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穿了一件比较肥的碎花长裙。

付辛远远见了就笑起来:“你今天可真漂亮。”

那当然,离开他,管弦又不必辛苦劳作,更不用伺候他,还有管妈妈一天到晚指挥着保姆给她熬烫炖肉,一个多月,养得唇红齿白,不漂亮才有鬼呢。

“是吗?”管弦随手拂了下裙子,抬头朝付辛笑道:“你可瘦了啊。”

付辛头发长了,脸色也面黄肌瘦的,只剩下一张大眼睛,显得有些可怖。他摸了下脸,腆脸对管弦道:“想你想的。”

管弦抿嘴一笑,道:“油嘴滑舌,谁信你?”

“我是真的想你了,不信你摸摸。”

管弦抽开手,四下望了望,道:“你别耍流氓啊,这大庭广众的,让人看见算怎么回事?”

她不说还好,一说付辛就更受不住了,他抱住管弦道:“弦儿,要不你还搬回来吧,咱们总这么两地相思的算怎么回事?我不信你不想我。”

管弦推开他,道:“我饿了。”

付辛见她如此不解风情,只好作罢,一个多月不见,对付辛来说,漂亮的管弦简直有如再世为人,他把从前追管弦的劲头都拿了出来,带她去了看上去门脸还算过得去的菜馆。

管弦啧了一声,道:“你发财了?在这个地方吃饭,咱们俩也得一百多。”

付辛肉疼的狠,却还是咬咬牙道:“又不是请别人吃,一百就一百。”

管弦笑了笑,把菜谱推给他,道:“点两个家常菜吧,一人一碗米饭。”

她还是那么会过,知道替他省钱,付辛很满意。

付辛点了两碟小菜,两个热菜,都是管弦爱吃的。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管弦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吃。

付辛倒是不急,要了瓶啤酒,不紧不慢的喝着。

管弦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

付辛这才扒拉了小半碗米饭,对管弦道:“管弦,我想跟你说个事。”

管弦朝他一笑,道:“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付辛眉头一跳:“你先说。”

“不,你先说。”

看管弦眉目如画,这么一撒娇,宛如烈火玫瑰,付辛心口重重的跳了一跳。

他把玩着酒杯,道:“是这样,我家里的三叔病了,县城里的医院,你也知道,水平不怎么样,我爸给我打电话,说想把我三叔送到省城里的医院来。”

管弦点头,故意无知的道:“哦,你三叔的病挺重的吗?什么病?”

付辛避重就轻的道:“倒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挺闹腾的。”

管弦知道他三叔是精神分裂症,他既然不敢说她也就不问,点点头道:“倒也是,省城的医院肯定要比县城的医院好,什么时候到?用我去接吗?”

“呃,不用,我带着他们去就行了,那什么,我现在手头有点儿紧,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啊?”

管弦露齿一笑,阳光下她的牙齿泛着玉一样的光泽,她轻快的道:“好啊,借多少?”

付辛心里一松,小心的试探道:“可能,需要的有点儿多,你手里有多少?”

“我这个月刚发的工资……”管弦煞有介事的扳手指头算:“手机费一百,给家里交的伙食费四百,坐公交车五十,跟同事外边吃饭一百,还有两千二。”

付辛脸色一灰:“这,也太少了点儿。那个,管弦,你看能不能跟你爸借点儿?”

“借多少?”

“五,不,三万吧。”

管弦也收了笑,手捂上腹部,眼巴巴的望着付辛道:“付辛,我有件喜事想要告诉你。”

付辛眼前一黑,他直觉管弦的“喜事”不是他能接受得了的。他勉强振作精神,麻木的抿了抿唇,道:“你说。”

“我怀孕了。”

付辛落荒而逃。

第二天他回过味儿来,给管弦打电话,约她见面。管弦哭着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嫌弃有孩子了吗?嫌弃早说,别当我稀罕给你生,你不要,我明儿就去医院打了他。”

付辛就是这个意思,可他又不好直说,只能劝管弦:“你先别哭,有事咱们好商量行吗?你我现在这情况你也看见了,我一文不名,家里又支持不上,你让我拿什么结婚?不结婚,孩子就没法上户口,更别说以后还要吃奶粉,上学……这些费用不是一块两块,那可是上万块,你让我怎么办?”

