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好觉。
一大早她就醒了,却没动,只阖眼躺在床上背英文单词。付辛听着付勤开始走动,看一眼睡着的管弦,只得起来。
付勤问付辛:“哥,早饭吃什么?”
付辛道:“你别管了,一会儿我去外边买点儿现成的。”
付勤是个会过日子的,他低声道:“还是在家里做吧,外面的,我吃不饱。”
付辛手里确实不宽裕,虽说办结婚宴没花他的钱,可礼金他也没闹着,之所以在付勤跟前装大瓣蒜,也是自尊心的缘故。
付辛咬咬牙道:“也行,做点儿粥吧。”
付勤初来乍到,连煤气灶都不会用,付辛倒有心指望管弦,可管弦毕竟怀着孕,只得硬着头皮打开煤气灶,淘米放水。
等到粥熬好了,管弦才起床。
付辛背着付勤对她道:“明儿你还是早点儿起吧,平时就算了,可付勤不是在这儿呢吗?你总不能让我做饭?”
管弦一边拢着头发,一边用洗面奶洗脸,闻言也只是笑了笑,道:“好呀,对了,午饭用不用我赶回来做?”
一顿两顿也就算了,难不成顿顿都让她回来做?
付辛摇头:“算了吧,你单位离这儿也不近,来来回回的跑做什么?我和付勤怎么不对付一口。”
管弦笑眯眯的对他道:“老公你真体贴人。”她又抱怨:“我最近哪哪都不舒服,一闻到饭味就恶心想吐,我还特别想吃酸的,老公,你今天有时间帮我买点儿果脯和蜜饯呗。”
也不管付辛答不答应,管弦离开饭桌,背了包,对付勤道:“你刚来,反正你哥也没事,让他带你到处转转,也不急着找工作,慢慢来,我先上班了,你们两个吃吧。”
付勤不好意思的道:“不用,我自己转就行,嫂子你走啊?”
他看付辛:“哥,你不送送嫂子?”
付辛:“……”
他本来没有要送的意识,可被付勤这么一说,不送倒不合适了。
管弦微笑着挽了付辛的手臂,道:“你真好,老公。”
看着她笑靥如花的俏脸,再有多少不满,付辛也说不出来了。
付辛一直把管弦送到了公交站,一路上,管弦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撒,付辛拉着的脸也转成了笑意,临上了公交车前,情深意重的对管弦道:“你只管好好养着身体,以后家里的事不用操心,饭我会学着做,你也别来回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网,今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