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就是心血来潮的一问。”林亦斯说,看见里尔的神色,他补了一句,“如果奥斯汀先生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选谁坐总统是公民们的自由,不过,”里尔停顿了一下,看着林亦斯继续说,“我们会尽可能的让他们的选择权都在奥斯汀家族的人选上。”
“排除异己啊。”林亦斯故作惊讶的看着里尔,他站起来向里尔走近,好奇也跟着出来了,“奥斯汀先生告诉我这些,是想得到什么承诺吗?”
“是也不是。”里尔惊叹于林亦斯的灵活应对,他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林亦斯就想到承诺上,这件事换谁听,都是他心甘情愿说的,“林先生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作吗?”
“和昧着良心的人合作。”林亦斯笑着说,“我怕半夜被林家的先祖们耳提面命。”
里尔的神色僵硬了片刻,大概是想到林家的落败离不开奥斯汀家的落井下石,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老糊涂的来找林亦斯合作,不知道是哪里没想开。
“您是想起封在奥斯汀家阁楼上的秘密了?”林亦斯笑意不减,光是表象的笑就足以让里尔毛骨悚然。
“可歌可泣的是,您还有脸来找我合作。”林亦斯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里尔的健忘,还是因为里尔的胆大妄为。
“林先生,有些事情不能胡说。”里尔克制住自己,僵着神色,低声呵斥。
“他不能胡说,那我泰勒家的一笔账,奥斯汀先生想什么时候算清楚?”门外传来苍老的质问声。
里尔浑身一震,扭头缓缓满目震惊的看去。
只见希特被江旧年和海维斯扶着走了进来,两个年过百岁的老人,在暮年再次相见,神色各异。
里尔自知作孽深重,看见希特·泰勒时,让他一时慌乱了阵脚,算来算去万万没想到会遇上希特,百密一疏。
“里尔老不死的,你什么时候偿还我儿子儿媳的命?”希特挣开扶持,大步流星的走到里尔面前,一把薅住里尔的衣领,满脸通红,神色激动,“为了那个位置,你害死了多少人?”
雨点似的唾沫星子溅的里尔满脸,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
里尔被揪的喘不过气,顺着希特的手看见那一直高高在上的位置,他闭了闭眼,猛地拽下希特的手,咳嗽了几声,眯着眼睛看希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希特冷笑,扬起手里的拐杖狠狠的打在里尔腿上,把里尔打的一个趔趄,“和谁装聋作哑呢?深夜来临,你是不是也会被冤魂索命惊醒?”
“希特·泰勒,希望你注意下影响。”里尔几步远离希特,扬声威胁,“你的儿子儿媳死了,你就把债算在我头上?”
“是不是你做的孽,你心里没点数?”希特不是莽夫,不是失去至亲就失了理智的疯子,否则早在二十年前,就把奥斯汀家铲除了,他手里握着里尔害死他亲人的证据,本来想把埃文斯拉下马,等奥斯汀家没有权势,他再好好收拾里尔的。
没料到在门外,听见林亦斯和里尔的谈话,勾起他的伤心事,连带着伤心事背后的阴谋诡计也牵连出来,让希特想也没想的闯了进来。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里尔理直气壮的让人牙根痒痒,希特痛心疾首,瞬间老泪纵横,只为这不要脸的人实在让人恨。
“不见棺材不掉泪。”希特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冷冷的看着里尔,“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推翻埃文斯?就是为了铲除奥斯汀这颗毒瘤。”
“开什么玩笑。”里尔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神色似有癫疯,还不忘嘲弄希特,“就凭你?一个要死的糟老头。”
“怎么?”希特被人生攻击,表现得很平静,不痛不痒,他走到霍衍对面坐下,路过林亦斯的时候,难免多看了几眼,“被一个糟老头推翻,是你里尔·奥斯汀该有的下场。”
“看来今天合作的事情谈不成了。”不理会希特的话,里尔抬眼看着林亦斯,似乎在等他的态度,看他神色不咸不淡,里尔心里有了答案,“如果林先生改变主意,还请随时联系我,想必林先生有的是办法和我联系。”
来的目的没达到,还招来了个甩不掉的债,里尔深深觉得今天日了狗。
等走到门口,发现门外有重兵站岗,还站着一位神态自然,面相和霍衍有七分像的中年人,他内心的崩溃点即将被超越。
今天到底不宜出门,没想到会遇见更加难缠的人,里尔只想找个机会,趁早溜回奥斯汀。
“哟,这不是博学多才的里尔·奥斯汀吗?”霍江似笑非笑,打量着里尔的同时不忘揭着对方的伤疤,“这是要打道回府了?不多坐一会?”
