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郭氏故意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家宴上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董氏那瞧得下去,一想到儿子之死,她就恨不得把郭氏的脸给撕了,偏生顾琰回府之后的头一件事便是去查了查孩子之死,太医说孩子是什么先天不足,并非药物所致。

可怜她的孩子明明是郭氏所害,但因为无证无据,再加上顾老太太偏着郭氏,她只能虚与委蛇,对仇人陪着笑脸。

董氏一回到会文院里便发着脾气,董嬷嬷唯唯诺诺赔着不是,而顾昹则是竟直往自个房里走去。

董氏见顾昹就像是没看到她似的走开,当下心里就来气,直接指着顾昹骂道:“你嬷嬷是怎么教的?连个安都不会请,每天板着一张脸像死人一样,你怎么不像晴丫头一样多笑笑,多讨好一下你大伯?他要是手里漏一点,也够你吃喝好几年。”

府里的规矩是嫡长子占七成,余者诸子均分,虽说先定国公就只有二子,也就只有大爷和二爷分这一份财产,但按着嫡七余三的规矩,二爷再怎么的也只能拿到三成财产,即使加上老太太手里的那份私房,也是万万不及大老爷的。

要是大老爷心疼一下侄女儿,手里漏上一些,也该昹丫头花用一辈子,偏生这孩子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昧的沉默,白白糟蹋了好机会!

董氏越想越怒其不争,一个劲的骂着孩子,顾昹垂着头,一言不发,下意识的抿着嘴。

董嬷嬷瞧董氏越骂越不像话,连忙劝道:“太太,大老爷这一颗心都在大姑娘和大少爷的身上,就连二少爷都溱不过去,更别提二姑娘。”

太太也是想太多,大老爷眼里也就只有大姑娘和大少爷,就连郭氏生的二少爷都凑不过去呢,更别提旁人。

“凑不过去就硬凑啊!”董氏点着顾昹的额角,怒道:“宏哥儿不会走路,难道你也不会走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顾昹被骂不过,忍不住回嘴道:“不要!我和大伯又不熟……”

大伯连眼角都不曾瞧过她呢,溱上去做什么?平白没脸。

顾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董氏越发生气,她气的直捏着顾昹的小脸,骂道:“脸什么?你都毁了容,还要什么脸!”

要脸!?那是给生的好的人说的,像顾昹这样的,容貌都毁了,还有什么脸好说的。

顾昹又气又疼,听到董氏说着毁容之事,那小脸刷的一下顿时变得雪白,因着刑嬷嬷这么一耽误,顾昹嘴唇上终究是留了伤疤,上口脂时也就罢了,要是不上口脂,那伤疤明显的很,原本粉嫩的嘴唇上多了一道紫黑色的疤痕,乍看之下着实吓人。

顾昹也察觉出来几分,变得越发沉默,平日头总是垂的低低的深怕让人瞧见她嘴唇上的伤痕。

女儿从一个活活泼泼的小女孩,变得越发沉默,做母亲的如何能不心疼,可董氏瞧着顾昹,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化为一阵怒骂。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是心疼女儿的,但一见到女儿便想起她夭折的儿子,顿时没了耐心,即使是一点子小事,也不愿好好跟女儿说,而是直接骂起人来。

顾昹原先被宠坏了,气性就有些大,而且董氏有时又是脾气上来,无缘无故的乱骂一气,顾昹便忍不住跟董氏回起嘴来,董氏越发愤怒,骂起顾昹来越发不留情,有时骂的很了之时,还忍不住哭着自己早夭的儿子。

要不是顾昹不懂事,她的儿子又怎么会没了?要是儿子还在,她又何必如此委屈,如果可以,她宁可拿顾昹来换儿子,也省得看着顾昹的冷脸来气。

每每听到这话,顾昹的脸色越发白。

见董氏又要哭起早夭的儿子,董嬷嬷心下不忍,连忙道:“太太,这事怕是要从长计议。”

说着,她连忙挥了挥手让顾昹避开。

顾昹咬着唇匆匆回房,连句话儿都不说,董氏瞧着越发生气,骂道:“我当真是欠了她的,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讨债鬼!”

