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大画家画完了没?”懿瑄带着几分嘲弄瞅过来。

“认真下棋,别乱动!”拂夕叫道。

苍泠与懿瑄在苍海亭里下棋,亭外不到五米处,有一方形案几,拂夕正在这里作画。

也不知二十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懿瑄只觉得她有时变得不一样了。以前不是苍泠要求,她几乎不会主动练习琴棋书画。然而这些年她特别喜欢习画,除了修炼和酿酒、习画倒成了她最常做的事,这画像也因为多年的勤加练习,不再似从前那般难看。

这一棋局又以懿瑄失败告终。罢了罢了,这几十年来就没赢过。懿瑄走出亭子,来到拂夕身边,瞅了瞅她的画。

只见纸上画着一亭两人正在对弈,虽然人样画得不像,但至少线条流畅,墨迹干净,暂且看得过去。

“又在画我们?”懿瑄拿起她的画纸。

“干嘛呢,我还没画完。”拂夕想要抢回画纸,却捞了个空。

懿瑄仔细看了看画,然后斜睨她道:“我看你房里堆着许多关于我们的画,你到底是怎么了?”

“要你管,还我!”

两人一拉一扯,一个就是不给,一个拼命去抢。

“我只是想给自己多留些好的回忆,你还我……”

“回忆?”

趁懿瑄发怔,拂夕赶紧抢回来。她将画纸好好收入怀里,“瑄弟,你乖啊,好好陪你师父下棋,你师姐我要去修炼了。”说罢隐迹而去。

懿瑄冷着脸回亭里坐下,“师父,你说她到底怎么回事?”

苍泠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他将棋盘上的棋子清空,淡淡道:“随她去吧,她开心便好。”

猜测苍泠一定有事隐瞒,懿瑄脸色更加冰冷几分。

苍泠:“对了,她就快修成半仙,到时会有一劫,不可掉以轻心,你我都得帮她看着点。”

怎料懿瑄忽而站起身,冷道:“我与她不是很熟,这种事师父你自己能应付,瑄儿告退。”

苍泠望他离去,默默一叹,这徒弟的脾性还是这般捉摸不定。

桑拂树林,酒缸旁摞着数千酒坛,拂夕满意地望着这些酒坛,心下又想,还要再多酿些,娘也爱酒,等爹娘回来,他们四人时常在一起喝酒,多好啊。

拂夕整个人陶醉在爹娘、师伯、师弟坐在一起喝酒的画面里,这个画面只要想想就让她觉得好幸福。

然而也会有些失落,这个画面也许她这辈子都只能想想,她等不到亲眼见到的那天。

“拂夕。”魔音忽然传来。

“又是你。”拂夕捂住耳朵,为什么这些年她如何努力修行,它总能阴魂不散。

拂夕立即盘膝坐下,念净心咒。

“拂夕,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你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你的心意?”

“你在害怕。你怕大家知道后,嘲笑你,笑你居然爱上自己的师伯?”

“还是在怕苍泠知道后会生气,会看不起你,会再也不理你?”

“哈哈哈哈哈,我看你这样胆小畏缩的人还是不要爱了,因为你根本不配去爱任何人。”

不,她不是胆小,她不害怕任何人的嘲笑。

她是个随时可能消失在世上的人,把心意说出来又有多少意义呢,何况她知道,他不可能爱她。

“哼,你还不是胆小!你爹娘明知神魔结合会遭天谴,他们依然不惧任何劫难在一起!而你呢,连自己的爱都不愿承认,你说,你爱不爱苍泠?”

我……

拂夕双手攥紧拳头,指甲掐进皮肉里,鲜血直流。

“连爱都说不出口,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去爱他。”

“够了!我爱苍泠!我爱他,我爱他……”一口血溢出嘴角,拂夕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胸口。

有股很强的热气在血液里上下流窜,拂夕摸了摸鼻下,有鲜血从鼻孔流出。

她为什么要不受蛊惑说出来,为什么连净心咒也抑制不了杂念,她到底做了什么!