“不必了。”里尔神色僵硬,面对希特时的狂妄自大一扫而光,仿佛霍江是专治他们这种花里花哨的苦口良药。“霍议员来日再见。”
以为自己低声下气就能逃过一劫的里尔,刚走了两步,就被两个人架着胳膊硬抬了回来,霍江微微俯身,朝着里面一抬下巴,“事情还没说完呢,急什么?难道是做了亏心事?”
里尔挣脱了几回,都没能踩到地,心里明白这回不把事情交代清楚,霍江不会放他走的,索性就放弃挣扎,随着霍江,再次回到房间里。
房间里顿时满满当当,林亦斯、霍衍、江旧年、海维斯、埃文斯以及入座的希特,加上里尔和霍江,八个人在房间里,谁也没急着先开口。
为了几个人的安全感着想,霍江让人把房门关起来,这么一来房间里的氛围陡然一变,压抑又危险,沉默又急躁。
“我来的时候聊的挺好,怎么我进来,就没人说话了?”霍江开口了。
他一开口,林亦斯的目光先看向了霍衍,知道霍衍直白的性格从哪来的。和霍江没照面过的林亦斯,没发现霍江话音落地,目光遥遥的指向了他。
“霍叔叔,我爷爷他……”海维斯一贯是随心所欲,在霍衍手下也没被压着性子,这时候有霍江打头阵,她没了胆怯,“他想和整个联邦为敌。”
“傻丫头。”霍江无奈,对海维斯上来就出卖爷爷的性子无话可说,“你爷爷就是想讨回公道,想为你爸妈的死找一个宣泄口。”
“那他……”海维斯的目光落在希特身上,见他满目泪水,只默默的流着,心里煎熬难耐,几步走到希特身边,趴在希特的膝盖上痛哭,为自己的不懂事,更为自己的不承担。
“看你们一时半会没个头绪,那我就来帮你们捋捋吧。”霍江说,叹了口气,瞄了霍衍一眼,在他面前一点都不避讳的拉着林亦斯的手,这小子是真的放肆。
“二十年前,联邦选任新一届总统。”霍江偏头看着埃文斯,意思很明白,就是埃文斯上台的那一年,“总统的热门人选有埃文斯·奥斯汀、华杰·泰勒、亨利·奥斯汀,三选一,很轻松的选择题,其中埃文斯和华杰的呼声最高。”
说起二十年前的过往,在座经历过的四人,神色各异。
“每次的选举,奥斯汀都是占据两个名额,这次也不例外。但冥冥之中这次的选举,奥斯汀家族要落败,因为华杰·泰勒的能力太突出,亲近民众又有自主能力,很得公民们的拥戴,也正是这样,才让奥斯汀家族起了坏心。”
霍江走到里尔身边,压着他的肩头,调侃着说,“这不是奥斯汀第一次做坏事了,做起来得心应手,把华杰处理掉,连带着他那貌美的夫人也没放过,真的是熟能生巧,整件事就像个真的意外,没了华杰,总统的位置自然而然的落在埃文斯身上。”
话说到这里,霍江的说话对象变了,他看着埃文斯,似乎对他麻木不仁的表情很不满意,“你真正要说对不起的是海维斯和希特,因为你,他们失去了两个至亲,那句话你也该和他们说。”
“你胡说。”里尔微弱的反驳声,清晰的传到霍江耳朵里。
霍江回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阴测测的问:“我胡说?当年安排华杰夫妇出行的星舰是我霍家的,巧的是那天你突然拜访我,怎么?在霍家没拘束住你的拳脚,还真当自己无法无天?”
“害死他们你也有份。”里尔梗着脖子,死不认下全部的帐,他不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在奥斯汀装出来的从容不迫现在被霍江逼的一丝不剩,只剩下一身胆小怕强,满目疮痍的不忍直视。
“如果不是你故意对我儿子下手,我怎么会……”这件事在希特调查的时候,霍江就和盘托出,当年的事情,希特并不怪霍江,因为这件事,霍江失去了挚爱,让霍衍失去了妈妈。
“可笑。”里尔靠着墙,看着眼前的几人,笑着笑着就怒吼了一句,“你们就是想要总统的位置。”
“你那么喜欢这个位置。”埃文斯缓缓走到总统的座位上,轻轻的坐下,抬眼直视里尔,“当初你为什么不自己坐?”
“自己坐?”里尔重复了一遍,眯着眼睛笑着说:“自己坐,哪有在幕后出谋划策来的自在开心啊。”
“这么多年来,希特都在调查华杰死亡的真相,我也一样。”这件封藏二十年的往事,霍江第一次说出来,也是霍衍第一次听到和他妈妈死亡有关的事情。
霍衍的心提了起来,手也忍不住跟着攥紧,他问过,也调查过,都以一无所获收尾。
奥斯汀家族的存在,因为岁月变迁,当家人的更换,渐渐变了味道,成了权势的奴隶,忘了初衷,忘了谁才是联邦的当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