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熊熊烈火。

一个浑身是火的人,在火海中,哀嚎打滚。

他被烧得面无全非。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让艾自由隐约能够分辨出他是个男人,一个年轻男人。

她想去救他,往前跑了几步,忽然站住。

她努力思索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梦!一定是梦!

和娜娜小姐坠楼的梦一样,是一种提示。

想到这,她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忙睁大眼睛,观察周围的一切。

案发现场是一个比较狭小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靠墙角的地方堆着几只大大的纸箱,正嗖嗖冒着火苗。

其中一只纸箱吸引住她的视线。那只纸箱的侧面贴着半张A4纸,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行清丽小字——乔斌旧作,勿动!

这是她写的,在帮乔斌收拾杂物时写的。

她一惊,猛地睁开眼醒过来。

房间里挂着纱帘,阳光透过纱帘肆无忌惮射进来。

艾自由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用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然后停住,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她抬头看向正对着床的宽大办公桌,见那里没有人后,才算彻底放心。

为了知道自己失忆前的事,她不得不留在高昂身边。她清楚,光靠她自己无法快速找到真相,所以,她选择借助他的力量。她安慰自己,只要她没变成那个人,她在他身边就是安全的吧!

她抓了抓头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它。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关于那个梦,她需要理出头绪来。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案发现场应该是qb画室里花凌住的那间卧室。卧室里应该摆着床和简易衣柜的,为什么里面没有?难道花凌搬走了?

那个被火烧的男人是谁?

是乔斌吗?

男人在火中哀嚎的惨状,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她不想他死,她要救他!

想到这,她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后,飞奔出高宅。

“艾小姐!艾小姐!”

女佣追上去喊了两声,见艾自由没答话,摊了摊手,看向餐厅落地窗前站立的一老一少。

见高管家朝她摆手,她立刻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少爷,艾小姐走远了!”高管家提醒道。

高昂又朝艾自由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确实看不见她了,才慢慢转过身。

“派人跟着她,别让她发现!”

“是,少爷!”

高管家答应着。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继续说:“少爷,您对艾小姐有些不同。”

“我只是利用她而已!”高昂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把目光从高管家脸上划过,落在他身边的茶几上。

高管家恭敬地后退两步,然后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后,他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

高管家是高宅的老人,二十年前高昂父母去世后,他一直跟在高昂身边,照顾他的起居。他亲眼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知道他是一个内心极度渴望爱,但表面上又拒绝爱的孩子。

当娜娜小姐和花凌出现时,高管家曾欣喜过。他以为高昂会得到幸福,但高昂在得到爱后,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快乐。直到艾自由出现,他才发现那个一直拒绝爱的孩子,开始在乎另一个人,开始一点点卸下坚硬的盔甲。

艾自由搭乘的出租车停在花店门口。

她从车上下来,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花凌。花凌正在用一块抹布擦花店的门把手。

“花店重新开业啦?”

艾自由指着门上挂着的“正在营业”的小木牌问。

花凌拉着艾自由的手,笑吟吟地回答:“是呀,我重操旧业了,进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花,我送你!”

花店被重新布置过。花瓶里的鲜花格外娇艳,一看就是从花卉市场刚刚采购回来的。看完鲜花后,艾自由的视线落在一块田园小碎花的布帘上。

她上前走几步,拉开布帘,发现里面是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在qb画室的时候,她和花凌曾挤在这张床上,睡过一晚。

“你什么时候搬出来的?”她问。

凌晨她和乔斌从qb画室离开的时候,这套东西应该还在小卧室。现在没过几个小时,怎么就搬到楼下花店了呢?

“我和小强从公安局回来后,就搬下来了,现在我的花店收拾好了,也不方便再打扰乔斌。”

花凌说着,脸微微泛红。

艾自由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不免有些尴尬。反倒不如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来得轻松自在。

“咪嗷,不,应该叫小米,她说出幕后主使了吗?”

花凌摇摇头。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有人大叫。

“着火啦......着火啦......”

艾自由听到,疯了似地冲出花店,一口气爬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撞开qb画室的大门。

“乔斌!乔斌!”

她一路喊着,飞快跑到以前花凌住的那间卧室,用脚踹开门。

里面没有一点着火的痕迹,几只纸箱整齐地堆放在墙角。

她愣住!

后面有人轻拍她的肩,她转头,乔斌好端端地站在她身后。

她喜极而泣,反身抱住乔斌,语无伦次地说:“太好啦!你没事!这太好啦!”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被他紧紧搂进怀里。

一种叫做幸福的小东西,从心底某处升腾起来,弥散在两人周围。

她听见来自她头顶上方,暖暖的笑声。她感觉到他温润的唇落在她的眉心。

良久,乔斌放开她,动手煮咖啡给她喝。

接过咖啡杯,艾自由开始给他描述那个可怕的梦境。而他,提起画笔,根据她的描述作画。

不多时,一幅画出现在艾自由面前。

堆着纸箱的房间内,烈火熊熊燃烧。一个面部模糊、浑身是火的人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艾自由指着画面上的一只纸箱,说:“‘乔斌旧作,勿动!’这几个字是我写的,刚才我又特意查看了纸箱摆放的顺序和位置,都和那间卧室里摆放的一模一样。我能确定案发现场就是那间卧室。”

“地点已经确定,那时间和人物呢?”

“时间无法确定,人物嘛......之前我一直担心是你来着,现在冷静想想,应该不是你,你的声音很有特点,和我在梦里听到的声音明显不同。”

“哦?那种极端的情况下,也能辨别出不是我的声音?”他眼中含笑看她。

艾自由轻咬嘴唇,眨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我在14号楼第一次遇见你,就一直记得你的声音!”

“那刚才又是谁冲进画室,以为被火烧的人是我?”

“当时头脑发热,没考虑那么多嘛!”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喂?啊,詹老爷子......什么?我们这就过去!”

乔斌挂断电话,急忙拉着艾自由出门。

“詹老爷子出事了?”

“他预知他今天会死在汗蒸房,邀我去给他画遗像。我们现在赶去,也许他还有救!”

说完,他锁上qb画室的门,拉着艾自由的手走下楼梯。

大街上,一家公司正在进行消防演习,周围挤满看热闹的群众。之前艾自由听到的那几声“着火啦!”就是这些不明真相的热心群众喊出来的。

看着被乔斌紧紧抓住的小手,她的脸突然变得很红很红。

两人很快来到詹老爷子专属的VIP【盐岩房】。

詹老爷子坐在里面神态悠闲地喝着茶水。他见两人来了,忙招呼他们坐下。

“你怎么没带画具过来?”詹老爷子有些不高兴。刚才他打电话的时候,特别嘱咐过乔斌,一定要带画具过来。现在他没把画具带来,怎么画遗像呢?

“詹老爷子,请相信我们,我们会护您周全!”

乔斌曾答应过老师,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詹老爷子。就算是拼上半条命,他也在所不惜。

詹老爷子捋捋白胡须,说:“乔斌啊,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你不用太多在意!”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一直持续着。这笑声刚开始还算正常,可是越到后来越让艾自由觉得诡异。

倏地,笑声戛然而止。

詹老爷子嘴唇发紫,捂着心脏位置,硬挺挺倒在地上。

乔斌上前用手试探他的鼻息,只感觉气若游丝,生死一线。

他下定决心,站起身,走出汗蒸房。不到一分钟他返回,手里多了一个布包。

“这是什么?”艾自由问。

“针灸针。”

说完,他俯下身,温润的唇贴在她的唇上。

乔斌的举动,让艾自由猝不及防,她就这样......这样毫无征兆地和他接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