拂夕站起身,双眼赤红。她幻出青绫,似着魔了般向四周挥打起来,“你给我出来!滚出来!”

“啊——”拂夕用尽灵力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许多树木应声倒下。

“很好,不愧是拥有我们魔族血统的人,拂夕,既然你对他说不出口,那我再帮帮你!哈哈哈哈……”

音落,拂夕被一股黑烟卷起,任她如何想摆脱,也是徒然。

苍海崖下,苍泠蓦地睁开眼睛,乘云追去。

拂夕被魔神扔进一个山洞,山洞漆黑一片,偶尔传来的声音似动物的打鼾声。

西荒溌剡山下,苍泠手持已许久没用的凌峯剑,与身躯庞大的魔神对峙。

魔神垂眸瞅他,眼里皆是蔑视,“想救她?先打赢我!”

苍泠用凌峯剑使出一招沐离斩神术,剑气似雷,在空中形成五行八卦阵,又快又准地击向魔神。魔神一招神龙摆尾,劈开剑势。苍泠又一招分形神魂术,魔神周身瞬间被无数面镜子团团包围,每面镜子又反射出无数枫木,每棵枫木都放出刺目的金光,晃得人神魂颠倒。

任凭魔神再神通广大,一时也难在其中找出苍泠真身。

忽而只见魔神左眉一挑,转身接住苍泠突如其来的一剑,凌峯剑被苍泠施了伱溷术,魔神碰到剑身时,被震飞数米。

魔神冷笑一声,不愧是奎秂上神教出来的徒弟。随即便见魔神身形游移,使出庋鼋术,他整个身体立即似着了火般燃烧起来,嚯地一声,天地震动,无数魔火从天而降,苍泠持剑裆下魔火,却终被击中,吐出一口血。

魔神身形一隐一现,瞬间置于苍泠面前,苍泠持剑攻击,交战数回合,忽传来女子一声惊叫。

小拂。苍泠走神间,被魔神的法术击中,苍泠整个身子被打飞出去,掉进一个山洞。

拂夕本想施法脱困,却发现所有灵力被人隐去,就在她想办法时有脚步声逐渐逼近,拂夕搬起一块石块,戒备状后退。

脚步声越来越急,忽而一头身大如牛,形似虎,长着黑色翅膀,面相丑陋的猛兽向她冲来,拂夕对着猛兽扔出石块,转身撒腿就跑。

跑着跑着,苍泠在面前从天而降,拂夕正庆幸时,却发现坏师伯摔在地上,略有狼狈。

苍泠站起身,将她护在身后。拂夕见他身上有伤,心下一颤,泪花已在眼中打转。

苍泠手持凌峯剑,使出沐离斩神术,一道五行八卦剑势,似闪电雷鸣般,在猛兽头顶劈下。

猛兽惨叫一声,受伤的猛兽面相更加凶狠起来,只见它继续向两人狂奔而来,这时不知猛兽施了什么术法,山洞里无数石块仿若急雨般落下。

苍泠解开拂夕体内灵力束缚,拂夕立即幻出青绫,与苍泠一起击碎石块。

猛兽犹如饿狼扑食般,从石雨中猛地冲来,苍泠推开拂夕,与猛兽对抗。

之前中了魔神的庋鼋术,神体大损,接住猛兽来势汹汹的这招时苍泠略显吃力。

一兽一神对峙到最后,猛兽被苍泠击倒在地,再无反抗能力。

拂夕上前道:“师伯,如何处置?”

