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历络祥一万零三百二十一年,霆山派绿央侯升神在即,一旦升神便要至天庭受封神职。

绿央侯有一女,名妁,不久前修成上仙,然而绿央侯始终觉得要她独掌霆山派,在这神魔动荡不安的境地下,只怕凶多吉少,经过多番琢磨,他竟想出个纳一良婿的法子。

“比武招亲”这法子凡人惯用,对于神仙来说同样百试不爽。

绿央侯将此意图昭告天下,并豪爽地表示,会以法宝浮华鼎作礼送予未来女婿。

然而一直沉浸在终于能把女儿托付于一良人这一喜事中的绿央侯,没料到的是那天霆山人满为患,各路妖魔神仙群聚而来,这时他才一拍脑袋,悔道,是自己糊涂,竟忘了声明前来参加招亲大会者的身份。眼下搞得整个霆山妖风邪气,若是让妖魔得去浮华鼎,他受封神职一事指不定会被天帝压下。

在绿央侯想方设法要确保浮华鼎安全时,有四人已经一路斩杀至霆山境内的雪羽山,这四人于半空分别东、西、南、北翩然而立,相互对峙。

其中有一蓝发男子,衣着贵气,气宇轩昂,一对墨眉英气逼人,一双深海蓝眸寒如冰潭,他手中握住的正是神龙族至高法器移魂刀,此人不是神龙懿歩三王子懿瑄是谁。

这懿歩三王子也是颇有故事的人,当年放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要,偏要上坞崃向玄木神尊拜师求学,不到百年,又因其母遭难弃师回宫。

搁腊群岛海域是懿歩和彭璃的交界,属于懿歩境内,野心贼大的彭璃龙王对这块境域窥觊许久。

在懿歩龙宫无故遭遇奇毒,内部尚未恢复过来之时,彭璃趁机对搁腊群岛进行偷袭,在众人反应过来,皆认为此战反击无望,懿瑄却率兵前往,狠战七天七夜,竟将眼看就要被彭璃占据的搁腊群岛又躲了回来。

据有命逃走的彭璃将士说,那七日懿歩三王子像极了罗刹鬼,所到之处尸骨累累。此战之后懿瑄更得懿歩龙王器重,直接被封了将军头衔,惹得懿歩王后和凤妃暗地不知多少痛骂。

蓝发男身前,与之面对面的是一碧色凤眼少年,他栗色的长发除了鬓角留下两缕之外,其余都用一根木簪盘于脑后,在两缕发中若隐若现的脸更被衬得比仙妖魅惑。

他对天长嚎一声,两颗嗜血獠牙应声而出,他向三人扫去一眼,露出邪魅狂狷的笑。此人正是幽冥鬼界新一任魉司命熄魄。

说起前一任魉司命,世人皆知他死在坞崃女弟子空拂手上。熄魄曾是前任魉司命的得力手下,那日眼看自己主人在空拂手上落得个魂魄俱毁的下场,立马下跪向她求饶,空拂见他只是跟班小鬼,一时慈悲饶他一命,怎料,终成放虎归山,放走了一只比死去那只更有危害性的恶鬼。

四人对峙阶段,忽而传来如春风拂面般轻柔和煦的声音,“没想到冷酷无情的懿歩三王子,嗜血残忍的幽冥魉司命,神秘难测的祭毓宫宫主皆对霆珂仙子这般感兴趣,果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着轻笑而出。

说话者是那背着身的白衣银发男子,只见散下的一袭银发缠着衣袂顺风起舞,发与衣接触间辨不出是谁的白更胜一筹,男子融入于这所有的圣洁中,仙姿超然。

此人是苒葫仙君空梵。

空梵曾是坞崃玄木神尊的大弟子,后不知所犯何罪被关押在无极天外。空梵从无极天外逃出之时正是空拂魔性大发之日。空拂为何突然噬血成魔?天神将此事几乎封得密不透风,所以别看神仙高高在上,其中还不知藏了多少不得曝光的事。

然而奇怪的是,事后空梵不但未被玄木神尊重新抓回,还去到荒废已久的苒葫仙山受职,得了个苒葫仙君的名号。

银发男的笑声后紧跟着传来蓝发男轻蔑的冷笑:“君子?难道君子就是整日躲在面具后,不以真容见人?”说罢,冷峻的目光直逼身侧戴着白瓷面具的魔人。

白瓷面具上,眉心间有一粒紫晶石,施了法,任何人窥不得面具下真容。

百年间在魔界兴起了一个叫祭毓的魔派。这个魔派什么都很神秘,世人只知祭毓宫宫主蒙蘖魔力强大,西荒魔君已对其俯首称臣,原本对祭毓宫不屑一顾的北荒魔君后来也将其视为要头号铲除的对手。

