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纷纷扬扬。每座山坡都累着一层厚厚积雪,犹如换上的新毯,视线所到之处皆是银装。
狼族生活在山顶,雪花从深不见底的谷底飘来,夹带着风刮过的呼啸声。
姑灌山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下雪,白雪对于狼族来说是生活的一部分,并不稀奇。然而那一日,姑灌山顶的银装却染上了另一种颜色,这颜色像是生来就被诅咒一样,摧毁了这里的安谧。
自从沙华来后,拂夕身边多了伙伴,每天耍得很开心,虽然偶尔也会因为积雪堵住小路不能溜到附近山上吃青草而有点小忧伤。
那天,拂夕不顾大雪,打算从积雪上翻越过去,却在半路,轰地一声巨响,四周雪山崩塌,拂夕正要抬起四肢急忙逃窜,只见两只巨型黑爪从天而降挡住她的去路。
咽咽口水缓慢抬头,是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像个长脚的巴蛇,不,比巴蛇要大,那双馒头般大小的褐色眼睛逐渐逼近,拂夕浑身不自觉的颤抖,一面神情极度戒备地盯着他,一面又故作坚定地站稳。
只见黑色大物的长须就要挨近她时突然一只黑色大爪勾住拂夕的腋下,将其悬在半空。那双恐怖的褐色瞳孔锁住拂夕白毛茸茸的胸口,然后便见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嘴巴向一边扯了扯,那抹嘴角勾出浅浅的弧度,看在拂夕眼里有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山谷的冷风袭来,拂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唾沫星子溅在大物的眼睛里。拂夕打完喷嚏后立马用爪子捂住脸,像是知道自己犯下弥天大错即将受刑一样悲壮。少顷,不见动静,以为逃过一劫,放下爪子尴尬地咧开嘴,谁知一阵天旋地转,大物勾住拂夕腋下的手指像转手绢一样将拂夕的身子旋转起来,然后将她扔在一边,轰地一声从天空消失不见。
拂夕趴在地上,摇晃着脑袋,尚未从晕眩中回过神,又是一阵狂风嘶鸣,拂夕向天空望去,然后使劲地揉揉眼睛。没看错,天空中有好多身穿盔甲,手拿长戟的兵将,再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之前的大物已被拂夕抛到脑后。现在拂夕心下只剩担忧和焦虑,她疯狂地向原路奔跑,眼里只有那白雪皑皑的山顶。
寒风凛冽,每一寸皮毛都像被尖锐的刀子从旁割过,尽管道路险阻,那短小的四肢却一直在积雪中倔强地奔跑。
强烈的不安在血液里流窜,她要再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在她的前方似有一扇生死门,而她必须通过它。
终于抵达山顶,天空又出现了那些盔甲兵将,他们正乘着云朵离去,拂夕猝然一颤,瞪大双目,在那群盔甲兵将中他看见了爹娘的背影,即使很远很小,她也能辨得清。
拂夕又撒开四肢向爹娘的方向狂奔,然而他们的身影早已在空中消失不见,拂夕被脚下的树枝绊倒,从山坡上摔了下去,最后将拂夕救上来的是影安的爷爷。
他告诉拂夕,拂阳的故乡出了点事,焰纭陪他一同去看看。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族长摸了摸拂夕的额发,没有回话。
“族长,爹娘什么时候回来?”拂夕睁着圆而萤绿的眼睛,泪花在里面打转,神情急切焦虑。
族长怔了怔,抚在拂夕额头上的手微微颤了颤,“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过段时间么?这段时间有多长?然而拂夕再次追问时,她在族长眼里看到的却是她那时还不能读懂的神色。
“嗯。我知道爹娘很快就会回来,他们会很想念拂夕,还有沙华……”即使看不懂族长的表情,但拂夕坚信爹娘很快就会回来找她,她努力地挽起笑容,向小屋跑去。
然而连族长也不曾料到,天兵天将冲破姑灌山结界的这一夜,曾经篡位的虎妖,当下的妖王带着他的一众妖将冲上姑灌山,想要完成当初未完成的任务,斩草除根。
刀剑厮杀,火光缭绕,各路妖怪挥斩着大刀向狼族族民身上砍下,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幼童和怀有身孕的妇人都不放过,他们龇牙残暴,可以无视一切求饶和哭喊,仿若杀人就是乐趣,他们一直乐此不彼。