管弦停止了哭,她问付辛:“那你说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但慢慢来吧,现在是我三叔的事,他们明天就到,最起码得住一两个月,光是住院费和护理费就得一两万,管弦,你能不能帮我救个急?”

管弦好笑的想,本尊和娘家闹到决裂也不是没好处,起码拒绝付辛的时候连借口都不用想,但这会儿她现决裂也来不及了。

管弦为难的道:“付辛,这钱,真的是太多了。”

付辛恼道:“要是不多,我能跟你开口吗?”

求人得有求人的模样,他倒好,借钱还跟大爷似的,谁欠他的?

管弦不说话,付辛又抱怨了几句,愤而挂上电话。他知道管弦爱他,爱到没有自尊,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的地步。他平时都不乐意哄着好,只要他跟她撂了脸子,保管她乖乖的把钱送过来。

可惜这次他想错了,管弦不仅没有任何慌张,反而跟没事人一样,该看书看书,该上班上班。

付辛却按捺不住了。

管弦一下班,才下了楼,就被付辛拦住了,他轻轻一扯,便把管弦拉到了路边,他愤怒的望着管弦:“管弦,你怎么这么心狠,那是我亲三叔,你怎么就见死不救呢?”

管弦好笑的想:你也说了,那是你亲三叔,可不是我的。

她不跟付辛硬来,只用手捂着腹部,道:“付辛,你干吗这么说啊?我肚子好疼。”

付辛眼神一转,他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孩子,要是“不小心”把孩子折腾没了,那是她自己不知道保重,是老天不让这孩子活,总之跟他没关系,不是吗?

他瞳孔张大,又狠狠的推了管弦一把,管弦没料到他这么狠心,一下子坐到地上,原本假肚子疼,这会儿真疼起来。

付辛也不扶她,还指着她道:“要早知道你是这么没人情的人,我就不会追求你,我可真是看错了人……”

管弦从包里找出电话,给管瑟打过去,报了地址,让他来接她。

管瑟倒是真疼这个妹妹,连问为什么都没问,就说马上过来。

管弦收好手机,自己挣扎着站起身,和付辛拉开几步的距离,道:“就当你是瞎了眼吧,你想怎么样?”

“……”话风不对啊?她不该痛哭流涕的向自己认错吗?怎么这样强硬?别一不小心抻秃鲁了。

付辛换上诚恳的表情,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对不起,管弦,我不是真的想推你,我就是一不小心。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来求你,真的,我就这么个三叔,我总不能眼睁眼的看着他去死吧?”

管弦道:“你有孝心,我很敬佩,可你的三叔要管,那你的孩子呢?你管不管?”

付辛也恼了:“我倒是想管,可你让我怎么管?三叔是个大活人,一家子好几口子人全指望着他呢,难不成你要我为了个还没成形的孩子不管我三叔死活?”

管弦点头:“行,钱我可以借给你,但你答应我,咱俩分手。”

分……

“不行,管弦,你别这么狠心,我借钱不是白借,我会还的,按银行利息算,真的,等我以后有了钱,我会百倍的补偿你。”

管弦退后一步道:“我真的很失望,也很伤心,你会这么说我,我自认在这场恋爱里,付出的不比你少,可你只有退缩。好,钱我借给你,我也不需要你补偿,咱俩分手。”

付辛一想子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他拉住管弦道:“是我想错了,我总认为既然要结婚,就该担起责任来,你出身好,从没吃过苦,所以我想多奋斗几年,等有了资本了再去你们家堂堂正正的提亲。我知道你们家人都瞧不起我,嫌我是农村出身,可出身不是我能选择的,我也已经很努力了……”

管弦推开他,扭身道:“我当初接受你,并不是因为你家多少钱,知道你是农村的,我也没有嫌弃过。”

“是,都是我不好,我们这就结婚,反正已经有孩子了,我们得给他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走,管弦,我这就去取身份证。”

对于付辛来说,连婚姻都可以算计。

管弦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他的无耻,对于本尊,他用的都是最拙劣的手段,因为本尊是真的爱他,他在享受本尊的付出的时候,同时也在嫌弃本尊的愚蠢。

如今的管弦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他骗人的手段也高了一级。

人,是永远都无法想像和揣测的,他们会一次又一次跌破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说一更新就掉收藏,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