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目被撞倒,时雨常夏担忧的跑了过去。
却听到身边的小妖怪念叨着“哎呀哎呀,真是看不下去了”,“真是的”,等到夏目从地上坐起来,小妖怪们已经团结一致的扑到了狩座身上。
被这么多的小妖怪拉扯着,就算是狩座,也在一瞬间被压制住了。
“很好,就这样。”变身后的猫咪老师用低沉的声音说着,咬着狩座空荡荡的脑袋,似乎想要狠狠的折断它。
“老师,等一下!”夏目大喊着,但是来不及了,从猫咪老师身上发出强烈的光芒,原本就有些虚弱的夏目被这道强光照射,反而晕厥了过去。
“真是的,明明是个瘦弱的人类。”猫咪老师轻哼了一声,围绕着它的强光也渐渐淡了下去。
“那你打算怎么做?”常夏仰头看着高大的猫咪老师,真是的,虽然变身后很酷,但果然还是猫咪形态更可爱,“就这么放过它吗?”
田沼和多轨蹲在夏目身边,查看了一番,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多轨说道:“夏目同学一定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妖怪受伤吧,时雨桑,现在只有你能看见它,就由你来决定吧。”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将狩座的身体四散开来,由猫咪老师扔到很远的地方去。
“等一下!”常夏捂住自己灼烧一般的左手,“我……有点事情要确定。”
好奇怪,这种感觉,明明是轮回珠碎片的感应,可是为什么会现在才感觉到……
时雨常夏双手结印,口中像以往那般念念有词:“散落碎片,聚于吾手。”
看着指尖漂浮着的碎片,常夏心里五味杂陈。在她将碎片放进手腕后,眼睛空洞的那个小妖怪“哦呀”了一声:“看吧,果然那个人是你。”
“常夏常夏,果然是你。”黑影的小妖怪说着就在空中飘舞起来。
然而一阵晕眩感传来,时雨常夏只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随即陷入了无意识中。
仿佛感到一阵春风拂过面颊,时雨常夏睁开眼睛,只看到四周满眼的绿色,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就在她呆愣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有些温柔又有些狡黠的声音:“你在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时雨常夏回头,看到在绿色的世界里站着一个女孩,穿着水手服样式的衣服,浅栗色的披肩长发,微微笑着,看着她。
“你饿了吗?”漂亮的女孩这么问她,时雨摇了摇头。
“你是妖怪吗?”时雨仍然摇了摇头。
“那你会说话吗?”时雨常夏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哈哈,你可真有趣。”浅栗色头发的女孩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但奇怪的是,她没有觉得反感,看到女孩的笑容,仿佛自己也很快乐一般。
不知怎的,时雨发现自己走到了一间大宅子外面,因为院子里的樱花开得很漂亮,她不禁驻足看了一会。
窗边隐约坐着一个小男孩,身边堆了一大堆的书籍,手上捧着老旧的卷轴读得津津有味。
男孩的身边围着许多的小妖怪,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但男孩丝毫不被影响,仍然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因为有些在意,时雨常夏轻巧的翻过了不算高的围墙,走到了窗边。恰巧听到男孩口中喃喃自语:“哪怕是一次也好,好想看看妖怪啊!”
听到这话,男孩身边的小妖怪更是叽叽喳喳的吵了起来,但小男孩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啊,原来他看不见啊。
“慎一郎他,看不见我们呢!”不知是哪个小妖怪这么说了一句,吵闹的妖怪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妖怪们面面相觑,随即都以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被它们包围在中间的清秀男孩,用着一种极其珍惜又极其温柔的声音轻轻喊着:“慎一郎,慎一郎,我们就在这里啊。”
或许是被妖怪们温柔的声音打动,又或者只是樱花太美丽,时雨常夏突然一踮脚,坐到了窗边。
小男孩,还是他身边的小妖怪,都以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时雨常夏微笑着,温柔的说:“妖怪先生们,一直都在你身边哦!”
这时有微风吹过,樱花瓣随着微风从打开的窗子里飘进来,有几片花瓣飘落在她飞舞的长发里,她穿着的裙子裙角飞扬,一瞬间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慎一郎只呆呆的看着她,看到忘记了呼吸。
“你是……妖怪吗?”不然为何这么美丽,不然为何会这样突然出现。
“我是人类,同你一样的人类。”一定是春天的缘故,她的笑容好像春天。
“啊?”慎一郎这时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能看见妖怪……吗?”