爹——娘——你们快来啊——快回来啊——快来救救大家——拂夕和沙华抱在一起,趴在倒塌的木板后恐慌地哭泣。
远处,族长变身成一匹灰色的大狼,与一头满口血渍的老虎厮杀一起,像血一样妖艳的火光几乎模糊了她的眼睛,在那白与红誓死缠绵的黑暗地带,看不清是谁被压制在雪地上奄奄一息。
“爷爷——”
是影安恐慌焦急的叫声。拂夕看见影安不知从何处奔跑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直扑老虎身上。然而不等他刺下去老虎反身一巴掌将其拍飞,影安爬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口,打算再次袭击老虎。
谷底大雪呼啸而出,任凭大雪洁白无瑕寒冰彻骨也遮盖不住四处流窜的鲜血,浇灭不了越烧越旺的大火。
拂夕将变回种子的沙华藏入毛发里,从木板后跳出,向族长的方向奔跑过去,直直撞击老虎身上,她用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撕扯着老虎的眼皮。
虎妖正凝神要一掌解决族长,却不料又飞来一只小狼,上来就咬烂了他的眼皮。怒气高涨,打算先挖了这小狼的狼心再说,突然背后中了一刀,那一刀似乎只是给老虎饶痒痒,他并未在意,继续掏狼心。
“笨蛋——”拂夕在生死间听见一声惊叫,是影安的声音,只有影安经常这样叫她。
虎妖的利爪刺进了拂夕的胸口,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震惊了,在老虎准备把利爪再进入一些的时候,一道强烈的金光从小狼胸□□出,虎妖同时被震开几里外。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躺在地上的族长,他变回人形,艰难地爬起来,望了一眼大火焚烧已成废墟的族落,然后带着影安和拂夕从后山逃走。
一口气跑出姑灌山,再继续逃跑时拂夕和影安都已分不清是什么地方,只有四周像魔爪一样伸展的枯枝,幽暗的天空和稀稀落落的雪花。
“噗——”跑到河边,族长突然倒在一棵树上,吐出一口鲜血。
“爷爷——”“族长——”两人纷纷惊叫。
族长撑住一口气看向他们,眼神注意到拂夕胸口上的伤口,那些伤口正快速地愈合,两人顺着族长的视线看过来,也被这一情景怔住。
“是沙华。”族长向拂夕头上看去,只见拂夕毛发里有一道豆大的红光隐约闪烁。
“小华?”拂夕将毛发里的种子握入手中。
族长捂住伤口,咳了咳道:“原来如此。拂夕你胸口的伤是沙华帮你治好的……”似有话还要说,却只是提起一口气将四周的树干劈断,随即念咒将劈断的枝干变作一条小船,“你们带着沙华坐船快逃!”
拂夕摊开掌心,向族长急切地说:“既然沙华可以治伤,让她先给族长治伤……”
“不!”拂夕的话被族长坚定地止住。族长望向远处茫茫白雪中那一处刺眼火光,无力地摇摇头,“你们快走!快走——”
“爷爷呢?”
族长最后一次抱住孙子,眼泪朦胧:“安儿现在都比爷爷高了,你要学着照顾自己,爷爷很想念安儿的父母,爷爷想去看看他们现在生活的好不好,爷爷要安儿活着……”
“爷爷……不要!我要和爷爷在一起,爷爷去哪,我就去哪,不要,不要连爷爷也不在安儿身边……不要——”影安紧紧拽住族长的衣服,怎知下一刻忽地一阵风,影安和拂夕都被他一掌送上了小船,小船在掌风的驱使下,快速离开岸边。
“爷爷——”“族长——”
“安儿,你要保护拂夕和沙华——”
最后一句叮嘱,老人再也撑不住靠着树喘息,不过片刻,林间的枯枝突然唰唰地颤动起来,剧烈的地震后一只五彩大鹏降落下来,老人噙着血渍的嘴角挽起一抹苦笑,随后艰难地转过身来,道:“是你……”
不知小船漂离了多远,他们已经看不见族长的身影,然而无论小船多么不受控制地背离岸边漂移,影安和拂夕都在拼尽全力,使它靠近岸边。
小船的术法束缚终于消失,影安和拂夕也尽全力让小船靠上岸,影安化成狼身,和拂夕一起凭直觉朝族长的方向狂奔,他们不顾脚下蠢蠢欲动的蛇虫,不惧周身奇形怪状的飞鸟,只想快些找到族长,那种巨大的担忧和对生离死别的恐惧都在两人身上滋长。
这条路仿佛跑了很久很久,每次以为快到了却怎么也看不到族长的身影。终于见到的时候,却见族长已化成狼身,倒在荒凉的土地上,双目圆睁,望着的是他们之前离去的方向,只是双眼再无光彩。
“是谁——”影安一阵嘶吼,随即两人都发现了远处天际间一只逐渐消失的五彩大鹏,大鹏身上隐约站着一人。