世间有流传,这祭毓宫宫主魔力虽比不上逝去的魔神,但与两百年前失踪的魔皇相比,术法相似,却又过之而无不及。对于他与突然失踪的魔皇有何关联,世人皆有不同猜想。

魔宫宫主为何要一直以面具视人?其中自有玄机。

祭毓宫之所以能发展得如此快,其中自然离不开拥有高强魔术的宫主蒙蘖,然而蒙蘖练就的法术有很强的反噬力量,练就者五官会一层层溃烂脱落,最后毁容毁得惨不忍睹,为保持风范,蒙蘖才不得不以面具示人。

雪羽山上,面具男对蓝发男的话不动声色,忽而只见四人间有道黑风腾起,犹如黑龙飞天,将除了面具男外的三人困住。

蓝发男冷笑一声,一招潜龙移魂刀术,刀锋上赫然惊现一条白龙,白龙犹如猛兽扑食,在黑龙身上狠狠咬下。

红发男勾起嘴角,消失在黑雾中,再眨眼人已至银发男身后,银发男眉目一拧,转身避开红发男的鬼从千影术,随即再施一招沐离斩神术,与红发男隔空对打。

另一边,蓝发男已与面具男纠缠一起,刀与剑的碰撞,火光四溅。

四人在空中相互厮杀,霆山派昏天暗地,却时有黑白蓝红光晕在天边绽放,法力对抗间,无数气障如同电雷般从天劈下,轰隆作响。

仙神鬼魔的剧烈对抗,难得一见的惊世战况,天地为之变色,群山为之崩塌,长河为之逆流,生灵为之绝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愚天客栈,宾客席前有一案几,坐在案几前的布衣男一拍惊堂木高声道。

正听得起劲,故事突然在高潮处停下,所有听客不由觉得扫兴,纷纷摆手唏嘘。

布衣男锤头叹气,老板娘啊老板娘,你再这样编造故事下去,指不定哪天我就被谁给暗杀了。

一年前,雪羽山发生的事自然不如布衣男说书那般,事实的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四人一路杀向雪羽山,在半空翩然而立。

此时,山下传来混乱的声音,只听有人道:“浮华鼎被盗仙偷走了——快追啊——”

空梵轻笑出声:“打么?”

懿瑄蔑视冷笑:“都是为了法宝浮华鼎而来,还有必要打么!”

熄魄勾起一边嘴角,仰头邪魅笑道:“非也非也,本司命可是为了美人。”

面具后传来低沉却又飘渺的声音,“这些年你毁了多少仙子,绿央侯会让你有机会见到绿央妁?散吧。”语罢,蒙蘖第一个隐迹而去。

此战四人压根儿没动手,最后都消失于霆山派。

愚天客栈位于杉丘的雨泪城,几百年前这里遭遇过幽冥鬼界的侵扰,但在坞崃等仙门弟子的拯救下,不仅赶走了幽冥鬼界的鬼怪,更消灭了当时的魉司命,当时那一战,经过熄魄各种造谣,最有名的便是坞崃空字辈弟子空拂。

新上任的雨泪城县令一面为表感激,一面想提高此城的名气,又在熄魄的造谣中添油加醋,最后把空拂塑造成神仙中的巾帼枭雄。专门在城中为她刻的那座雕像,手拿火炬,脚踩双龙,好生神气。

这一雕塑虽说滑稽,看在杉丘百姓眼里却极为神圣,每逢过节这里都香火旺盛。也有许多人从远方慕名而来,特地前来瞻仰神姿。

愚天客栈建立两年余,妖魔鬼神来者不拒,这里最吸引客人的有两宝,一是美酒,二是故事。

客栈只提供素食,对于非要大鱼大肉,破坏规矩的,通通会被请出来,当然,那些蛮不讲理胡搅蛮缠者,只有拍飞了。

愚天客栈有一说书人,姓石名夫,约二十出头模样,面容俊俏,一身素衣掩不住不凡的风姿。为客人斟茶倒水的是十六七岁的少女秦晓卉,此女手脚麻利,长相清新秀气,性子温和乖巧。柜台还有个人过中年留着胡茬的男人负责管账,此人是秦晓卉的爹秦大树,大家平时都称他为秦大叔。

