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克乌大使馆的人交头接耳,这对他们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普拉扎地区缺水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他们的水都无法保障的地步了。
“这下子该怎么办?”
“之前酒店提供的水虽然少,但到底每天还算有几口水喝。但即便这样,我们都是很艰难才能坚持呆在这个地方。”
“没有水喝肯定无法再呆下去了!”
“我看还是回卡沃去!”
“对,不能再呆下去了!回卡沃!”
“我们真的就这么离开普拉扎了吗?”
“这些天我们对普拉扎居民已经尽力帮助了。”
“但是,被帮助的普拉扎居民是少数,我们在普拉扎的影响其实不大。”
“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该做的了,没必要为了什么影响而让我们自己陷入困境。说到底,普拉扎这个地方不过是穷乡僻壤,影不影响都没什么用。”
几个约克乌馆员议论纷纷。
梅尔正在沉思。
卡尔吉道:“大家说得没错。”
最后,梅尔点头:“回卡沃!”
约克乌大使馆的人开始收拾行李,离开普拉扎。
*
中国大使馆入驻的酒店内。大家也在等宋译的决定。宋译想了想,说:“明天离开普拉扎。”
汤琳和李林枫、苏江都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
“西思贝南部其他地方还要去吗?”李林枫问。
宋译说:“直接回卡沃,有更重要的事。”
大家惊讶,不知又有什么更重要的事。不过,宋译这么说了,那就回卡沃。
对汤琳来说,只要不呆在普拉扎就好,直接回卡沃的话当然就更好了。
大家开始收拾行李。收拾完后,最后一次出门看看普拉扎。普拉扎的情况十分不好,被渴死的居民又增加了好一些。一行人走在荒芜的路上,那些瘦骨嶙峋的人躺在地上,就像一具干尸。汤琳不想目睹这样的状况,不仅是因为她怕死人。好在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一行人又转了一圈,打算回酒店。一匹骆驼缓缓走过来,骆驼背上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大约两三岁高的小男孩。快到跟前时,小男孩从骆驼上跳下来,蹒跚着过来。他说的话宋译大概听懂了。这些天在普拉扎,宋译已经能听懂一些方言了。小男孩说的大概意思是他的妹妹快渴死了,请求他们给他一点儿水。
“我们也没有水。”张京和秦岳异口同声。
李林枫瞥了汤琳一眼,那张藏在白纱下的脸若隐若现,但看不清她的表情。他们之中,其实只有汤琳身上还有水。只有他和苏江知道,宋译每天都把自己的大部分水留给了她。要说帮忙,只有她能够帮,而她看着小男孩没有吭声。
小男孩跪在地上哀求:“一点点就行。我穿越了沙漠来找水,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只有这个妹妹,求求你们了。”
小男孩虽然看上去只有两三岁高,但大概率有七八岁。因为在普拉扎这个地方,许多七八岁的孩子都只有中国两三岁孩子那么高。
不过,小男孩的话只有汤琳和宋译听得懂。李林枫连忙问汤琳说的什么,汤琳把小男孩的话翻译了一遍。
“穿越了沙漠?”李林枫听完后惊讶。
宋译问小男孩为什么穿越沙漠。小男孩说他家住的地方穿越一小片沙漠会更近一些。
“但我们真没有水。”苏江一边用英语说,一边比划。
小男孩自然听不懂。他因为走了很远而精疲力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宋译没出声。汤琳身上有水他是知道的,那是他给汤琳的。
汤琳走到宋译身边,小声嘀咕:“只有我还有一点点水。”
宋译侧头看汤琳,压低声音说:“虽然是我给你的,但你愿不愿意拿出来你自己做主。”
汤琳看了宋译一眼,非常不舍地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又非常不舍地递给了小男孩。小男孩强撑着起来,一把接过那个瓶子,两忙道谢。
那瓶子里面装了半瓶水,那半瓶水如果倒出来大概能装满一只一次性纸杯的三分之二。
“他走了那么远,一个人恐怕是回不了家的。”李林枫说。
“张京,你送他回去。”宋译看向张京。
张京点头:“好的。”然后难为情地道:“不过,我听不懂他的话。”
这种情况,当然只有汤琳跟着去了。
“走吧,不过我不走路,或者你再去租一头骆驼。”汤琳说着便先上了骆驼。
张京再把小男孩抱了上去,让小男孩坐前面。
“宋参赞,我们走了。”张京看向宋译。
宋译点头:“嗯。”
汤琳和小男孩同骑一匹骆驼走,张京则走在骆驼一侧。宋译看着骆驼上的背影,忽然说:“秦岳,你也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秦岳立即应道:“好的,宋参赞!”
说完,秦岳快步追上汤琳和张京,一起送小男孩回去。
“我们回酒店吧。”李林枫说。
宋译点头,和李林枫、苏江转身,往酒店走。
*
宋译坐在桌边看书。窗外的风将他的书翻了几页,他站起身,打算关窗,但走到窗边时他忽然改了主意。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荒芜萧条的景色。片刻后,他抬起一只手臂,风越来越大了,夹杂着“沙沙沙”的响声。普拉扎的风沙很大,不过这会儿的风沙比这些天的都要大。他不得不将窗户关了,走回桌边。但玻璃窗上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是沙子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他立即皱了眉头,这天气不对!
他刚这样想着,房间就暗了下来,窗外被一片黑暗笼罩,但时间还早,并没有到晚上!
宋译匆匆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走到门边,开门出去。
“宋参赞!沙漠里起了沙尘暴!”苏江匆匆走来,慌忙地汇报。
宋译已经猜到了。酒店外面的呼啸声越来越大,沙尘肆虐。而要是沙漠里面,不敢想象到底是怎样的情景。
“他们回来了吗?”宋译问。
正在这时,张京和秦岳的声音传来:“我们回来了。”
宋译和苏江转头,看到了张京和秦岳。宋译和苏江面色一喜。然而他们迟迟都没看到另一个身影。
“汤琳呢?”宋译问。
秦岳惊讶:“汤琳还没回来吗?”
宋译皱眉:“我在问你们。”
张京也惊讶,他开口说:“我们走散了。”
宋译提高了声音:“怎么走散了?”
“我们对沙漠不熟,回来的时候在沙漠上迷了路,汤琳看到不远处有个骑着骆驼的人,好像是本地人,于是说去请那人带我们出沙漠。但风一吹来,我们几乎是一眨眼就不见汤琳的人影了。”
宋译:“你们没有跟着去?”
秦岳:“因为很近,不到一百米。没想到风沙一来,一眨眼就不见人了。”
张京接着说:“我们找了很久没找到,自己又迷了路,后来遇到一个本地人。恰好那个本地人遇见过汤琳,有汤琳写的纸条。汤琳对那人说过如果遇见我们,带我们走出沙漠,她找不到我们,得先回来了。”秦岳说。
宋译板着脸:“我不是让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吗?一定!你们不跟着过去,让她一个人去请别人带路!”
张京抬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宋译的脸色后他一下子愣住,唇张了半天没蹦出一个字来。汤琳没回来,苏江也十分焦急,十分生气,但看到宋译的样子,他和秦岳、张京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们从来没见过温润儒雅的宋译发过火,而现在宋译火冒三丈、怒发冲冠。
走过来的李林枫也放轻了脚步,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