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泡了大半宿的热水澡,体温却总是忽高忽低。顾绵就不停的烧水兑水,始终让缸内的水温适中。
终于在快天亮的时候,体温才平稳的降下来了,他不在抖了,眉心的褶皱也被顾绵的指尖抚平。
顾绵累了,没有灵力支配的身体特别容易疲乏。她半趴在腌菜缸的边缘,静静的欣赏着他的颜值,若是气色能在好一些,估计颜值会再填十分。
她喜欢有阳刚之气的男子,而眼前这个人的五官面相里恰好没有一丝阴柔的成分,菱角分明的下颌骨显的很正。
顾绵之前和他对视的时候,发觉他的眼睛黑的发亮,似乎内藏着一个小宇宙,满天璀璨的星河都纳入他的眼底,深不可测又神秘莫测。
造物主还真是偏心,造他的时候一定是精雕细琢,费尽了心思的,不然怎么能生的这么好看?
顾绵眼皮越来越沉重,她看着看着就打了个盹,睡着了。但睡的也不踏实,一会一醒,要摸摸他额头的温度是升了还是降了。
谢安一醒过来,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顾绵的脸,他微微一愣。又看了看自己身处的腌菜缸,特别是水里漂浮的花被单,神情就变的有些微妙了。
他抬头看向顾绵,少女放大后的脸肤白细腻,光滑嫩如蛋清,看起来吹弹可破;她的睫毛长而挺翘,像是一把稠密的小扇子,在眼底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再往下看,琼鼻小巧,粉嫩的嘴角挂着一串晶莹剔透的口水,正滴答滴答的往下延伸,低落进腌菜缸内,汇聚一小滩,缓缓的飘向他的胸口……
谢安有些嫌弃的向后躲,试图将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滩口水推走,可是他刚动手一拨,顿时都散了,口水和洗澡水混成了一滩。
他在水中的动作带动着水声哗哗作响,顾绵醒了,她一睁开眼,谢安立即把手缩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
顾绵擦了擦口水,“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这是在干什么?”
“你夜里发烧的厉害,我把你泡在水里是为了降温,不然会被烧傻的。”说话间,顾绵极其自然的抬手朝他伸了过去。
谢安下意识的偏头避开。
“你别躲啊,我摸摸你额头,看看还烧不烧了!”
“不必,我好多了。”
他撑着缸沿站了起来,腰部的被单绑的很结实,虽然被水湿淋淋的坠着,却并未松散。
他本欲纵身一跃,跳出这带着咸菜味的大缸,岂料重伤之后气虚体弱,预想中的凌厉身形尴尬的半挂在了缸沿上,不上不小,卡的腹部的骨头生疼。
谢安发誓,他真的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出糗过了,不由得尴尬。
顾绵没想那么多,急忙搭了把手,将他抱了出来。刚出水肯定是怕冷的,顾绵就一口气将人抱到了床边,扯了一床厚被子给他裹上,然后背过身去说:“你的衣服干了,我去给你拿进来换上吧,别再着凉了。”
谢安被放在地上的时候,看着顾绵的眼神都变了,“你的力气,是天生的?”
顾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穿越后遗症?”说完她就跑出去了,飞快的将那套洗好后叠的整齐的衣裳递给他,“用我帮你穿吗?”
谢安说不必,顾绵就出去准备早饭了。
谢安看着手中的衣裳,泛着淡淡的皂荚香。想着她刚刚随口所说的穿越后遗症?这是一个陌生的词汇,但仔细琢磨,却不难猜出其中的含义。
突然身负异能,难道镜灵在她那里?谢安目光转向门口,若有所思。
顾绵昨晚没吃,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早饭很简单,仍然是清粥和热过的酱牛肉。还有昨天捞上来的几条小鱼,她炸了鱼酱,都端上了桌,再把谢安扶到桌前来吃饭。
也不知是她做的东西太难吃了,还是他胃口不佳,没动几下筷子,只喝了几口粥,大半的时间都在打量着她。
顾绵自己吃的饱饱的,也时不时抬眼对上他审视的目光,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她吃完了,撂下碗筷的时候,突然听见对面的人开口问,“为何救我?”
“没有什么理由啊,想救就救了。”
“也不问问我是谁?就不怕我是穷凶极恶之徒,恩将仇报的杀你灭口?”
