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琳淡定地起身随宋译往外走。李林枫还站在原地,刚才汤琳唤宋译那一声他始料未及。宋译回头,喊了一声“李秘”,李林枫这才动身跟上。

宋译说从现在开始就要进行考察了,这考察也包括去外面吃饭,趁吃饭看看这里的饮食习惯、民间风俗、沿途环境和风光。此时已经又是黄昏,他们正好去吃晚饭。汤琳则是连早饭和午饭也没吃的。不过汤琳心想,这入眼都是黄色砂岩,路面除了砂岩便是沙子,四周都没有没别的建筑,不知要走多远才有吃的。

“走路?”汤琳侧头看着宋译,不禁问道。

宋译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张纸,再将那张纸展开。汤琳和李林枫在宋译的一左一右,两人同时凑过头去看,只见那纸上用黑色线条画了条线路。

“往西走大约两公里处有吃饭的地方。”宋译指着简单的“地图”一处说道。这是他在等待汤琳和李林枫的时候向酒店工作人员打听的。南方方言不好懂,在大使馆里时他事务繁忙,没时间学南方方言,但他会几句简单的话,再加上肢体语言也就问到了这个吃饭的地方。

“那得坐车。”

“那就走路。”

汤琳和李林枫同时出声,只不过汤琳是认为两公里的路远,得坐车,而李林枫则认为两公里的路不远,走路就行了。汤琳和李林枫两人又出现了分歧,两人自然而然地看向宋译。宋译缓缓将那张“地图”折好放回裤兜里,又缓缓道:“这回得依李秘,走路能更好地进行考察。”

李林枫在心里点头。汤琳撇了一下嘴。

三人便走了两公里路去吃饭。路上遇到几个本地人,宋译和那几人交流,汤琳翻译。等吃了饭仍然是走路回酒店。往返总共四公里路,汤琳回到酒店时两只脚疼得不想占地,她那一双雪白的鞋子布满了沙尘,已经没眼看了。敲门声响起时她躺在床上不想理会。

“是我。”

宋译的声音低声传来,汤琳这才起身去开门。宋译进房,汤琳转身又走到床边,整个身子有气无力地趴在了床上。

宋译在床边坐下,低头看了汤琳一眼,然后脱了她的鞋就给揉脚。

汤琳扭头看宋译:“刚刚要是不走路宋参赞也不用偷偷摸摸溜进我的房间来给我揉脚,假惺惺。”

宋译说:“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汤琳睨了他一眼,不过她的确说过不再避讳李林枫。

宋译又笑道:“不过是走了几公里路就蔫了?”

“我本来就很少这么走。”汤琳说。

宋译道:“要考察,又只这么点路,当然走路最好。”

“知道。”汤琳回过头去懒洋洋地说,“宋参赞总是有理的。但是从卡沃到普拉扎这一路、这两天,我就没好好休息过。泛舟,也落了空。”

汤琳满心欢喜地盼着和宋译一起去那片没什么人的湖里划木筏,结果计划没有变化快,她对这事还耿耿于怀。

“等考察完回去就陪你泛舟。”宋译说。

“记住你的话。”

“嗯。”

宋译又说:“你刚说没休息好?这两个白天你都在睡。”

“睡了也没睡好。原本腰酸背痛,这种床睡醒后更腰酸背痛,现在又加上脚疼。在这个地方根本就休息不好。”汤琳的表情看上去可怜兮兮。

宋译知道她也就在他面前撒撒娇。他说:“你做得很好。无论是和克里基大使通宵会谈翻译还是刚才和当地人交流时的翻译,你都克服了自身不适,做到了专业和高水平发挥。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坚持,一定能克服困难。”

汤琳:“我才不要听你说大道理。”

宋译笑了笑,低头亲了一下汤琳披散着的长发。宋译又给汤琳揉了一会儿便打了热水来给她热敷。经过这一番处理后汤琳的脚好很多了。

“多谢,”汤琳起身坐在宋译腿上,双手抱着宋译的脖子,柔若无骨的身子紧挨着宋译的身子,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哥哥。”

娇滴滴懒洋洋的声音伴着温热的气息而来,宋译低头,微眯了眼看她,她那一双媚眼似笑非笑,他心弦一动,双手顺势搂住她的腰:“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叫不出口了。”汤琳嘴角一勾。

“乖,再叫一声。”宋译捧起汤琳的脸,柔声说。

“不。”汤琳说得斩钉截铁。

她总喜欢撩拨他,但又经常是一下下就完了,实在不负责任,并且宋译总觉得她善变。“不然叫声‘亲爱的’。”他又说。

汤琳:“这个情况下怎么叫得出口?”

装模作样!

“那是要那种情况下才叫?”宋译把唇贴在了汤琳的耳边。

汤琳说:“不。床上不舒服,我现在只想在你怀里睡。”

说着她便闭上了眼睛。宋译慨叹一声,这有什么办法?她的确也是累了,于是由她去,心里的某种期待只得搁置。

汤琳靠在宋译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气息及被他拥抱的感觉,满足地翘了翘唇,顿时忘记了她在一个多么艰苦的地方。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远处的沙漠变得黑暗,近处的砂岩也成了黑黑的一块一块,世界被夜色笼罩,连一点星光都没有,整个普拉扎地区都安静下来。宋译以为汤琳睡着了,汤琳却忽然从他怀中抬起头来,问道:“苏江他们明天该到了吧?”

突如其来的问话,还是这样的问题,宋译低头对上她的视线,半晌,鼻子里发出轻轻的一个“嗯”字。

“希望能早点到。”汤琳喃喃说了一句,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她这才算真正睡着。

宋译睨着汤琳,她和苏江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还希望他早点到。

*

翌日,苏江和大使馆里另外几个馆员如期到了酒店。同时苏江带来一个消息,约克乌大使梅尔他们也来了普拉扎,苏江他们和梅尔一行人乘坐的是同一班飞机,后来租车到普拉扎的时候也遇见了。

“约克乌人也是来考察的。”苏江说。

汤琳:“还真巧。”

“医院援建的事及最近码头、水电的事,梅尔先生可是憋着一口气。”苏江说。

汤琳明白,她哼了一声,说:“所以,他不想落在我们后面,也来这里了。”

无论怎样,宋译一行人在普拉扎的考察正式开展了起来。

普拉扎紧邻沙漠,又有戈壁,到处都是砂岩,天气干燥,风沙大,另外,除了经常停电外,还停水,因为普拉扎这个地方极度缺水。这里的交通工具也少,极少地方才有车子出租,普拉扎本地人出行不是步行就是骑摩托,或者骑骆驼。对汤琳他们来说,普拉扎的条件非常艰苦。

“普拉扎本地人最愁的就是水。”宋译说。

苏江点头:“除了酒店外,很少人用自来水,当地人大多都是自己挖井。这几天许多人家里的井都干涸了,有些人已经几天没喝到水了。”

“我们可以为这些居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宋译说,“比如,给他们送水。”

“怎么送?”李林枫问道。

宋译说:“酒店虽然停水,但是比别的地方水多,每天会给我们供水。我们可以再节约一些,将节约下来的水送给迫切需要水的人们。”

“这个可行!”苏江赞同。

不过很快,住在另一家酒店的约克乌大使梅尔得到了宋译要给普拉扎居民送水的消息,他也决定给普拉扎居民送水。

“中国参赞想借此收买人心,我们也可以。”梅尔对卡尔吉说,“我们还要尽量比他们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