“它是魔兽穷奇,先将它收服。”苍泠淡淡道。

幻出一个琉璃瓶,拂夕念一诀,穷奇被收服于琉璃瓶中。

“师伯!”拂夕接住苍泠突然倒下的身体,吓得掉泪,“师伯,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苍泠睁开眼睛,面前女子泪眼婆娑,一双眼睛皆是水花,已看不出它原来的颜色。

苍泠伸手想帮她拭去眼泪,伸出的手却在半空止住。

拂夕蓦地抓住他停在半空的手,哭得不成人样。

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明明是他受伤,她偏哭成这样,让他心疼。苍泠默默叹气。

“我没事,小拂别哭了。”苍泠坐起身,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苍泠猝然被拂夕抱住,她埋在他怀里,声音因为哭过略有沙哑,“我,我稀罕你!”

见他倒下,在为他担心受怕的时候,拂夕便知道了,此生不把心意告诉他,会是遗憾她一生的事。

娘说过,没有深爱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既然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为何不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爱,在离世之前,至少她曾经把这一生的爱交给过一个她爱的男人。

就算下一刻要分离了又如何,至少这一刻她还能追随他。

身体一怔,苍泠抬手抚上她的后脑,安慰道:“你爹不在,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你我相处数十年,多少感情是有的。”顿了顿,又道,“你,你以后可以把我当做爹来依靠。”

“啊?”拂夕抬起头,愣愣地看他。

苍泠只当她是从小缺爱,那句喜欢也只是对长辈一种敬爱。

拂夕第一次表白,哪遇过这样的情况,她擦干眼泪,语无伦次道:“哈,哈,我有爹的,怎么可以再有个爹,何况,我娘肯定不同意再收个相公,你,你还是当我师伯吧,还是坏的那种,哈,哈……”笑完便觉得内心空荡荡的。

苍海殿上,懿瑄见负伤的苍泠带着拂夕一起回来,心下震惊。在苍泠打坐疗伤时便向拂夕问及发生何事。

拂夕说:“都是我不好,是我抑制不住心魔,引来魔神,坏师伯为了救我才受了伤。”

“你过来我看看。”

“看什么?”

“看看你因何事产生心魔。”

拂夕后退几步道:“不就是快修成半仙,害怕天劫而产生的心魔么,有什么好看的!”

懿瑄的脸色从疑惑到质疑,再恢复如常,他正色道:“你不用害怕,你师伯说过会帮你。”

“哦。”

“我也会帮你。”

“嗯。”

“那些日子就好好呆在这里,哪也别去,半仙的劫也不算难渡。”

“嗯。”

见她心不在焉,只一双眼睛直直盯在苍泠身上。懿瑄冷道:“一双贼眼这样看着自己的师伯就不觉得害臊么!”

脸颊倏地蹿红,拂夕瞅他一眼,愤愤然离去,“我去修炼!”

离开苍海崖,拂夕并未修炼,而是跃上一朵云,飞出山外散心去了。

西绽霞光,重重红云间,拂夕见一紫衣背影,她身姿挺拔,屹立山头,任凭山风吹乱长发和衣裙,也纹丝不动。

“玄雀师叔!”拂夕在她身后落下,唤道。

“小拂。”雀吟嘴边绽开一抹笑,

“师叔在看什么?”拂夕走到她身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吗?”雀吟面色柔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东莱山?”

“嗯,师父就在里面呢。”

拂夕望她,虽然师叔面色如常,但拂夕发现,在师叔眼里看到的情感她似乎能懂。

“小拂,你知道吗,我是极羡慕你爹的。”雀吟面色暗淡几分,“有机会好好爱一个人,是多么幸运的事……”

“师叔……”

拂夕在雀吟眼里看出了她的伤。

“直到他神逝于东莱,他也不知道我的心思,修成上神如何,长生不灭又如何,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眼里有隐忍的痛,雀吟凌空一跃,飞向东莱山。

望着雀吟逐渐消失的身影,拂夕双目紧锁,神色复杂。

回来坞崃,心情甚差的拂夕本想找方茴说话,却在半路发现几名近年新收的方字辈弟子,神情鬼祟地向后山赶去。

“那只鸟比两个人都大,有一身雪白的羽毛呢。”

“真是被你捉哒?”