“太太。”董嬷嬷劝道:“二姑娘也不容易……”

二姑娘还是个孩子,那瞧得那一推会把小哥儿给害死呢,二太太一味怪着二姑娘,她每次瞧着二太太和二姑娘的日常相处,她都胆战心惊的很,总觉得这样子不成,可又不知道怎么办。

“不容易什么!”董氏压根听不进劝,她冷声道:“她能有我苦,等贵妾进门,咱们母女俩站的地都没了。”

要是她有儿子,再多的贵妾进门也不怕,偏生她没了儿子,以后也无法再生育,贵妾进了门,再生了儿子,以后那还有她站的地,苦!?现在只是一个头,以后的日子才是苦呢。

董嬷嬷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太太。

老太太挑好了贵妾,就等着二爷回来后好迎娶进门呢。

虽说是官家庶女,但她偷偷去瞧了一回,无论容貌气度都不比太太差,二爷本就不是个长情的,太太这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

董嬷嬷心下同情,当下也不阻止董氏骂孩子,要是骂骂孩子,能让太太出心中的一口郁气也好。

董氏先是把顾昹从头到尾骂了一遍,这才勉强消了气,问道:“不是叫你买通人,好好的给她一个狠的吗?怎么到现在一点子成效都没有?”

郭氏弄死她的孩子,她自然得从宏哥儿身上找回来,那知道都这么久,一点子成效都没有,不过就不轻不重的生几次病罢了,她都有些疑心她买通的人是否当真有对宏哥儿下手。

“太太见谅。”董嬷嬷也有些无奈,“太太,别看郭氏眼下什么都没了,但她自个仔细着,宏哥儿的大小事情全都不让旁人插手,咱们安插的人当真是有心而无力啊。”

别看郭氏此人狠毒,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害得人多了,对自个孩子着实小心,半点都不让旁人插手,要对宏哥儿下手可没这么容易。

而且宏哥儿也习惯了郭氏伺服,要是换了个人,宏哥儿便直接背过去不理,小脾气倔的很,她们的人试了几次,别说暗算宏哥儿,要接近宏哥儿都不容易。

董氏气的暗暗咬牙,“继续试,我就不信拿这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宏哥儿还小,郭氏自然好管些,但等宏哥儿再大一点,她就不信郭氏管束得了他。

想到以往和顾昹斗智斗勇管教孩子的经验,董氏心中一动,顿时想起郭家曾经干过的好事。

既然郭家这么喜欢拐孩子,那就让她尝一尝自个孩子被拐的滋味!

XXX

且不说董氏暗搓搓的准备送郭氏一份大礼,另外一方面,因为顾琰难得见到儿子,再见顾宇小小年纪,说话谈吐有条有理,再仔细一问,竟然已然学完了三字经、百家姓,比顾老太太所说的还要多些,欣喜之下,便干脆让顾宇留了下来,准备好好考教一番。

顾琰殷勤留人,并让人好声好气的跟商老太太说了说,商老太太也不好不允,只好让人送了衣裳铺盖过来,说是过两日再来接孩子。

顾宇与顾晴暂住在明道堂中,顾宇被顾琰带到前院书房里考教,顾老太太毕竟是年纪大,又或着知道顾晴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也没再硬拉着顾晴培养感情,倒是早早放顾晴回房休息。

雪青与柳绿两人忙碌碌的收舍着厢房,虽然只是暂住几日,不过两人也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被褥也都换成自家准备好的。

雪青犹觉得不足,还想让人把带着霉味的帐子换上一换。

“好了,别忙乎了。”顾晴连忙阻止雪青,换成用习惯的被褥也就罢了,要是连帐子都换了,也未免太过了。

顾晴劝道:“不过是待上几日,也犯不着那么仔细。”

柳绿急道:“姑娘,这那里算是仔细呢,那帐子都有了霉味,那好睡人呢。”

还以为定国公府里改好了呢,那知道又开始跟红顶白,委屈起姑娘。

顾晴微微挑眉,以她现在的情况,定国公府又不是嫌命长,应该不会再忽视她啊!