顾绵擦了擦嘴,她拿起了一根筷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谢安看着她的手,只见顾绵用拇指和食指稍稍用力的一碾,那小指粗的筷子一端顿时化成了木屑粉末,从她指腹间洒落在桌上。
“看到了吗?你打不过我的。”顾绵拍了拍手,然后认真的看着他,“好,现在我来问问,你是谁?是穷凶极恶,想要恩将仇报,将我杀人灭口的亡命徒吗?”
谢安:“……”
“我叫绵绵。”
顾绵紧跟着歪头一笑,自顾自的说:“我知道,自古生存法则中有一条,就是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我救你纯粹是巧合,相遇就是缘嘛,不用想太多。”
她倒是随遇而安,活的飒然,怪不得能短时间内就在此扎根。
——
饭后,顾绵将谢安扶回了床上躺着,他伤的很重,换一个人估计早就昏迷不醒,人事不知了,看来他自身的体质和复原能力都是很好的。
屋外仍然下着雨,地面泥泞不堪,踩一脚下去,鞋面都会陷入泥里。
顾绵穿戴了整齐,站在门口查看天气,虽然仍然不见太阳,但已有放晴的征兆,估计在过一会雨就能停了。
“我不在家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不用管,你只管躺着就行。”顾绵一边将竹筐和工具背在肩上,一边跟屋里说话,不过没有人回话。
她想了想,不放心的又折回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脑袋伸进去朝床上的人说:“你现在伤的还很重,如果冒然离开,估计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遇见我了,你很可能会死在半路上。”
谢安偏头看她。
顾绵接着道:“你放心,昨天那么大的雨,早就将你的痕迹冲刷干净了,你的仇家短时间内不会找上门来的,你就留在这里,安心养着。我现在出去给你买药,我很快就回来的。”
谢安只是看着她,也不答话。
顾绵听不到应答就总觉得少点什么,把门缝又推大了一点,作势要进来,“你听见了没有啊?”
谢安无奈,气虚的应下,“听见了。”
顾绵满意了,笑着出门去了。
渔村靠山临海,是一处风景美丽,土地肥沃的富足之地。
临着海边做生意,海里打捞上来的海货都卖不了大钱,除非是特别珍贵稀少的物种,可是遇见这种东西是需要运气的。
顾绵今天不下海了,她改去爬山。听说山上有一种野菌菇是可以做药用价值的,能比鱼虾卖的贵一些,不过山里不比海上安全,处处都是凶猛野兽,危机四伏。
想买药,先要有钱,所以她得在辛苦一些才行。
大雨过后的山路更是非常难走,泥泞湿滑,若是不小心摔下来,断几根骨头都是轻的。
顾绵虽然没了一身的灵力,但是她的武力值还是在的,伸手敏捷,而且现在又变的力大无穷,她觉得这小小的山坡是难不住自己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顾绵很轻松的爬上了山,但是,她却迷了路。
第一次上山,不熟路况,饶了半天才绕出来。然后,她轻而易举的就在一个狼窝附近找到了一大片野菌菇。
顾绵在一拳打死了狼王之后,又从狼窝里挑了两个品相极好的小狼崽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群狼夹着尾巴缩在了洞中,只露出一双双幽绿哀怨的眼睛。
狼头儿被打死了,狼崽子也被抢了,山头一带的霸主用几十年树立的威严一招被打破。
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类小姑娘将那片野菌菇全都摘了,扔到自己的背筐内,揣着它们嗷嗷叫的狼崽子乐呵呵的下山去了,却敢怒不敢言。
顾绵到附近镇子的药铺,转眼间就将大半的野菌菇卖了五两银子,余下的几斤留着给姜海她家做酱牛肉的谢礼。
顾绵买了金疮药,止疼药,还有调养气血的药膳。余下的银子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有青菜,以及牛肉。
这里的人是不吃牛头和牛尾的,顾绵付钱的时候,看到堆在一旁等着要扔掉的牛头和牛尾,顿时好心的帮掌柜的分担了这件麻烦事。
在掌柜的千恩万谢之中,顾绵抱着狰狞的大牛头,拎着长长的牛尾巴回家去了。
等回到了渔村,顾绵远远的看见了她家周遭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指指点点。
而那两间泥草砌的小土房已成了一片废墟,全塌了。
顾绵心底咯噔一下,急忙加快了脚步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