当初绿央侯急中生智,为挽救混乱局势,便想出借用“盗仙”这么一招,他把浮华鼎一藏,再向外撒播盗仙偷了浮华鼎,招亲会一时便被搁置下来。

后来绿央侯又向外昭示,浮华鼎从盗仙那里抢了回来,招亲会于一年后重新举行,最后特别注明,非仙门弟子不得参与。

如今再过几日便是霆山派重新举行招亲大会的日子,为保此会顺利进行,绿央侯专门请了些仙友过来助阵。

要去霆山参会的七成仙人要经过雨泪城,愚天客栈这几日生意极好,无时不满座。

此时,客栈内有客人见斟茶女长相可人,肌肤娇嫩,伸手抓住她的手,道:“小妹妹,若你愿意,我便不去霆山,将你娶回去如何?”

怎料秦晓卉会术法,一个招式从那男人手中轻巧逃脱。男人来了兴趣,施法又将秦晓卉锁在怀里。

一道影子闪过,晓卉被人从男人怀里救走。

石夫眉峰紧蹙,将晓卉护在身后,然后指着男人冷道:“出去!”

男人恼羞成怒,从椅子上站起,咬牙道:“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晔泉派的小公子。”突然传来女人清亮的声音,所有人闻声纷纷望去,只见一白衣女子于楼上徐徐走来。

她的发如洒下的墨,乌黑垂顺,一双眸子如常人漆黑,只是更加明亮几分,女子虽无倾国绝色,但胜在姿色素雅清丽,任谁见了都会视为谪仙。

拂夕向小公子走去,“听闻晔泉派小公子任性霸道,无礼下流,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你,你是谁,信不信我……”只眨眼三次间,女子踱步至小公子跟前,小公子被此女气势震得一愣一愣。

拂夕眼神一沉,不知暗里施了什么术法,小公子怎么也使不出法器。

“我说这些年妖魔怎么崛起如此快,原来都出了像你这样可笑的仙门弟子。”拂夕逼得小公子后退数步,小公子被她一双黑目盯得暗自哆嗦。

“霆珂仙子姿色不凡,各路神仙慕名而来,小公子这次背着晔泉掌门去霆山,就不怕再无机会回去见他老人家么?”

“你,你又是谁……凭,凭什么来管我的事……”说话间,小公子已被逼出门槛。

“客栈老板娘。”挽了挽嘴角,拂夕在他身前贴上张纸,纸上写着愚天客栈所有规矩,再一挥手,小公子被拍飞。

石夫、秦晓卉、秦大叔纷纷从客栈内跑出来。

石夫望着空荡荡的天空,笑道:“去哪了?”

“他想去霆山,我送他一程。”

“老板娘,如果晔泉掌门知道了,会不会有麻烦?”晓卉担忧道。

“这小公子给晔泉掌门丢尽面子,晔泉掌门曾当着众仙的面要与此孽子决裂,怎还有脸过来发难。”

“哎哟,我看这人衣着光鲜,也不差啊。老板娘,以后你下手前先让我跟他们谈几句嘛。”秦大叔在一旁惋惜道。

石夫恨恨瞪一眼秦大叔,然后对晓卉道:“你爹眼里只有钱!”随即拉着她进客栈。

拂夕对秦大叔平平道:“秦大叔,我知道您一直想给晓卉找个好亲事,您放心,我给您留意着呢。”

秦大叔边走回客栈,边瘪着嘴在心里闷闷道,算了吧,晓卉每次好姻缘都被你和那臭小子给黄了。

正欲走进客栈,忽听有人在身后唤一声“老板娘”,拂夕笑脸迎上,道:“客官请进。”

来人一怔,轻笑出声,“老板娘气色不错。”

拂夕面色一暗,抬头望去,只见来人一袭黑色儒雅长衫,后有白色披风,纤长的身姿直接把她笼在阴影里。

“你?又是你!”