她唯一沉吟,吩咐道:“去问问大花、小花,看看弟弟那边怎么样。”

“是。”柳绿连忙去顾宇房里瞧了一圈,说起来大致和顾晴这里差不多,不过细节上也是乱糟糟的,较真而言还不如顾晴这里呢。

顾晴微微皱眉,让雪青带着大花、小花去找房嬷嬷,旁的也就罢了,不过这发了霉的东西断是用不得,一个不好便会伤身。

且不说房嬷嬷连忙带着人来换了帐子,也仔仔细细的让人把顾晴与顾宇的房里重新收拢了一遍,又亲自给顾晴道恼道:“让大姑娘见笑,这府里的下人是越来越不规矩,老奴等会必定会罚他们。”

顾晴客气道:“嬷嬷客气,咱们也是临时来住的,府里一时忙活不过来也算不得什么。”

房嬷嬷心下暗叹,要是大姑娘和大少爷住在旁的院子里,一时没整理到自然不算什么,但这可是老太太的院子啊,老太太的院子里竟然还能闹出这种事,着实不像样。

也是老太太近来精神不济,那些下人才敢当着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偷懒。

房嬷嬷再三道恼,又亲自盯着下人们把房间里都收舍了一回,这才离去。

房嬷嬷一走,雪青便忍不住开口,“姑娘,这府里是越发不像样。”

还以为李嬷嬷那样是特例呢,如今瞧来,竟然人人都似李嬷嬷那般。

顾晴淡淡道:“老太太年纪大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管起家来自然精力有所不足,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急着让二太太回京,还不是贪着让二太太管家,自己也能轻简些。

但二太太毕竟是二房太太,自身娘家不显,压不住下人,管起家来难免会束手束脚,不过再怎么也不该把老太太的院子管成这样,除非管家的不是二太太。

顾晴微一思索,直接打发雪青去打听一番,果然二太太虽然出了月子好一段时日,但老太太不知怎么的一直握着管家权不放,无论二太太怎么明示暗示,就是不肯把管家权放给二太太。

再一问,原来二太太丧子之后,宏哥儿不知怎么的病了好几次,虽说是入秋时节,可这次数也着实多了点,大伙都是聪明人,顿时明白这里头怕是出了些什么事,让老太太防着二太太呢。

顾晴也就是一听,定国公府的事情与她何干,只要别碍到她和宇哥儿身上,管老太太和二太太之间怎么大斗法。

倒是……

顾晴摸摸下巴,郭氏让人埋在董氏床底下的东西很难让人不在意啊。

说起来,董氏当初那一胎当真是没的莫名其妙,按着连体鬼所说,她们当时虽然有心下手,但因为董氏自个仔细,她们好些暗手根本伸不到董氏那处。

至于郭氏吗……按着她们所知,也的的确确是没对董氏下手,是以董氏那一胎是怎么没的?至今在众鬼心中仍是一个谜。

顾晴琢磨着,看来这事怕是跟郭氏埋在董氏屋里的东西有关,她微微沉吟,是不是该趁着自己这次正好在定国公府里,去弄清楚那玩意是什么东西呢?

她虽然不惧郭氏的阴谋诡计,但面对未知的阴谋,还是弄清楚那些是什么好些。

就在顾晴准备夜探会文院之时,顾琰终于让人送顾宇回到明道堂里,一回明道堂,还未问一问顾琰谈了些什么,顾宇劈头就道:“姐姐,宏哥儿似乎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