慎一郎呆呆的模样惹得时雨常夏轻声笑了起来:“是啊,我看到,你身边围着许多妖怪呢!”
慎一郎赶忙看了看自己的周围,然而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你能,向我描述他们的样子吗?”慎一郎声音低低的,然而看着时雨的眼神却是坚定的。
身边的小妖怪又吵闹了起来。
“她能看见我们!”“她告诉慎一郎了!”
“喂,你们,”时雨常夏看着窗边的,趴着慎一郎身边的小妖怪,问道,“想要我把你们的样子说给他听吗?”
“对上眼睛了!对上眼睛了!”时雨常夏身边一直眼神空洞的小妖怪突然兴奋起来,“你同我对上眼睛了!”
只是对上眼睛而已,就让它这么开心吗?
看了眼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慎一郎,时雨常夏想,这些妖怪们,也许比他自己还要期盼着能够与他对上眼睛。
他们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他们曾经用无比珍视的声音呼唤着从未与它们对上眼睛的那个人的姓名,就如同方才一样。
“在你面前,趴在窗棂上的,是一个扎着发髻眼神像团墨汁一样的矮小妖怪。”时雨常夏指着自己身边的小妖怪,微笑着向慎一郎描述他们,“这儿,在它旁边的,是个老人打扮有些两撇小胡子的妖怪,也很矮小,正撑着下巴看着你呢!”
“在你头上的,是个飘着的妖怪,像阵轻烟一样。”
“你书堆旁坐着一个大头妖怪,神情认真的看着你读书。你身后,有只睡得正鼾的像马一样的妖怪,但是没有马那么大。”
“你左边……”
听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陌生漂亮的女人向他一一描述着自己身边的妖怪,慎一郎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亲眼看见了一样。他仿佛能感觉到这些妖怪在自己身边,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一转身就能看见。
“说我说我,轮到我了……”
“不要,这次是我……”
迟迟没有被描述到的小妖怪争吵着要时雨常夏先来描述自己。小妖怪们争吵的模样让时雨常夏笑出声来。
“怎么了?”看到她突然笑起来,如樱花绽开一般,慎一郎轻轻问道。
“小妖怪们争执起来了。”时雨常夏转头,注视着慎一郎,“你身边的妖怪太多,我都描述不过来了。他们现在吵着要我先描述他们呢!看来,他们很喜欢你啊!”
慎一郎听不得身边妖怪瞬间高亢起来的情绪,在他眼里,似乎只能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在樱花飞舞中出现在他面前。
时雨常常同慎一郎在屋子里玩,也会陪着他看着老旧的典籍,若是慎一郎身边出现了新的妖怪,时雨则会细细的同慎一郎描述。
妖怪们无法同慎一郎说话,慎一郎也无法同他们对上眼睛。
但只要有时雨在,似乎这些就都不是问题。她可以把妖怪们的想法传达给慎一郎,有时候小妖怪们会借着家中采光微妙的房间来捉弄慎一郎,时雨则会保护着慎一郎不让他中招,而更多的时候,时雨却是陪着妖怪们一起来捉弄慎一郎。
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的慎一郎,常常只是笑一笑,看着他唯一能看到的时雨,清秀的脸上露出笑容,声音温柔而宠溺:“又在捉弄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年轻的慎一郎老了,清秀的脸上遍布皱纹。他走不动了,不能再看书了,也不能再画那些奇怪的画了,他只能躺在床上,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口中喃喃自语:“常夏……”
仍然有妖怪围在他身边。
“常夏走了,慎一郎就不知道我们的想法了。”
“笨蛋,常夏不是很久之前就走了嘛!”
“你们说,常夏还会不会回来?”
慎一郎依旧看不到他身边的小妖怪,也听不到妖怪们的对话,只是将头转到一边,看着空气,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在我身边的吧?真可惜,我一生都无法看见你们。若是……若是,常夏还在,该有多好。”
喘了喘气,慎一郎歇了歇,又继续说道:“好想,再见她一次啊。”
眼前仿佛浮现出那年春天的樱花,满院子纷纷扬扬的飘洒,然后有个女孩,突然出现在窗边,就这样横冲直撞的闯入了他心里,却不打一声招呼的就走了,独留他一人在此地,等她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