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卿在亭子里孤零零地等了约半个时辰,看见林子里隐约出来了一个人,她不由地站起身来,对方走近了她才发现原来是赫连铭,于是又无趣地坐了回去,只随意地问了一声:“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赫连铭也没在意,在她旁边坐下,淡淡地道:“莺娘与秦帮主二人的事情,我在那里做什么?”随即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勾了勾嘴角:“不过那莺娘却是是风韵犹存,可以想象她年轻时是怎样的貌美了。”

闻言,沈昀卿突然来了精神,她蓦地坐直了身子,凑到赫连铭身边,轻轻地问道:“那莺娘与秦帮主见面的时候是怎样的?有没有痛哭流涕,有没有相拥而泣?”

“你整日的都在想些什么呢?”赫连铭没好气地拿扇子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莺娘已经为□□为人母了,他们现在只是老友重见罢了。”

“古板,迂腐!成亲了又如何?谁说嫁了人了就不能寻找自己的幸福了?你们这儿的女子就是因为从小被那些教条理论洗脑了,若是在我们那儿像莺娘这样遭到夫家这样对她的,早就和她相公离了!”许是因为同为女子,又同情莺娘的遭遇,沈昀卿难免激动了些。

但是这一激动就坏事儿了,她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却也漏洞百出。你们这儿的女子……我们那儿……难不成她竟非大祁的人吗?

赫连铭心下疑虑,嘴上却没说出来,只淡淡笑着,漫不经心地道:“都传锦州女子温文如水,我倒不知道这锦州的女子都是如此烈性大胆的呢?”

沈昀卿一噎,立马接了一句:“我说的是我们镇上的女子,小镇上的女子大都没学习过什么三从四德,也就比较随性了。”

“没想到你对自己家没什么记忆,对家乡的女子倒是记得挺牢啊……”赫连铭没再深究下去,但沈昀卿却因为他的一句话不敢再开口,所谓的多说多错指的就是她啊……

亭子里这种一个心虚一个悠闲的古怪气氛持续了一会儿,秦琼就从林子里出来了身旁却并没有那名叫做莺娘的女子。

沈昀卿蹦了起来,跑到他身边问:“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莺娘呢?你不会让她一个女子自己离开了吧?”

“莺娘自然是跟着带她来的人离开了。”没等秦琼回答,赫连铭就先替他回答了。

沈昀卿却觉得奇怪:“带莺娘来的人不是公子你吗?”

“现在满城的乞丐都在找我们,我又怎么可能乖乖送上门去让他们抓呢?带莺娘过来的人士尉迟蔚府里的人,我只是蹭了个车过来罢了。”赫连铭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秦琼也想学他上去,结果被沈昀卿一把拉住,她八卦地问:“你与莺娘都谈了些什么啊?”

“这是我与莺娘的事你就不要多问了。哎呀,哎呀,肚子好疼啊,准是中午吃错了东西。快快快,我们快回去吧!”秦琼一边抱着肚子,一边上了马车,沈昀卿又不能拦他,只得闷闷地上去赶车。

秦琼上了马车坐在赫连铭的对面,赫连铭一上车就是闭了眼养神,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对面秦琼投来的打量的目光。

“秦帮主可是有话要说?”赫连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秦琼凑近他,笑眯眯地问:“看齐公子平日的言谈举止,身份必然不凡吧?”

赫连铭但笑不语,他知道他一定有后话,果不其然——

“我行走江湖这些年看人也算清楚,我知道齐公子是个聪明人,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聪明就行的,尤其是当对方……没有像公子这样聪明的时候。”秦琼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来说,“有时候直接一点的方式更为有用。”

看了他良久,赫连铭笑了笑再度闭上了眼。

秦琼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但他显然是不愿开口了的,一个人坐着无聊他就忍不住想起方才在紫竹林里发生的事情。

他去了紫竹林里的竹屋,那屋子是他在认识莺娘之前搭的,当年莺娘逃婚勿入了紫竹林,后来与他一道住在那里,两人也算是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只是后来造化弄人两人还是有缘无分。今日当他回到那竹屋,进门就看见她的背影,一如当日两人初见的模样,心中自是感慨良多,但话到嘴边却只能说一句好久不见。

他还记得当时莺娘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泪眼朦胧之中,她望着他,将这几年受的苦受的累缓缓道来。

她告诉他,在他离开一个多月的时候,她就因为去镇上买东西呗家里人看到带了回去;她告诉他,她的丈夫就是她当初结亲的那个人,因为她当初逃婚,他才记恨上了她,所以他对她坏,她不恨,因为是自己欠他的;她告诉他,她在成亲八个月的时候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她丈夫告诉她婆婆她是早产,但她与他都知道其实不是……

她告诉他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因为她是她丈夫的妻子,她的孩子姓高不姓秦,问早在他决心离去的时候,他们就注定了要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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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昀卿停下马车,有些郁闷地想:自己在这里琴棋书画啊什么的倒是一点也没学会,这赶马车倒是学得挺好……

掀开车前的帘子想要叫赫连铭他们下车,结果一撩开帘子刚要开口,却发现了秦琼坐在一旁兴致低落的模样,而眼角更是有些湿润!沈昀卿犹犹豫豫地问:“秦帮主,你怎么了?”

沈昀卿一说话,秦琼就似活过来一般,嘴里嚷嚷着“哎呀,你赶车赶得这么慢,我都快疼死了,让让,让让,我先下车了。”就将沈昀卿推到了一旁。

沈昀卿的目光一直到秦琼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这才转回来看向赫连铭,谁知一转过来就对上了赫连铭饱含深意的眸子。她一楞,有些不自在地说了句“公子,到了,可以下车了。”就转开了目光。

赫连铭看了她一眼,突然一笑,那神情就好似想通了什么。沈昀卿刚要全身警戒,他就擦着她的身子就下了马车。

一路走到自己的房前,沈昀卿还是沉浸在他刚才的那个眼神的阴影里,她总觉着赫连铭那个眼神隐藏的含义是谁又要倒霉了,那她作为他现在身边唯一的下人,中枪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沈昀卿身子一抖,伸手推开了房门,可是眼前糟乱地仿佛遭了贼的场景却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