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顾晴会说应轩时运低,她现在是魂体的情况,说句不好听的,和鬼也差不多了,应轩竟然能见到她,这不是活见鬼是啥?

应轩迷迷糊糊的,也没有去想大半夜见到顾晴合不合理,见到原本被顾晴驱散的黑色煞气再次凝结,他下意识的便想护住顾晴,“晴妹妹不怕,我来保护你。”

虽是如此说着,但应轩整个人抖的厉害,显然自个也是怕的。

“不用──”顾晴还来不及阻止,应轩拉着她手顿时扑了一个空,整只手掌直接穿过她的身体。

应轩一楞,还不死心的又试了试,又再穿了一次,他楞楞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心,“为什么摸不到晴妹妹?”

顾晴轻咳一声,一脸正色的解释着,“你现在在作梦中,梦里当然是空的啊。”

她现下是魂体,应轩要是能摸到她的话才有鬼呢,还好应轩还是个孩子,好骗的很,不然当真尴尬了。

“哦!”应轩还笑了,“原来是做梦啊。”

在顾晴没看到之处,他在被窝底下的手暗暗握成了个拳头,在手掌心上留下了四个深深的指甲印子。

“没错,你还在做梦中!”顾晴顺手再收了一股煞气,挥挥手道:“你快去睡吧,小孩子得多睡觉,才能长高。”

顾晴的眼眸微柔,不知是否是记起自己身世之故,她也记起了一些亡母之事,记忆中的娘亲温柔善良,即使她有时任性吵闹着,娘亲也是好声好气的哄着,每次她吵闹着不肯睡觉之时,她母亲都是这样哄着她的。

顾晴怀念着亡母,便没注意到应轩在看见她将煞气凝结成煞珠之时,眼眸间一闪而过的讶异之色。

应轩的声音中多了几丝郑重,“晴妹妹,你这是……”

顾晴轻咳一下,“你在做梦呢,梦里自然是无所不能了。”

应轩:“……”

“好了!”顾晴哄道:“你该去睡了。”

应轩犹豫了一下,最后用力的摇了摇头,“我不睡!”

他下意识的抖了一抖,“我怕睡觉,一睡着,那些黑黑的团子就会来咬我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晚上,最害怕的就是睡觉,只要一睡觉,梦中就会有那些黑团子来咬他,他每次都被咬的好疼好疼,即使清醒时,也常常会看到黑团子围绕着他,到后来,他已经快要分不出什么是清醒,什么是梦境。

顾晴楞了一楞,这时才注意到应轩的眼睛底下有着淡淡的黑青,瞧着那黑青,只怕不是一天、两天之功,而是经年累月累积下来的。

再想一下方才见到的情况,看来应轩身边的那些煞气也不是今日才有的,怕是已经纠缠好一阵子,那么说,这孩子已经有好长一阵子没睡过一次好觉了吗?

她柔声问道:“那些黑团子很常来吗?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害怕到无法入眠。

“嗯。”应轩重重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我不敢闭眼。”

只要一闭眼,他就会做恶梦,反反覆覆,永不停止。

应轩脸上的恐惧之色太过真实,想着这孩子经年累月的睡不好,就连顾晴也有些心疼了。

她以前在李府时,也曾做过李老太太的守夜丫环,丫环本就难当,守夜的丫环更是累,一整个晚上都得守着主子,随时随地得起身伺奉着主子。

李老太太又是个浅眠的,这一整夜守下来,连打个盹的机会都没有,到了隔天早上整个人都是飘的,她一个大人尚且如此,更别提像应轩这样的孩子。

“睡吧!”顾晴柔声道:“黑团子都被我收走了,不会再有黑团子咬你了。”

说着,顾晴还当真当着应轩的面收了好些煞气,还把煞气所凝结出来的煞珠放在应轩的眼前晃了晃。

应轩犹豫了一下,“那晴妹妹陪着我。”

“好!”顾晴哄了许久,应轩才敢大着胆子睡去,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待在最靠近顾晴的地方。

在应轩睡着了之后,顾晴的手一直按在应轩的额前,许久之后才抬起了手,叹了一口气,“罢了。”

阎罗诀里固然有着消除记忆的法门,但她才开始修练阎罗诀,不过才堪堪入门,压根就不熟呢,那好冒然使用,人脑又是人体中最精密之所,要是一个不好,把应轩弄成傻子的话怎好。

顾晴思前想后,终究还是决定不消除应轩的记忆了,横竖应轩不过是个孩子,也没人会相信他什么见鬼的鬼话。

顾晴念着家里的安儿,匆匆又收了几缕煞气,这才离开。

她走的匆忙,便没有注意到,在应轩摊开的手掌心里,正好有着一颗煞珠。

XXX

应家不比奢华靡糜的定国公府,大半的习惯还是按着军里的习惯来的,天才刚亮,整个应家便动了起来了。

做为应家的当家主母,郡主更是早早便就起了身,别看应家不大,但内里的事儿可不少,尤其应家是泥腿子出身,家底薄,应大将军平时的赏赐大多用在将士身上,留给自家人的着实不多,这日常生活更是得件件精打细算。

虽说郡主自个嫁妆丰厚,但应老太太和应夫人都不允许她用嫁妆贴补家用,单单用着应家几个主子的俸给来管着这应家,着实不是件轻松事,不过略对了半天的帐,郡主便觉得头疼。

“主子,先用早膳吧!”方嬷嬷布置好了早膳,连忙请郡主来用膳,她心疼道:“这帐也不是一天半天能对得完的,还是先用些早膳,别饿坏了自己才是。”

虽说是堂堂应家当家主母的早膳,但却简朴的和一般富户人家差不了多少,也不过就一碗红枣粳米粥,并着菜卷儿、酱萝卜……几样可口的小菜罢了,也就只有一碟子的玫瑰搽穰卷儿较为精致些。

方嬷嬷亲自夹了一个玫瑰搽穰卷儿放在碟上,笑道:“厨上前些时候得了一些上好的玫瑰花瓣,一腌好就给主子呈上了,主子要不试试?”

郡主见了那玫瑰搽穰卷儿也略略有了些食欲,这玫瑰搽穰卷儿做的极为精致,不仅仅芳香扑鼻,而且特特卷成了玫瑰花形,花瓣上还用了艳红的玫瑰卤子染了色,乍见之下还以为是一朵朵玫瑰花摆在盘上。

不但用的是磨了三回的精细粟子面,馅料用的是糖腌制的玫瑰花瓣混着新鲜的玫瑰花瓣,一入口便是一股子浓郁的玫瑰花香。

郡主笑道:“这玫瑰搽穰卷儿倒做的有几分心思,可送去给老太太、太太、还有轩哥儿处了?”

方嬷嬷笑道:“郡主放心,几位主子那儿都送了。”

她素知郡主心思,这玫瑰搽穰卷儿一出笼,她便让人给各位主子都送上一份了。

郡主满意的点点头,又吩咐道:“这玩意甜丝丝的,想来轩哥儿必定喜欢,让厨上多送一笼子到轩哥儿院子里,给他当点心用。”

方嬷嬷知道郡主向来把轩少爷当成儿子看待,对轩少爷事事关心,连忙凑趣道:“主子,我听蓝嬷嬷说道,说是轩少爷昨晚后半夜倒是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没怎么做恶梦。”

郡主整个都呆了,“你说轩哥儿昨晚没做恶梦?”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