“那是,我就用师父新交的几个法术,就把它活捉了。”

“方菁,你可真厉害。”

听见她们的对话,拂夕紧随其后。

后山有一个硕大的坑,不时从里面传来嘶吼的惨叫。

五名弟子围住这个坑,叫方菁的弟子指着坑下,笑道:“我说的没错吧?你们看,它被我的索骨钉钉住,动也动不了。”

其余四名弟子看见下面的景象,都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有些还带着点同情。

“你们说我该把它怎么处置才好?”方菁得意地笑道,“把它杀了,交给师父就说我们除了一害,你们认为可好?”

拂夕用一术法,看见坑下有一大鸟,羽毛和脚都被又粗又长的索骨钉钉住,在它身上已是血迹斑斑。

拂夕在五名弟子面前显出身形,弟子们皆是一吓。

方菁握起法器,作戒备状,又见来人只是个和自己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女子,便扬起下颌道:“你是谁?刚才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拂夕平平道,“你们是谁座下的弟子?”

“干嘛告诉你!你要是去告状,有你好看的!”威胁几句,但又见面前女子不怒不畏,心下便有些慌了,方菁吼道:“你到底是谁?”

“空拂。”

“空拂师叔祖。”四名弟子惊慌失措间纷纷跪下。

这位师叔祖曾经平复杉丘,道行不深,却亲手消灭了幽冥鬼界的魉司命,被六界津津乐道于一时。空拂师叔祖住在师尊的苍海殿上,很难见她一面,但对于她各种似真似假的传说一直在弟子间流传,她在新弟子中的人气颇高,仅次于空瑄师叔祖。

“你说你是空拂师叔祖你就是啊。”方菁又对其余四名弟子道,“你们别轻信她,说不定这人就是个闯入坞崃的妖怪,想救这只恶鸟罢了。”

“轰”的一声,拂夕用青绫将地上的坑炸开,然后再念一诀,索骨钉纷纷脱落。终于摆脱束缚,大鸟冲出坑,要向方菁报仇。

方菁吓得瘫坐在地,泪水已到眼眶。

“白鵺。”

听见这一声呼唤,大鸟停止攻击,回头看她。

是她。居然是她。白鵺退到一边,现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钻回那个坑,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如此狼狈。

包括方菁在内的五名弟子看见空拂手持铩羽青绫,对她的身份再不敢有任何怀疑,她们跪在地上,请求饶恕。

拂夕对她们道:“既然入得仙门修行,就该知道什么应做什么不应做,你们必须时刻记住自己是修行之人,不可妄起杀念。方菁,你戾气太重,回去抄百遍净心咒,若再让我撞见你如此暴戾,我定会告知你们师尊,到时该承受什么责罚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是,方菁不会再犯了,谢师叔祖饶恕……”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待五名弟子离去,拂夕来到白鵺面前,查看了它的伤势,摇头道:“这方菁真是毒辣,可你一上古灵兽怎会被她制住。”

白鵺避开她的手,道:“好心帮她,却遭她暗算,果然仙门同样不出好人。”

“这句话是你前主人说的?”拂夕不顾他反抗,边给他疗伤边笑道,“那你觉得我这人如何?”

白鵺瞅她一眼,没说话。

“我曾经刺了一剑,现在救你一命,这下可是真扯平了。”

“谢谢。”白鵺低头轻声道。

“虽然我觉得自己不算十足的好人,可我一直努力想做一个真正的神仙。”拂夕面色诚挚道,“我想和师伯一样强大,可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保卫天地美好,让世间井然有序,不受妖魔困扰。每当我修行修得身心疲惫或是遇到困惑时,我就这么想,而每次只要想想,我就觉得修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好了,你的伤再修养几日便能痊愈。”

拂夕准备离去,却听得白鵺在身后道:“我,我想跟在你身边。”

白鵺只觉背上突然一沉,竟是拂夕已坐在它上面,乐道:“说了这么多,就等你这句话,哈哈哈哈哈……我正缺坐骑呢,坏师伯给过很多选择,但我都不满意,没想到今日我偏看中了你,哈哈哈……你说,你和空拾师兄的坐骑弥狙谁更强些?”

