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泽与张巧儿很快便又回来了,明泽将画纸递给赫连铭,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都不会画画,最后还是让表姐画的,也不知画得怎么样,不过表姐说是应该有七成的相像。”

“嗯。”赫连铭接过画打开,沈昀卿也微微探过头凑过去看,画像上的人有些熟悉,但是她却一时想不出这究竟是谁……

“我知道了。”赫连铭将画一收,杜绝了沈昀卿的窥视,继而又问,“那那位粮商的身份你们可有打听出来?”

“嗯,表姐说是城西梁家,街上随便一打听就能找到他的。”

赫连铭将不知哪儿来的折扇一摇,嘴角一勾,笑道:“好,那今晚我们就去会一会那位梁老爷!”

……

如果沈昀卿知道赫连铭所说的会一会他就是指大半夜地去装鬼吓人,她是绝对不会跟过来的。而且他赫连铭要装鬼吓人就算了,为什么要她拌老夫人?!

按照赫连铭的说法,那是因为她身形娇小,扮女子比较像,可谁说这闹鬼也要夫妻档的?她难道就不能扮家丁?

无论沈昀卿如何地反抗,都被赫连铭驳回,还威胁她说:“你要再多说几句把家丁引来了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被他们抓走,反正我与明泽都会功夫,到时候带上张巧儿跑就是了。”

她手上拿着老夫人的衣服欲哭无泪,只得含恨穿上。不愿在他们面前穿女装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些衣服是明泽下午的时候潜进张府偷来的,拿的确实是张老爷张夫人张少爷等人的衣服,身上穿逝者的衣服,怎么想怎么心寒啊……

沈昀卿自然是不会在他们面前换衣服的,看这衣服有些大,便直接套在了外面,谁知即便是这样,也还是空空荡荡的,明显不合身。

赫连铭看了一眼,也沉默了。

最后老夫人的衣服还是没有用上,但沈昀卿不会功夫也不能跟明泽一道,便只让她留在房外望风,但沈昀卿却对他们会怎么做更为感兴趣,于是便偷偷扒在门口看。

最先潜进那梁老爷卧房的是明泽,他进了房间沈昀卿就见他飞身一跃上了床顶。然后探出半个身子到床顶外,从腰间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其实明泽拿的是从客栈厨房要来一点猪血,他坏笑着拿针戳破了装着猪血的鹿皮袋子,悬在拿沉睡的梁老爷头顶,然后就见那猪血一滴、一滴地漏出来,正正滴在那梁老爷的脸上。

再说那梁老爷本来睡得香甜,正做着发大财的美梦,却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蓦地惊醒了。他惊坐起身,却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滑了下来,拿手一抹,对着月光却见满手的鲜红。

“啊——!”他一掀被子就要往床下跑,却突然一下子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床上。梁老爷发现自己眼睛能转,耳朵能听,话还能说,就只是浑身无力、不能动弹。心下大惊,他正要开口喊人,却发现连声音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这都是明泽做的,他身上带了几颗棋子儿就是准备着要点他的穴的,见那梁老爷要跑,他便先点了他的麻穴,后来见他开口要喊人,便又丢了颗棋子点了他的哑穴。

梁老爷身子无力,眼睛却机警地扫了一圈屋内,这不转还好,一转转到了门口却见两个披头散发的人,双手苍白无力地伸向他,脖子上鲜血淋漓,衣服上也是一大片的血污!只这么一瞧,梁老爷就险些背过气去。

“我死得好冤呐……”

“你还我命来……”

那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眼见着离他越来越近,梁老爷心中是又急又怕,但苦于话说不得,那惊恐囤在心里是滚雪球一般的越滚越大,然后就这么眼前一黑,向后一倒,晕厥了过去。

张巧儿与赫连铭就这么停在了原地,连藏在床顶的明泽听到声响也探出了头来,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也说不出话来。

赫连铭撩着头定睛瞧去,确定他是真的晕过去了便皱起了眉:“这样就晕了?果然是亏心事做多了!”

