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夫人想问一问解氏与三皇子事也非一天、两天之事了。
自从宫中透了点气之后,她便对三皇子与解氏之事好奇了起来,虽说人人私底下都说是解氏不知自爱,未婚怀孕,但活到她这把年纪了,那会不知道这事情并不单纯呢。
说句不好听的,怀孕可不是解氏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要是三皇子不配合,解氏那有可能会有孕,这世上只听过男子对女子用强,那听过有女子对男子用强呢?
再和商老太太一家子相处久了,见商老太太爽朗大方,顾晴也是个乖巧可爱的,祖孙两都是可亲可敬之人,没道理这解氏便是个不好的。
只不过那时三皇子的礼一样一样往张府里送,好似极为重视张大姑娘,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她们张家拿了这么多三皇子的礼,她便也不好意思问了。
再则即使问个明白,圣旨己下,女儿也嫁定了三皇子,还能如何,于是这事也就罢了,但如今大婚上出了异变,将来也不知怎么的,张夫人便有些担心起三皇子的人品了。
得知三皇子人品只怕没预想中的要好,甚至还极有可能是个会强迫女子之人,张夫人忍不住一个劲的只哭,“我可怜的大丫啊!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张夫人莫急。”商老太□□慰道:“怎么说大姑娘都进了门了,三皇子再怎么的也该尊重嫡妻,况且皇家自有规矩,只要大姑娘小心谨慎,想来大姑娘的日子也不会太差的,等生了孩子,一切就会好的。”
张夫人一直落泪,虽是如此,但把丈夫当贼一般的防着,这小日子能好到那去呢。
张夫人心疼女儿,隔日一早便连忙带着顾晴去了三皇子府探望一下张大姑娘。
之所以带了顾晴,是因为顾晴的身份毕竟不同,从三皇子给顾晴求了教养嬷嬷一事来看,看得出三皇子对旁人不怎么样,但对这个亲生女儿多少还是有一些父女之情的,希望三皇子能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待张大姑娘略略好些。
果然,原本三皇子府正忙着搬家,三皇子本是有意捥拒的张家过府探视,毕竟他已经放了话出来,说张氏身体娇弱,不忍带张氏去西北受苦,便让张氏留在三皇子府中,不必跟着他去西北吃沙子。
既然张氏可以长留在三皇子府上,张夫人何时探视不成,也不必非挑着他们正忙的时候过来,不过一听到张夫人还带了顾晴,三皇子心念微转,改口道:“让她们进来。”
说起来,自回京之后,他一直忙着争权夺利,在朝中安插人手,每日忙的不可开交,一直不曾好好见过这个女儿。
如今一去西北,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后才能回来,要是再不见一见晴丫头,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见面,想到此处,三皇子便转口让张家人进来。
范幕僚低声道:“三殿下,这张氏是不是……”
他悄悄地做了个手势,以前张氏贵为张阁老之女,身份尊贵,自然当得三皇子妃,而如今出了隐暪八字克死麒麟一事,虽说是假的,但张阁老被圣上罚闭门思过,大伙便知道圣上是有意把这事给做实,如此一来,张氏便有些配不上三皇子了。
再则,按理说皇子大婚后,礼部应该赐下皇子妃的金印、金册,正式册封张氏为皇子妃才是,但张氏都过门好些时日了,皇家却半点消息都没传来,可见得圣上对张氏这个三皇子妃有所不满,那他们是不是……
当然啦,见人家娘家没落了,便要了人家的命是有些不道德,不过像张氏这种出自于书香世家的女人,要是自己想不开没了,那也怨不得旁人。
三皇子略略思索了一下,他以前对张氏自然是满意的,家世好、容貌好,性子也好,虽不如解氏那般有着让他心动到不惜一切的感觉,不过总的来说,他对张氏还是挺满意的,不过这次闹出了麒麟之死之后,他对张氏便有些不满了。
说到底,这事得怪张氏自己识人不明,这才给了常贵妃可趁之机,不过不满归不满,要因此而要了她的命,三皇子终究有些于心不忍,再见顾晴都特特来探她,可见得与张大姑娘当真是相处不错。
他要再娶个名门淑女容易,但是要再娶个会善待庶出子女,怕是不易了。
瞧在这份上,三皇子微一迟疑,终究叹道:“罢了,张氏也算是好的,况且我都再把年纪了,再换也换不到什么好的,暂且留下便是。”
范幕僚低声道:“虽是如此,不过宫里……”
怎么说还得瞧瞧宫里认不认这个三皇子妃。
“放心吧!”三皇子冷冷道:“父皇终究是要脸的,况且张阁老为大晋朝辛苦多年,父皇总不可能当真半点面子都不给。”
要真不给张大姑娘一个名份,岂不是寒了天下读书人之心,父皇也不过就是拿着这事来压一压他罢了。
三皇子挥了挥手便让范幕僚下去,范幕僚虽然一心为他,但有时也未免过于狠绝了些。
三皇子吩咐道:“让人把晴丫头引到听雨轩去。”
那听雨轩是他当年为了解氏特特建的,每一片屋瓦都是用着水色琉璃所烧,琉璃瓦中夹着黄铜片,每当雨滴落在黄铜片上,屋顶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既可用于听雨,也隐含了解氏的小名。
在听雨轩中那见一见解氏给他生的女儿,最是恰当也不过,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生的像她娘多些,还是像他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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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带着顾晴往张氏所住的正院前去,这一路上张夫人的眉头就不曾松开过,那怕三皇子府里的下人面子上待她们恭恭敬敬的,但那股子里的倨傲劲也可以瞧出一二。
她乃是三皇子妃的亲娘,又贵为阁老之妻,这些下人倘且如此,便可以想见女儿这段时间在三皇子府过的有多么艰辛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虽然三皇子把不带张氏同去西北的理由说的好听,但事实上谁不知道三皇子是因着麒麟之死而恼了张氏了,更别提自从麒麟死了之后,三皇子一步都没有踏进正院里去,二人至今尚未圆房,这三皇子妃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主子的风向便是仆人们的态度,三皇子这态度一出来,府里的下人便对三皇子妃有些淡淡的,张大姑娘这段时间的日子着实难,更别提大伙正忙着收拾行李的时候,正忙活的时候,张家人突然来访,众人不免有些嫌张家多事了。
只不过看在张夫人身边的顾晴份上,众人这才勉强耐着性子罢了,一见到正院里冷冷清清,全然不似一个皇子妃的院子,再见张大姑娘病的都有些脱了形了,张夫人忍不住悲从中来,抱着张大姑娘直哭。
“我的儿啊,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就连顾晴也吓了一跳,离大婚那日也不过才几日呢,张大姑娘却一下子整个人都瘦了脱了形,这那是病的厉害啊,分明就是快要死了似的。
她连忙握住张大姑娘的手,急忙问道:“娘娘怎么突然瘦这么多?可是皇子府中没吃饱饭?”
