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里,每天顾绵都在等着谢安来与她辞行,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开口。反而有时还会主动和她一起出海打鱼,或者上山狩猎。
若再继续这样下去,顾绵会误以为他要永远留下来。
这日,晾晒小鱼干时,心情异常烦躁的顾绵终于忍不住询问他到底何时离开,走不走给个痛快话,不要每日这样温水煮青蛙,让人在希望与失望间备受煎熬着。
岂料谢安听了这话后沉默了一阵,然后反问她,“你是要赶我走?”
顾绵一愣。
“若是如此,我现在即可离开。”
“当然不是!”顾绵急声解释,“不是迟早要走的吗,我只是想提早做一些准备,等你走了,我也好规划一下我接下来的去向。”
谢安了然的点点头,“暂时没有打算离开,你要走了吗?”
顾绵也摇头,“我暂时……应该,可能也不会走。”
“那就继续干活吧。”
烦躁的心情霎时间如雨后见彩虹,晴空万里,顾绵看着他笑容灿烂的点了点头。
远处山间忽然传来一声声响亮的鸟叫,谢安和顾绵同时抬头看了一眼。谢安闻声眉头微皱,擦了擦手,朝外走去。
顾绵什么都不问,只道:“快吃饭了,早点回来。”
谢安头也不回的嗯了一声。
谢安离开树屋之后,朝适才传来鸟声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林中忽然落下四名黑衣男子,朝谢安单膝跪下,齐声道:“见过山主。”
“为何你们还在这里?”谢安语气中有些不耐烦,上一次见他们,他已经下令让他们离这里远点,无召唤不得现身。
其中一人上前道:“山主,适才天虞山传来消息,已经查明泄露您行踪,勾结朝廷害您遇袭的内应,请您随属下等回天虞山清剿叛徒,主持大局!”
“查到了,杀了便是。我有要事要办,山上的一切事物,让副山主全权定夺。”
“山主,勾结朝廷的正是副山主!天虞山上除你以外,再无人能与他抗衡。请山主即刻与属下等返回天虞山,否则天虞山恐将易主。”
谢安顿了顿,道:“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山主!”那名下属不敢置信,“山主不随属下等回去?”
“待我处理好了自己的事,会回去的,你们先走。”
话落,谢安转身而去。天虞山是否易主他并不关心,如今,顾绵身上是否有镜灵的存在才是他最关心的。
只是与顾绵多日来的接触,谢安并未看出什么门道,不知是那小丫头藏得太深,还是镜灵根本不在她的身上。
顾绵最近几乎没怎么去镇上,附近的野兔子都要被她抓光了,野鸡也不敢往她家附近落,顾绵每天打猎要走出去好远,有时候还会空手而归。
虽然银钱已经足够花了,但是想到以后可能要出远门,得有足够的盘缠才行。否则离开这山水之地,在想赚钱却是不易的。
这日下午,太阳都快落山了,顾绵才拎着空背篓从山上回来,已经饥肠辘辘的,远远的见到院里放着一盆洗了一半的鱿鱼,而谢安却没在家。
他最近喜欢上了钓鱼,总往海边跑,此刻不在家,估计就是在海边,顾绵习以为常了。也顺其自然的认为那鱿鱼是谢安钓的。
她放下背篓,生火做饭。将鱿鱼洗完了,切成段,下锅爆炒,在放里面几个小辣椒,妥妥的一盘色香味全的红烧鱿鱼。
饭菜摆上桌谢安也没回来,顾绵饿得不行,留出他的那份,就先自己吃了。她快吃完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顾绵探头出去一看,本以为是谢安回来了,没想到来的却是个陌生人男子。
顾绵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出去问道:“你找谁?”
山林间平日出没的都是附近的村民,或者山上的猎户,虽说猎户也会带着武器,但和眼前这人确是不同的。
这人往那一站,周身就有一种阴冷的气质,他手里拿着剑,朝顾绵一步步走来。
面对危险,往往一些举动都是下意识的,几乎在对方拔剑刺来的同时,顾绵身子轻飘飘的朝后飞掠而去。她顺手从一旁晾晒鱼竿的架子上抽出一根木板当做武器。
那人想要他的命,所以招招狠毒,直攻要害。顾绵到底是修仙练剑之人,近来又山上山下的跑,身体素质也有所提高。应对这种小喽啰还是不足为惧的,只是不知对方为何会攻击她……难不成的是谢安的仇家找上门了?
心底正这般想着,顾绵忽然觉得腹中绞痛,忽然手脚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对方的剑刃瞬间切断了她手中的木板,砍在了她的肩上。
顾绵噗的一口血喷了出去,她颤抖着手摸了摸嘴角,血的颜色已经泛黑,她中毒了?什么时候……
腹中的疼痛再次袭来,那种痛真的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拧在了一块。顾绵忍不住嘶喊出声,抱着肚子满地打滚。
“挣扎也是徒劳,乖乖上路吧!”那人话落,再次持剑,朝她的心口刺来。
顾绵连起身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锋利的剑尖在她瞳孔中不断放大,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只箭矢破空而来,正中男子的眉心。那箭矢的力度之大,甚至带着那名男子的身体直挺挺的钉在了地面上。
箭头整个刺穿了对方的脑袋,钉入地面,只留了个箭羽尾在对方的眉心之上绽放。
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死的透透的。
树梢之上飘然落下一白衣少年,面容俊秀,唇红齿白,他手里还拿着一张弓,落地之后便直奔顾绵走来。先搭手在她的脉上,又扒着她的眼皮看她的瞳孔。
毒性发挥的极快,顾绵已开始神志不清,她恍惚间感觉到嘴里被塞进去什么东西,入口即化,清清凉凉的,冲散了口里的血腥味。随后那少年将她扶起来,丝毫没有嫌弃她那泛黑的血污染了他纯白的衣袍,将顾绵背在身上,大步离去。
过了一会,疼痛似乎缓解了不少,但却全身无力,连呼吸都觉得是件吃力的事情。顾绵歪着脑袋枕在少年的肩头上,虚弱的问:“你……是谁?”
“救你的人。”少年的声音和他的脸一般,都很灵动,带着点笑音在安抚她,“放心,有我在,你暂时死不了。”
顾绵努力的转了个头,看着后方渐行渐远的小树屋,她恍惚间看到谢安的身影站在院门外,黑色的衣袍随风飘动,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顾绵眼皮沉重的落了下来,伴着一滴泪,滑落到少年的肩头。
感受到衣服外渗进来的湿度,少年人呵的一笑,“你且先睡一会,等你醒了便知道自己这滴泪掉的多不值当,愚蠢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