此人是緈骅老君的徒弟,单名一个“梦”字。緈骅老君脾性孤傲古怪,长久隐居于冰札仙岛炼制丹药,数万年来多少神仙和凡人想拜入他门下,但他从未瞧得上谁,直至梦出现,

拂夕曾为寻酿酒之果去过一次冰札仙岛,与緈骅老君有过一面之缘。那次緈骅老人将她抓了个正着,又以欠人情的说法放她离开,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拂夕以为緈骅老君随时会过来找她还人情,既紧张又害怕。

因为这段经历,以致数百年过去拂夕也忘不掉那性子古怪的老神仙。

梦是拂夕出天虞山后见的第一人。

那日白鵺在重山间一股劲翱翔,直至天色昏暗、圆月出没,拂夕才令它在一树梢停下。

拂夕屹立枝干,只见远处村落前,有怨鬼汇聚。忽而有人从天而降,持剑斩杀,那人剑势利落干净,法术难辨门路,只眨眼功夫,怨鬼全被他斩落。

月光识趣地在村落前洒下。拂夕蓦地一怔,那人身着黑衫,身姿纤长挺拔,容貌精雅俊逸,在月光银澄明净的勾勒下,简直闪着圣洁的光。

帅!拂夕不由惊叹出声,又立即收回神,摇头道,一定是我太久没见过男人。

这时白鵺瞪着双眼,面色不善地瞅来。

拂夕拍拍它的头解释,我们是好姐妹嘛。

白鵺一挥翅膀,将她拍下树。

此初见,让拂夕没想到的是,她似乎与这人颇有几分缘分,孽缘。

愚天客栈三楼雅阁,拂夕与梦面对而坐。

拂夕将一盛着茶水的羊脂白玉茶杯放置梦身前,梦持杯抿了抿,再一望杯中澄净碧绿的茶水道:“还是你这的迷春最好。”

“说吧,这次找我何事?”拂夕不紧不慢地道,梦尚未开口,拂夕又道,“难道想让我陪你上霆山?”

梦脸上浮出浅笑,“就算我不来,你也会去。”

拂夕喝口茶,瞥他一眼道:“绿央侯请了仙友助阵,其中还有蓬莱仙君,安置浮华鼎的位置不仅有结界保护,可能还有众弟子日以继夜看守,你觉得这回我会冒险前去?”

“会。”

拂夕冷冷盯过去,只见他仪态雅逸,浅笑依旧,那双幽深明亮的黑瞳也盯着她。

“连蓬莱仙岛都能闯的盗仙怎会在霆山面前望而却步。”

不提还好,他一说盗仙二字,拂夕立马黑脸。

数百年前,魔神冲出阿鼻地狱,原本与神珠有感应的魔神却只寻得一粒神珠。至此三粒神珠,一粒在魔神手里,一粒在拂夕心脏里,还有一粒始终下落不明。

魔神消逝,天下却并未太平。魔神消逝没多久,开天书竟突然现世,根据开天书上所言,只要集齐排名前十二的法宝,就可获得魔神在世时手中那粒神珠。

此言很快在六界传来,且不论此说法是否属实,只要有机会得到一粒神珠,许多妖鬼神魔已经蠢蠢欲动,想方设法要得到那十二件法宝,可是这排名前十二的法宝又岂容易得手。

从天虞山出来第二日,拂夕尚未想到去哪座城落脚,在她乘着白鵺漫无目的飞翔时,正巧路过蓬莱仙岛。

一时无聊拂夕闯进仙岛,又在无意中得知蓬莱仙君身边有排行第七的法宝岫缇莲,在仙岛上偷偷摸摸混了几日,终于让她找到岫缇莲安放的位置。

窃来岫缇莲的过程并不顺利,拂夕好不容易冲破结界,手才碰到岫缇莲,衣饰尚未梳理整齐的蓬莱仙君就突然在她身边显形,又施一招强势术法向她袭来。

拂夕在天虞山修行两百余年,虽然不曾登仙,但有神珠在身,术法增进快速,对付一般仙魔不在话下。

然而仙君又岂是一般仙魔。

拂夕身上有排行第三的法宝钰璃腕,这钰璃腕是拂夕在天虞山时,一对鼹鼠兄弟在山顶枫树下的土地里钻洞时发现的,这法宝一挖出来鼹鼠兄弟就送给了拂夕。无聊的日子得了新玩意,拂夕经常将它拿出来把玩专研,最后竟也将这法宝使得出神入化。

与蓬莱仙君打斗,因为法宝钰璃腕的作用,拂夕整个人呈现无影无形状态,就算蓬莱仙君如何施法一时半会很难算准她的方位。至此,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在暗处的自然得利不少。

