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茶馆。

“你们听说了吗?那无恶不作的谢无恙,他血洗了天虞山!”

“都几个月前的消息了,你才知道?”其中一人啧啧了一声,“据说一夜之间死了上百人?天虞山上七百七十七阶,血流成河!唉哟,那场景,说是地狱都差不多。”

另一人接话,“可不是,现在从山脚下走过都能闻到血腥味。不过这谢无恙为何血洗自己的地盘?难不成他是疯了?”

“听说,是因为那副山主代常山,他是朝廷安插的人。”

“这皇家将谢无恙恨之入骨,想尽办法也要铲除这颗毒瘤。估摸着不止安插了一个代常山,说不定还有别人。”

“小道消息,听说之前那谢无恙出海遭遇伏击,后来失踪了好一段时间,就是代常山泄露的行踪,险些就将他杀了,没成想被他逃了,这下后患无穷了。以谢无恙睚眦必报的性格竟然没杀上皇宫,也是奇了。”

“说是改性绝无可能,莫不是受了重伤?”

古道茶馆之内,一桌江湖人士议论纷纷。声音都不大,是故意压低声音议论的,毕竟有关天虞山的任何事,没人敢当众议论。

不止朝廷严令禁止百姓讨论,天虞山上的那些自诩正义,却又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马匪也是极其讨厌被人议论的。

从前就有那倒霉的人,背后议论,恰巧被马匪撞上了,最终惨遭砍杀。

相距不远的角落里坐了一桌三人,为首之人着一身儒雅青衣,面容英俊,话不多,淡然的喝着茶,手边随意翻看一本古书。

青衣男子的一左一右还坐了两个男人,正是天虞山的两位堂主,一身白衣,文秀如书生的赵晋珩,以及面容冷隽,不苟言笑的的楚瑜。

三人姿态闲适,侧耳听着那群人小声议论。

忽然,议论中的一人猛的一拍桌子,控制不住脸上的气愤,低声喊道:“说起我姐姐,我这心就忍不住的疼。若不是那谢无恙把京中各大牢狱的死囚也给放了出来,她也不会家破人亡。当年我那姐夫也不知废了多大的心力才将那个恶贯满盈的荆山玉关进牢中,他倒好,牢门一开,那荆山玉第一个找我姐夫报仇!如今我姐姐守了活寡,孩子夭折,都是这谢无恙害的!”

“唉哟,这确实是太惨了。你说这谢无恙也是够缺德的,他受了冤屈,不好过,就要全天下人跟着不好过,太过自私了!”

“如今这全国上下背了人命官司的,若不想进大牢,就都往天虞山上跑,当他谢无恙的爪牙与朝廷作对。若朝廷继续放其发展下去,保不准哪日江山都要易主喽!”

“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那边的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赵晋珩斜眼看向楚瑜,笑问,“荆山玉,那不是你的绰号吗?你何时杀了人家兄长,莫不是因为那寡妇太过漂亮,你想据为己有才下此毒手?”

楚瑜冷冷的看着赵晋珩:“找揍?”

赵晋珩眨巴下眼睛,“怕你?”

此类挑衅一天不下五次,楚瑜忍无可忍就要拔剑,赵晋珩秒怂,陪着笑脸急忙把剑压了下去,“我又不是你的对手,别动不动就要砍人,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啊!学学咱们山主这淡然于世的气质,这次出去一趟,回来感觉又超然了许多,看来那狗皇帝的修炼之法八成还是有用的,你没事也翻看翻看,败火。”

楚瑜冷哼一声,“别废话了,就你事多,一会渴,一会饿的,喝完赶紧上路!”

楚瑜将茶壶往他面前一摔,茶水立即迸溅出来,好巧不巧,那壶嘴正对着青衣男子,顿时被迸溅了一身的茶渍。

楚瑜神色一僵,连忙垂首道歉。赵晋珩吹了声口哨,幸灾乐祸的抽出随身手帕来给青衣男子擦拭,笑着说道:“山主别和他一般见识,催催催的整日和那催命阎王似的,一刻不叫人安生。”

青衣男子说了声无事,继续翻书。

却就在这时,一枚暗箭由天外飞射而来,谢安翻页之际稍稍偏头,那箭头擦着他的鬓角钉在了后面的墙体上。

几根断发落于指尖,谢安抬起手指摁住,缓缓的抬眼。

原本生意红火的客栈,突然被一群身穿黑衣,蒙面持刀的人闯了进来,光天化日之下,举剑就朝一青衣男子刺去。

楚瑜和赵晋珩纷纷跳起来拔剑,赵晋珩边砍人边骂道:“没完没了了,这都第几波了!就不能派几个厉害的角色吗?”