当初亲眼见父亲被打成重伤,那时影安虽小,却已将五彩大鹏和那站在大鹏的人死死印刻在了脑海里,
“城阁!是城阁,你个王八蛋!”影安吼叫着跪在地上,抱起爷爷的尸体止不住的痛哭。
族长……拂夕跌坐在族长身边,用狼头拱着族长的头,似乎族长会在下一刻被她叫醒。忽见族长颈项间有一条长长的剑痕,显然是致命的伤口,然而却不等两人再检查尸体,族长的尸身渐渐虚化。
“爷爷——”影安大叫着,再伸手想抓住什么,族长的狼身却化成一缕青烟,伴随老人一句微弱的传音:“不要报仇。”最后全都消失不见。
拂夕怔住,泪水不断涌入血迹斑斑的毛发里,到底是谁要对族长下这么狠的杀手,记忆里族长是个表面严苛,却对晚辈十分宽容的老人。狼族族人虽然以食肉为生,但母亲说这是狼生下来的本性,不是他们的错,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毁了一个村子,毁了族长。
拂夕仰起泪水满面的脸,枯枝外的天空幽暗阴森,仿若一个能将人吞噬的黑洞,离开了从小生活的姑灌山,脚下的土地又是什么地方?没有爹娘,没有族长,没有族人,她和影安以后又能去哪里……
她又看向自己的身子,知道自己身上大部分浸染的是族人的血,是那些曾经和她生活在一起,一个个熟悉的身边人的血……泪水成串涌落。
“救命啊——救命啊——”
一个腿受伤的柴夫屁股尿流地往这边过来,沉浸在悲痛中的两人本无心理会,却见那个柴夫身后跟着一些奇怪的人,不,根本不像人,他们宽大的黑衣下不见双脚,身子时实时虚,披散的乱发间,脸一直在溃烂,血肉扭曲的面上不见眉毛鼻子,一双眼睛呈土黄色,却暗淡无光,没有嘴唇,只有一对露在外面的锋利獠牙。
“过来了过来了……救命啊——啊——”那些怪物漂移得很快,眨眼间已将柴夫包围,无数双手瞬间将其撕碎,随后只见怪物捧着自己扯下的食物面无表情地啃咬。
拂夕吓得瘫下,影安立即意识到危机,小声道:“快走!”
拂夕站稳四肢,跟着影安逃跑,却在回头时看见,那些怪物似乎感应到更鲜美的食物,纷纷丢下手里的肉骨,正朝他们追来。
近了,那些丑陋恐怖的怪物逐渐靠近,两人今夜体力消耗太多,已然疲惫,速度都在减慢,然而那些怪物却只快不慢,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跑着,拂夕想到什么。
小时候娘见她太调皮就用鬼怪吓她,说过深山中的怪物都喜欢靠血腥气追捕猎物。娘当时虽然说的简单,但她真的被娘吓唬到了,甚至以致那之后的好几天她都偷偷钻进爹娘的被窝里睡觉。
“影安!”
影安闻声回头。
“他们是嗅到了我们身上血的气味才追来的。你快跑,我来引开他们。”拂夕急切地说。
“笨蛋!”影安一声咒骂,“你要引开他们给他们吃掉吗!笨蛋!”
“不说了,他们快要来了。你快跑——”说罢拂夕便止住脚步,四肢并用爬上旁边的树,“看什么看,你快跑,你答应了族长要活着,快跑啊影安——”
影安顿了顿,又想起族长临终前的话便又向前跑去。眼见影安越跑越远,而怪物逐步靠近,拂夕抱住枯枝,身子禁不住地颤抖,心里不断念着爹娘你们快点赶来。
爹娘一定会来的,他们不会不顾拂夕。是的,一定会来……
怪物已至树下,感应到血的香气全部停了下来,将树围了几个圈,拂夕害怕地紧紧抱住枯枝,身下是一双双饥饿噬血的土黄色眼珠,他们噙着血渍的獠牙残酷的暴露在外。
爹娘——你们在哪?我快撑不住了——
仿若感觉到危机逼近,藏在拂夕毛发里的种子闪烁频率越来越快。
“笨蛋,跳过来——”拂夕泪眼朦胧中看见化成人形的影安正向这边跑来,影安伸展双臂,再次叫道,“跳过来——”
眼见下面的怪物要飘上来了,拂夕闭起眼睛,扑进影安怀里。
影安稳稳接住,将颤抖的狼身在怀里抱得更紧。
“影安,为什么要回来?”冷风从耳鬓呼啸而过,怀里的声音听似责怪,却带着微小的抽泣声。
“笨蛋,我答应爷爷要保护你们。”
“可是,这样我们都会被吃掉。”
“想到笨蛋要被吃掉……”声音止了止,“心里会害怕,爷爷已经不在身边了,如果连笨蛋也……”
“……我们都会活下来的!”拂夕重新振作起来,从影安怀里跳开,“影安,我们来赛跑,看谁跑得快,以前你可是经常输给我。”
“有吗?明明是我经常赢你。你连皮球都抢不过我……”想起小时候,影安毫无血色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拂夕也笑了。
天空暗沉,没有月光,雪花漫不经心地飘着,幽深干枯的山林间,两匹狼撒开四肢奔向山顶,八只爪子又在瞬间同时刹住,在他们面前是深不可测的悬崖,掉落下去的石子咚咚几声便再听不见声响。
