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绵还是发烧了,过度的惊吓和极度悲伤,情绪大幅度的起落击垮了她本就脆弱的身体。

谢安没想到那东西竟然会缠上她,如此,便不能在放任轻视了。

他轻轻的将顾绵放回床榻之上,随手扯过被子将她仔细的盖好,剥去眼角睫毛上挂着的一缕碎发,谢安随后盘膝坐在他的身边,闭目内视。

那团灰色的物质就藏在他的灵台深处,它是数千万怨灵的化身,曾在菜市口谢家满门抄斩之时借机蛊惑了他。之后的谢安便仿佛变了一个人,嗜杀成性,狂傲冷血,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世人对他的感觉都是闻风丧胆!

他曾用百年的时间将怨灵彻底炼化驱除体外,如今入这镜中界,重回千年前的记忆,这东西自然也在,只不过它于如今的谢安来说是不具任何威胁的。

它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宿主一夜间变的灵魂无比强大,强大到可以轻易将它碾成飞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谢安的对手,所以一直藏的很深,不曾露面作妖。谢安便也就没浪费时间主动找过它,可它千不该,万不该将爪子伸向了顾绵。

怨灵意识到谢安打算收拾它,战战兢兢的四处躲逃,发出凄厉的尖叫。

之后的几天顾绵一直卧床不起,朝廷的官兵又发动了两次绞杀攻击,人数由三千增致四千、五千。浩浩荡荡的李氏旗帜围堵住了天虞山上的各个出口,这是打算来一场瓮中捉鳖。

第一次杀上山,谢安照顾这顾绵未曾露面,那些人一路杀上了无极殿。

楚瑜和林聪带着十几名高手死守在最后的关卡,浴血奋战了四个时辰才堪堪将人拦住。

外面吵的厉害,昏迷之中的顾绵很是不安。

又一波攻击来临之时,谢安轻轻合上了无极殿的门,握剑迎敌。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谢安充分淋漓的展现了他一山之主的威猛。银剑一出,天虞山颠之上惨叫哀嚎不断,谢安所过之处,血溅八方,官兵战战兢兢的四处逃避。

马匪们伤亡惨重,他们不明白山主明明这么厉害,却为何一直不出手。可眼下这局面急速扭转,看着那些朝廷走狗被打的落花流水,众人没心思多想,只觉得热血沸腾,跟着山主一路杀下山去。

最终谢安直捣五千大军营中,生擒了正打算仓皇逃离的主帅马哲骞。

马哲骞是如今皇后的胞弟,年二十五便被封为大将军,为人甚是高傲,一直不喜背后有人说他是借了皇后的势,才年纪轻轻有了如今的军衔地位。

马哲骞很是不服,便主动请命,要来清理掉天虞山这颗大豊朝的毒瘤。先期的所有布置,包括孙逆那道棋都是他的手笔。可以说是很有心计的,奈何他的对手是谢安。

不论是如今这位历经千年沧桑,沉稳淡漠的谢安,还是曾经少年轻狂的谢安,马哲骞都不是对手,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失败了。

营帐之中,谢安淡漠的看着跌坐在地的马哲骞,他们之间的恩怨并非于此。从前谢家出事的直接原因,便是从马哲骞打断了谢无畏的一条腿开始,才有了后续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现实世界中马哲骞早已在千年之前,谢安独闯皇宫之时死在了他的乱剑之下,千刀万剐而亡。

时间太久远了,谢安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画面,甚至连马哲骞这个人的模样他都记不太清了。

此刻看着眼前这位裹在一堆破铜烂铁之中的惊恐青年,谢安面无表情的抬起手中染血的长剑。

马哲骞连连后退,惊声喊道:“谢无恙!你,你我好歹相识一场,过去都是我不好,这一次来围剿天虞山也不是我本意,是皇上,是他逼我立下军令状,我别无选择……”

谢安一脸漠然,刀越举越高,随时都会砍下来。

那种等死的感觉无异于陵迟,马哲骞惊于谢安的武力之高,但他不会等死,眼看服软不行,立即从靴子里掏出一把短刀,弹身而起就朝谢安刺来。

马哲骞一脸狰狞的怒吼:“谢无恙,去死吧!”

谢安不退不避,直迎而上,手中长剑快若闪电,在马哲骞距离他尚有一段距离之时就一刀划颈而过,稍稍倾身避过喷溅的血液,当场头颅分家!

砰——

无头尸体倒在地上,抽搐挣扎。

谢安收剑入鞘,上前几步拎起那颗满眼愕然之色的头颅,断口处鲜血哗哗的往外流,谢安直接扔出了账外,血洒半空。

这场让人心绪烦躁的战役在这一刻划上了句号。主帅被斩,那些无人领导的虾兵蟹将溃不成军,一部分人紧急撤退,来不及撤退的人被士气大涨的凶残马匪追出去数十里,杀的四处逃亡。

大获全胜,却也伤亡惨重。

天虞山上死尸遍地,血流成河。谢安的凶名在这一夜过后又将添上新的一笔,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再有人前来找茬了。

春风钻入半掩的窗缝,轻拂过顾绵的脸颊。一缕调皮的发丝总是在搔弄她的眼睫,顾绵揉了几次,终于从午睡中醒来。

然后,她就发现床边站了个冷冰冰的人。

林聪翻着眼白,用难听的公鸭嗓道:“叶姑娘,山主给您准备了新衣服,我来服侍你更衣。”

话落就来捉顾绵的脚,粗鲁的往床边一拽。顾绵条件反射的一脚把她蹬出去四五米远,砰的一下撞在了门板上。

林聪:“……”

顾绵:“……”

顾绵坐起来拥被看她,讪笑一声,“不好意思,脚滑。”

林聪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满腔的怒火扶着门框站了起来,笑着回道:“没关系,只是没想到叶姑娘不但脚臭,力气还不小。”

顾绵的暴脾气当时就火了,“林护法,当我的侍女委屈你了是吗?那你大可以去和山主提呀,说你不干了不就好了。在这里污蔑谁呢,你脚才臭!你全身都臭!臭婆娘!”

林聪一忍再忍,才把拔刀的冲动压了下去,耐着性子微笑上前,“山主责罚我,我岂有违抗的道理。所以叶姑娘就忍一忍吧,实在忍不了,就闭着眼睛继续忍,我都是能承受的。”

话落扯过一旁叠放的淡粉色华丽衣裙,粗鲁的给顾绵一层一层的套上。林聪心里憋着坏,带子系的极紧,差点没把顾绵的午饭给勒的吐出来。

这真是要活活的气死她了。

眼下这事的起因,是那日林聪对她射箭,害她坠崖。待天虞山上恢复安稳平静之后,谢安问责之时,林聪一五一十的都认了。

出于对林聪衷心的考量,谢安做了一个决定,对林聪的处罚便是让她给顾绵当一个月的婢女,服侍她生活起居,当做赔罪。

初时顾绵乐得应了,想着刁难刁难她,岂料林聪不是吃素的,处处给她找不痛快。顾绵也曾找谢安推脱,换一种赔罪的方式,不过谢安说这是林聪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自那以后,顾绵不但每日要被气死个几回,就连上茅房林聪都要跟着,再无自由,就更没机会再去找灵溯镜了。

这就有点值得深思了,谢安此举到底是为了惩罚林聪,还是为了防着她再去偷东西?

总之,在两看生厌的人面前,和平真的是很难得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