“废话那么多,杀!”楚瑜比较简洁,是个行动派。

两大堂主左右开弓,将那些黑衣人拦在谢安身前数米的距离,偶尔会有几个漏网之鱼,谢安手中茶杯轻轻一弹,便像离弦的飞箭一般击中那人的脸,血影翻飞。

众黑衣人见状非但没被惊退,反而更加凶狠的冲了上去。

当叶帛的桌子被一剑劈成了两半之后,她这个路人甲才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醒来,慌忙拎起行囊,随着叫喊的人流挤破了脑袋想要往外逃。

慌乱中不知被谁重重的踩了一下脚后跟,疼的她大叫,紧接着又被一大群逃命的食客胡乱推搡了一阵之后,她很不巧的被推搡进了决斗内圈。

更不巧的是,她正巧站在了那位被围攻的青衣男子面前。

四目交接……下一刻叶帛惨叫一声扑进他的怀里,背上开了十字花,现出血淋淋的两道剑伤。

这女子谢安虽然没特别关注过,却也知从他步入这间茶馆起,便趴在一张桌子上睡觉。他下意识的是想要推开她,可脑子是这么想的,手却不自禁的伸出去,将那具瘫软的身体接住。

等反应过来不由眉头一皱,原本这两剑,对他是毫无威胁的。下一刻,果然如他所料,那女子袖中突然多出一柄匕首,猛的由下方朝他胸口刺来。

谢安眼眸一眯,一掌劈开她持刀的手腕,反手一握一扭,就将她的胳膊掰到了身后。本以为将她控制住了,未料那女子在他手中突然一个后空翻,鞋底一下子抽在了谢安的下巴上。

恰逢楚瑜和赵晋珩抽空回头看山主是否无恙,便见到了这一幕,俩人全都一愣。

那女子把谢安抽了一个大趔趄,得了空隙,转身就朝二楼跑去,后背的剑伤不轻,血渗了大半的背,脚下也有些不稳,逃的分外狼狈。

若说她与那些杀手是一起的,实在有些牵强,哪有伤敌一分,自损八百的。

谢安摸着下巴没打算追,迎上两个下属的眼神,黑眸一敛,沉声问:“看什么?”

楚瑜和赵晋珩连忙转过头去,继续杀敌。

叶帛后背疼得很,脸色有些苍白。她蹲在二楼的栏杆前,蹙眉透过栏杆圆柱的缝隙,看见那青衣男子也出手了,手中一把无名银剑,割韭菜一般的将那些黑衣杀手斩杀近半。

那些杀手终知不敌,便想逃走,三个男子追了出去,刀光剑影远去,客栈静了下来。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官府的人姗姗来迟,客栈的掌柜的从柜台后爬出来,配合调查,依照记忆描述,又画了一幅三名男子的画像。

当画师落笔之后,众人看着画像里为首那名男子冷隽的面容,皆都沉默了。

掌柜的道:“小人瞧着此人长相刚正,该是个正派之人。也不知是因何得罪了那些黑衣人,被围堵绞杀,若非身手不凡,估计就凶多吉少了。”

一名衙役忍不住讥笑,“掌柜的,这就是你识人不明了。是否正派,可不能单凭长相来断定。你可听过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天虞山?”

掌柜的一愣,“自然是听说过,简直是臭名昭著。”

衙役一指那画像,“喏,此人便是那马匪的头目。朝廷悬赏黄金万两通缉的重犯,谢无恙。现在你说,他为何会被人围追绞杀?”

掌柜的着实吃惊不少,再看那画像,又觉得此人眼底杀气腾腾,有些胆寒。

后来官府的人将黑衣人的尸首都抬走了,末了掌柜的才想起跑到二楼的一位受伤的女子,带着衙役蹬蹬蹬的跑上楼,可结果只看到地上的几滴血,人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