说到此处,她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引她们进来的侍女一眼。
她这段时间为了帮着治愈张小宝的心理疾病,没少看墨玉空间里的医书,再加上商管家的指点,多少也学了一点医术。
虽说医学一道博大精深,没那么容易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学会,但她有一个好处,便是过目不忘,再加上修练了阎罗诀之后,对人体气息极为敏感,她一把便把出来张大姑娘这脉博分明是饿了好几天才会有的虚弱脉博啊。
顾晴当真是气的很了,万没想到堂堂当朝的三皇子竟然手段如此下作,竟然想要饿死自己的新婚妻子。
一旁的侍女连忙喊冤,“大姑娘冤枉啊,咱们那给不给娘娘吃食呢,是娘娘一直没有食欲……”
说到此处,侍女也有那么一点点心虚,虽说是娘娘自己不想吃,不过她们几个做丫环的没有精心照顾也是真的,不然在发现娘娘有绝食之意时,她们早该让厨上做着各色餐点哄着了,那会就这样当作没瞧见一般。
顾晴仍旧一脸不相信的冷瞪着她。
张大姑娘低声道:“晴姐儿,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个没食欲,怨不得别人。”
从乾清宫中回来之后,她便起了死志,再知道麒麟是被自家陪房所毒死的,她更是狠不得拿命来赔了。
那怕三皇子嘴上不说,但从三皇子一直不曾踏进新房一事来看,她便知道三皇子是恼了她了,再见父亲、兄长被训斥,更是被圣上勒令闭门反省,她越发后悔,自当初怎么不把带进门的陪房好生查上一查。
一想到父亲、丈夫都受她拖累,张大姑娘便恨不得死了算了。
张夫人着急的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吃饭呢,这世上那有过不去的坎,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是要叫娘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顾晴也板着小脸道:“娘娘总得吃点东西才是,要是不用东西,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顾晴吩咐道:“让人送碗清淡的粥过来,怎么也得让娘娘用一点。”
张大姑娘摇了摇头,“晴姐儿,不用劳烦厨上了,我……”
顾晴连忙道:“娘娘是三皇子妃,是这府里的主子,何必用劳烦这句话。”
她顿了顿,望向那侍女冷声道:“除非有人敢不把娘娘当主子了。”
顾晴这次是真恼了,阎罗诀的气势全开,一时间让侍女都有些心惊了。
她暗道不愧是小郡主,这模样还真有几分像极了三皇子,侍女连忙陪笑道:“大姑娘这什么话,主子就是主子,咱们那敢不敬呢。”
顾晴不耐烦的喝斥道:“说什么废话,还不快去!”
“是!是!”那侍女连忙退了出去,没想到娘娘果然厉害,才刚进门呢,便把晴姑娘给捉的牢牢的,就凭这一点,以后说不得连三皇子也得高看她一眼呢。
张大姑娘还来不及阻止,便见那侍女飞也似的连忙跑了出去。
她叹道:“晴姐儿,当真不用麻烦了。”
她一个将死之人,何必糟蹋粮食呢。
“什么麻烦不麻烦!”张夫人喝斥道:“瑶丫头(张大姑娘小名),我告诉你,这外面的事情有你爹和我担着,你就好好的在府里做你的三皇子妃便是,那些什么不该想的事全都不许想。”
说到最后,张夫人忍不住哭道:“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什么,叫为娘的该如何活下去啊。”
“可不是吗。”顾晴也劝道:“娘娘这样,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众人劝了又劝,但张大姑娘一个劲的摇头,“晴丫头,你不明白……”
张大姑娘以前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想轻生,但如今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她倒是明白了,她做为张家女,没法给张家带来什么荣耀已经是错,要是再给张家招灾,她便枉为人女了。
张大姑娘低声道:“麒麟之死终究是我的过错,只希望这事能够不要连累到爹娘身上。”
希望她的死能够让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别再牵累到她爹娘身上了。
张夫人低头抹泪,“你这傻孩子,何必……”
“可都已经被连累了啊!”顾晴直言道:“而且麒麟又不只一只!”
众人顿时一楞,麒麟不只一只?张大姑娘觉得自己乎是饿过头了,耳朵饿出问题来了。
她忍不住再问了一次,“晴姐儿,你方才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