而这时,怪物已经跟来,似追捕他们太久已经饥饿难耐,血肉模糊的面容更比之前狰狞许多。
前有怪物,后有悬崖。影安化成人形,抱起拂夕,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发,“笨蛋,为什么一想到你要死去,心就会不舒服呢。”这是影安的声音,有害怕,有恐慌,有焦虑,还有……温柔……
“拂夕……”影安凑近拂夕的脸,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如果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多好。
拂夕睁着萤绿的眸子盯着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影安的人形有一头乌黑直顺的长发,平时总喜欢用一根木簪将鬓角两边的发随意地盘于脑后,他的眼睛特别好看,丹凤眼,两边微微上翘,有着和自己一样萤绿的瞳孔,却要比自己的深一些……是的,这双望着自己的眼睛里有着她从未在他身上看过的温柔,娘说过,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
拂夕心一紧,伸出前爪去抓,身子忽而一轻,伸出的爪子什么也没抓到。
影安……
怪物已经靠了过来,影安把拂夕扔到怪物身后几米外,随即拿出匕首在手腕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然后跳下悬崖。
“影安!”
怪物感应着鲜活的血气,纷纷追随影安坠下悬崖。
山崖突然一片死寂,没有月光,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没有怪物,连影安也消失了,拂夕跑到悬崖边,崖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啊——”空荡死寂的崖下传来影安惨烈的叫声,同时还有怪物邪恶诡异的笑声。
“影安!”拂夕哭叫着,若不是化成人形的沙华在她身后及时拉住她,她便掉了下去。
拂夕扑倒在崖边,无助地张望,忽而看见一条小路,那条路能通向崖下,她叫一声沙华,沙华又立马变成豆大的种子藏入她的毛发里。
拂夕顺着小路一直向下。
这一天所有发生的事是一天前的拂夕怎么也不可能想象到的。就在这一天她失去了爹娘,失去了族长,失去了家园,失去了所有族人,失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影安,这一天来的如此突然,所有事情发生的太快,容不得她半点喘息,她一直在跑,不断地奔跑,就像是陷入了一场噩梦,跑快点就能从噩梦中惊醒。
速度是狼与生俱来的天赋,她不能修炼术法幻化人形,也不能像爹娘影安他们那样学做规规矩矩的人。她从小喜爱奔跑,只有奔跑起来她才觉得修炼术法幻化成人形是件可以不必去在意的事,可是她从未想过有天会跑得这么劳累,这么无助。
好想停止这一场狂奔,时间倒流回去,自己依旧站在那一片白雪皑皑的姑灌山顶,等待着爹从远方带来的青草,听着娘讲山外的事,看见族长,就上去要玩具,看见影安就和他吵两句,特别无聊的时候还有沙华陪着玩耍,族里有人歌唱,有人跳舞,那样温暖……再也回不去了。
爹,娘,你们现在在哪?拂夕好害怕……
“小心!”藏在毛发里的种子惊叫出声,却已经晚了,拂夕跑到麻木的四肢在拐角处冲出小路边缘,摔了下去。
天空骤然雷电交加,轰隆隆几声巨响,飞来一条黑色的庞然大物,它有一身纯黑晶莹的鳞片,巨大锋利的爪子,就在拂夕坠落的瞬间,在空中用一只爪子抓住她的尾巴。
大物抓着拂夕的尾巴穿越重重高山,最后把她扔在一块绿色茂林里的溪水石岸上。
朝阳高升,缕缕阳光穿过繁枝密叶直直映射在沉睡的小狼身上。
小狼不是因为坠落吓晕,更不是因为困乏沉睡,而是被大物一路抓住尾巴带来途中撞上山壁才晕了过去,在此之前她胃里所剩无几的东西也全都在大物高低起伏毫无规则的飞行中被抖得吐了出来。
而那条屹立山头的大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任何事情,只一双冰冷中还略带谴责的褐色眸子和阳光一同穿过茂林直直盯着昏睡的小狼。
都睡了两天,还不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