然后他转头冲明泽打了个手势,明泽点了点头,悄悄从床顶下来来到床前,看着那梁老爷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笑了一笑,然后伸出手突然“啪啪”地给了他两巴掌。赫连铭便又放下头发,伸了手,等着梁老爷醒过来。

果真,那梁老爷很快就醒了过来,明泽在他睁眼之前就赶紧隐身到了一边。而赫连铭趁此机会又摇摇晃晃、慢慢吞吞地往他那里走了两步,嘴里还用那种阴阳怪气的声音控诉着——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死得这么惨……我们张家一门都是被你害死的……”

那梁老爷清醒过来了瞧见床前被拦了去路便直接往床帐里躲,一边双手使劲地挥赶着,一边侧了头不敢看前方,嘴里却是慌乱地辩解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们的……”

“不是你……那是谁?”

“是司马庆延司马大人!你知道了他贪污米粮的事情,张大人回去又告诉他你不肯跟他合作,他便找了人来杀人灭口……真的与我无关啊!你要报仇去找他,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啊……”

赫连铭与张巧儿对视一眼,暗自挑了挑眉,却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梁老爷。于是他脚步不停,接着上前,一直逼近到了梁老爷的床前:“可是那张大人却是你带来的……所以我们张家的惨案你也难脱干系……”

说着,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颈,手上一沉,那梁老爷没喊一声又晕了过去。

“这么不经吓。”赫连铭松开手,拿掉了头上的假发,勾了勾唇角,招呼明泽带着张巧儿与沈昀卿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梁府。

第二日一早,便有消息说城西梁家的老爷活见鬼,一早招了道士去家中做法,整个梁府烟笼雾罩的,这鬼不知有没有驱走,但身子骨一向健硕的梁老爷却病倒了,许久不见好,据说病时嘴里还一直说着什么“对不起”一类的话……

话传到赫连铭他们耳中,赫连铭便也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句“善恶终有报”。

……

回头再说一行人从梁府出来以后便回了客栈,一路上沈昀卿只道赫连铭的猜想太正确了,而明泽则是愤愤不平,张家只不过是知晓了司马庆延的秘密,就惨遭灭门之祸,这还只是他们知道的一桩,天知道他们不知道的还有多少?

到了客栈赫连铭便说大家先各自回房休息,具体事情第二日再说,却趁着沈昀卿去给他打了水的时候将张巧儿留在了房内。

“让你送去的东西送去了吗?”

“送去了,公子放心。”

“嗯。”赫连铭点头,“那你也回去休息吧,今晚来了这么一出你也该累了。”

张巧儿转身出门没多久,沈昀卿就端着水上来了。伺候着赫连铭洗完脸,转身端着水欲出去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飘在地上的一张纸,正是之前赫连铭让明泽他们画回来的那张。之前看着只觉得熟悉,现在不知怎的突然就知道了他是谁。

那位梁老爷口中的张大人她原来见过两回,第一回是在御书房他与另外一位大人争论是否应该开仓放粮的时候,第二次就是她与赫连铭出宫碰到司马庆延的那一回,他就跟在他后头,现在想来两人竟是一伙儿的啊!

“你在看什么?”

沈昀卿正想得入神,被赫连铭突然出声吓了一跳,险些洒了手上的水。定了定心神,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地上的那张画,说:“这画上的是户部的张大人吧?”

赫连铭有些惊讶:“你认识?”

“见过两回。”沈昀卿想了想,又问,“既然知道了他与此事有关,那公子要找人抓他吗?”

“现下我们自己都要避人耳目,又怎么能下令抓人?只得等到以后再说了。”

见赫连铭心情不错的模样,她便趁机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帮助明泽的表姐脱罪?那县官摆明了是要陷害她的,公子又不能表露身份,到时候定案了也就难以翻案了。”

“想知道?”赫连铭挑眉。

“嗯嗯嗯。”沈昀卿点头如捣蒜。

赫连铭一笑,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凑过来一点,沈昀卿以为他要告诉她了,凑了耳朵过去听,谁知却只听得——

“明天你就知道了。”

没得到答案沈昀卿不满了:“公子你说话不算话?”

“我何时说话不算话来着?”

“刚刚你明明说要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我可没说我要告诉你,我何时说要告诉你了?”

沈昀卿想了想两人的对话,似乎他真的没有说过要告诉自己……

“……”

“哦,对了,待会儿下去的时候你还是去找人送洗澡水上来吧,我总觉那猪血虽然擦了可这味儿还是在的,我还是洗个澡好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