虽然修为不如蓬莱仙君,但懂得钰璃腕的巧妙运用,拂夕与仙君互相纠缠了几个回合也难分高下,最后白鵺及时出现,拂夕才乘着白鵺从蓬莱仙居手下逃脱。

两个时辰内白鵺都不敢松懈,始终用最快速度飞行。忽而感觉到什么,拂夕回头望去,只见头似雕,尾似鹤,双翅似鹰的黑色巨鸟紧随白鵺而来。

黑色巨鸟上立着一人,拂夕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前几晚见过的人。

脚下突然不稳地晃动几下,不知为何,白鵺面色出奇难看,速度也跟着不稳定起来。

这是拂夕第一次见白鵺在飞行时如此不专业,正琢磨着,身侧忽而传来有磁性,极好听的男声。“羽如毛雪,风驰电掣,上古灵兽白鵺?”

听见如此悦耳的声音,拂夕不由笑脸迎上,道一句:“是呢。”又感觉哪里不对,拂夕脸色一沉,暗道,鵺鵺,快飞啊,人家都与我们并驾齐驱了。

“刹刹,你白小弟长得比你俊俏呢。”

两鸟一人同时射来锐利精芒。

拂夕:这是世上唯一比白鵺速度快的灵兽黑刹?

白鵺:白小弟!多么令兽恼怒的三个字!

黑刹:这不是我主人,不是我主人,不是主人,主人,人……

拂夕不做思索,施法助白鵺一力,雪白大鸟咻地一下就在黑鸟面前消失。黑衫人也施一法,黑鸟刷地一下追去。

白鵺和黑刹互逐至竹林中,此时日落西山,霞光万丈,天与地都浸在一片温暖又叫人痴醉的红晕中。

风扫过,一排排翠绿青葱的竹木顺风摇摆,同时发出犹如瀑布流水般呼啦啦的声响。

忽而一道白光猛地闪过,黑刹灵巧避开。拂夕又施一招飞皖雪针,无数条细线将黑刹捆住,黑衫人手掌一挥,黑刹身上的细线嘣地炸开,周身百颗竹木同时应声倒地。

竹林间突然唰唰作响,竟是无数竹叶脱落枝干,在空中齐聚一团,向白鵺和拂夕猛地袭击。

拂夕乘着白鵺,一面击开袭来的竹叶,一面嘴念冰灵咒,手化术形,所有竹叶于半空冰封,拂夕再念一诀,竹叶全盘碎落。

幻出青绫,再施法将其变成长剑,拂夕与黑衫人分别施展术法隔空对打。

“你为何一路跟着我?”两人分别于一株高大的竹木顶部落下,拂夕道。

“好奇。”黑衫人话语沉淡,嘴角噙着清浅的笑。

怪人!追了她一天就是因为好奇?拂夕一双萤绿眸子紧紧盯着他。“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的都已知道。”

“哦?”拂夕眸色一沉,刚才故意与他交手,是想看看来人底细,可是打过一场之后,她只在他身上看出,此人非神非魔,非鬼非妖,竟是个有些仙气的人。

这么来看,她是半妖半仙,他是半人半仙,他的处境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拂夕面色缓和下来,道:“怪人,你是哪个仙门的弟子?”

“冰札仙岛。”

“你就是緈骅老君的徒弟药仙梦?”原来是那老古怪的徒弟……糟糕,难道那老古怪让他徒弟向她讨债来了?

拂夕虽然呆在天虞山两百余年不曾出山,但外面一有什么动静,尤其是神魔这两边的事,白鵺都会探查完之后回来告诉她,所以这些年世人知道的事她几乎也知道。

“嗯。你是坞崃弟子空拂。世上关于你的传说不少,今日能与你过招,我幸矣。”黑衫人深邃黑目望了眼拂夕手中的青绫,沉声道:“一现世就闯了蓬莱仙岛,还偷了她的法宝岫缇莲,果然和传说一般,胆识过人。”

虽然不知道传说中的胆识过人是怎么传出来的,但拂夕听着舒服,嘴角不由浮出笑容。“其实你想从我这拿走岫缇莲是吗?梦怪人,你休想!”语罢对准药仙梦飞射几片竹叶,然后立即唤上白鵺飞走。

竹木上,黑衫人将迎面飞射来的竹叶在指缝中接住,抬眸远望,那一人一鸟已在红云间消失,黝黑的双目渐渐幻成幽暗的紫瞳,他挽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一些事已在他心上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