弥狙那玩意儿么,至少在速度排行榜上,他是第二,弥狙也就第六。

“鵺鵺,快,现在就带我飞一个。”

白鵺被这个新称呼气得翻白眼。

伤还未痊愈,就要被她胁迫着飞,白鵺只道这回是自己糊涂,听她说几句话便着了她的道,这女人果然比它遇到的所有仙门弟子的心机还要深,哼哼。

苍海崖下,蓝白花絮漫天纷飞,有一大鸟立在其中,大鸟的羽毛若白雪轻软,泛着柔和晶莹的光。雪白大鸟上有一女孩,梳着双鬟归云髻,脸蛋粉嫩,笑脸盈盈。

几只调皮飞鸟在大鸟头顶盘旋,叽叽喳喳地发出嬉笑声。大鸟瞅着前方作画的女子,脸色黑了又黑。

“再坚持会儿,马上就画好了。”拂夕道。

沙华坐在白鵺身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拂夕,笑容比花灿烂。

约莫半柱香,拂夕终于将画画好,沙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看。看见画像时,更加开心地笑起来,然而这画看在白鵺眼里却满是不屑。

小华拉着拂夕的手,道:“姐姐,你也给自己画一幅啊。”

拂夕收好画纸,摇摇头道:“自己画自己要怎么画?我可不会。还是画你们我比较开心。”

苍海亭内,苍泠正在与懿瑄下棋,一道异样的光在他眼底转瞬即逝。

近来神龙族遭难,有一奇毒在深海蔓延,懿歩龙宫上下已有七百余人中毒,凡中毒者,元气紊乱,念力浑沌,毒性不强,却极易传染。

这毒来得诡异,千万年来还是第一次出现,众神一时也拿不出解救的办法。

海月也在此难中被传染,懿瑄得知后立即赶回懿歩。

苍海崖下,拂夕见苍泠躺在花海里,眉目如常。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喃喃:“你怎么不一起跟去看看?”

“神龙族有龙神柱镇海,懿歩、后歆、彭璃各自拥有过千万的兵将,不到万不得已天神不会插手。”苍泠平平道。

“我是说,你不担心懿瑄他娘么?”

苍泠斜睨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你也说她是瑄儿的娘,这事同样轮不到我操心。”

“可是,实在担心,还是去看看吧,知道她没事也比较好啊。”话才说完,便见膝上渐渐显出一张纸,拂夕张开纸一看,画上的女子着实让她吃一大惊。

“这,这,这人是谁?”

画上女子眉目清绝,巧笑倩兮,一袭白衣,若雪圣洁。再仔细一瞧,女子两鬓碎发绑在脑后,发间插一雕花白玉簪,更显出几分冰清玉洁。

拂夕讶异又不容置信地望着画上人,这人怎么看都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般好看。

“坏师伯,你说这是谁画的,竟有这般鬼斧神工之力,我一定要拜他为师!”拂夕不停地啧啧赞叹,却没留意一旁的苍泠早已面色灰沉。

沉默良久,苍泠语气低沉道:“是本尊画的。”

“啊?”拂夕盯着他,眼神从怀疑到震惊,最后竟落下泪来。

“怎么哭了?”苍泠坐起身,眉心微蹙。

拂夕别过身子,边擦泪边道:“没事,只是太开心了。”

没想到一幅画会让她成这样,苍泠一时有些发怔。

“坏师伯。”拂夕蓦地抱住他,“这幅画我一定好好珍藏,等爹娘回来,你要把这幅画给他们看,就算那时我不在了,爹娘也能知道,他们的小拂原来长得这般好看。”

苍海花发出的光芒愈加明亮,苍泠埋在光芒中的脸却显得格外凄冷,他将拂夕的头轻轻按进怀里,不让她发现他那双苍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