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帘外的那双脚一转,消失在汤琳眼前。汤琳听着那趿着拖鞋的声音是朝对面走了,不过走得不远,因为这所谓的“男浴室”和“女浴室”只是以前的一个浴室用布帘隔断而成的,原本就不大。随后,汤琳听到一块布帘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汤琳进浴室时没有特别注意浴室的布局,她用电筒一照就照到了一个淋浴用的喷头,所以直接就走过去了。此时想来,还好她没走错,而且她对面的“男浴室”也有淋浴用的喷头以及和她这边隔断的布帘。
汤琳正想着就听到对面拉拉链的声音,她猜到他在做什么。紧接着,对面响起了水声。那声音她熟悉得很,一些是水冲在身上发出的声音,一些是水击打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脑海里逐渐形成了一些画面。尽管她平日里算大胆的,但这样的情景还是让她感觉脸热,同时又好奇,又有点想入非非。
不过浴室只是里面被布帘隔开,最外面是有一道门的。那道门破破烂烂,还关不严实。最初汤琳便以为是因为门关不严实才设置这布帘的。现在她知道她想错了。
外面又是雷电,又是风雨的,不知道布帘子会不会被风吹起来。一想到这里汤琳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女浴室的布帘,此时布帘就在风中微微飘荡,从那道破门吹进来的风还不算太多。
头上浇来的一股冷水让她回过神来。
汤琳低头洗自己,但注意力总是情不自禁地被对面吸引。两个眼睛又不知不觉地落在了那块布帘上。外面的风似乎把破门吹得开了一些,一阵疾风呼啸着挤进门,布帘子飘得高了些,还被掀起了很大一角。她看到了宋译的光、裸的小腿。健康的肤色,带着性感。从腿来看,他是背对着她站着的。她知道有个词叫作“非礼勿视”,但布帘飘起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地方。
片刻后,布帘被风卷得更高,到了他膝盖上面一点点。他在这时转过了身,紧接着,他那边飘起的布帘落了下去。汤琳收回目光,但她发现她的布帘仍被风吹着飘得有些高。汤琳忽然想,他刚才那一转身会不会也看到了她?汤琳的心砰砰跳起来,脸上由热变烫。
宋译的一只手抓着布帘,用手固定帘子,使其不再飘起来。他的注意力总是被对面吸引,他背转过了身努力想忽略,但还是没有办法。刚才那一转身他就看到了她膝盖以下的地方。那小腿白皙修长而笔直,腿腹的曲线极致完美。此时他的手抓着布帘便看不见那光景了,正好“非礼勿视”。
过了一会儿,他试着放开布帘,布帘飘得不高,于是他完全放开了布帘,继续洗。
另外一边,汤琳抬头看着头顶,这水怎么搞的?刚才忽冷忽热,但到底还有热水,这会儿就只有冷水了。
“宋译。”洗了片刻冷水过后,汤琳忍不住冲对面喊了一声。
宋译应:“什么事?”
“你那边的水是冷的还是热的?”汤琳问。
宋译说:“冷的。”
汤琳立即就咧嘴笑起来,不只是她的水凉。她嘴上抱怨:“这热水器也太差了!”
“太阳能。下了几个小时的雨,你又洗了这么久,没有热水了。”宋译判断道。
汤琳回:“我哪洗了多久?”
“你的手电筒快没电了。”宋译说。
汤琳这才发现她周围的光线暗了许多。而手电筒的光线一暗电就更迅速地消失,一分钟时间不到,手电筒的光就只有微弱的一点点了了。她加快了速度,但还是在穿衣服的时候手电筒完全没电了,她的周围一片黑暗。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然后一束微弱的光线射了进来。汤琳顺着光源的方向看去,布帘下面出现一双脚,宋译站在了她的布帘外。
“这个手电筒也快没电了,动作迅速点。”宋译站在外面说。说完他就背转了身过去。
汤琳就着宋译那个手电筒的光继续穿衣服。但她忙中出乱,胸前的扣子扣错了,她只好又把扣子解开,重新扣。等把衣服全部穿好后,她提着换下的衣服才掀开布帘走出去。只见宋译穿着一件红色短袖衫,背对着她站着,一手提着装着脏衣服的塑料袋,一手拿着手电筒,手电筒对着女浴室的方向。他身姿挺拔,但那红色短袖衫看上去很土,汤琳知道这衣服不是他的。她对着他的背影噗嗤一笑,然后说:“宋参赞,我穿好了。”
宋译缓缓转过身来,低头打量汤琳,她穿的是一条淡蓝色碎花裙子,胸前一排小扣子,领口很宽,裙子对她来说有些大,但这么普通又不合身的裙子也遮不住她的光环,红彤彤的脸看上去娇媚动人。
“那走吧。”他面色自若地说。
汤琳和宋译并肩而行,宋译手中拿着手电筒照亮。那道残破的浴室门已经被风完全吹开了,汤琳站在门口望了望外面,风雨交加。然后她低头继续走。两人都没有说话,对于这样同在一室沐浴的情形事先都没有料到,一时还没找到话说。而汤琳一路走一路想着刚才在浴室的情形,脑海里浮现出宋译的那双腿。此时他就走在她身边,气息如此的近,让人心猿意马。
“小姐,你洗得有点久啊!”
西思贝妇人的声音忽然响起,汤琳吓了一跳,抬头就见西思贝妇人举着蜡烛打着哈欠走过来。
一贯口齿伶俐的汤琳语塞,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感觉。
不过,西思贝妇人没再说什么,打着哈欠从汤琳和宋译身边擦肩而过。
宋译弯了弯唇:“是挺慢的。”
汤琳说:“我一直就洗这么久。”她的意思是今天没什么特别的。说完,又道:“洗的时候一会儿热水,一会儿冷水,到最后全是冷水了,从来没体验过这样的洗法。”
“你就入乡随俗吧。”宋译说。
汤琳在别人这里,自然是不能挑剔的。
又走了片刻,汤琳忽然说:“身材看上去还可以。”说完立即补充:“我没看到你的身体。”
而没看到身体又怎么来的“身材看上去可以”?宋译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纠结她语言中的矛盾,只道:“不仅是可以。”
汤琳挑眉:“耳听为虚。”
宋译没接话,但汤琳一说完就觉得脸上发烫,心也“砰砰砰”地跳。
四周忽然暗下去,手电筒没电了。汤琳和宋译的脚步一下子停下来。两人都没说话,汤琳感觉四周都是宋译的气息,心跳得更快。不知不觉,汤琳就有些想入非非。婴儿的啼哭声忽然传来。汤琳回过神来:“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
宋译说:“这里的女主人还有一个小女儿,刚刚六个月。”
汤琳恍然大悟。
“走吧。”宋译说,紧接着,汤琳的手就被人握住。汤琳故意挣扎了一下手,宋译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摔了别怪我。”
汤琳嘴角一扬,她本就佯装不愿意让他牵,他这么一说她就没有反抗了。
宋译在黑暗中睨了她一眼,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不过就是牵一下她的手她就反应这么大,真是让人不知怎么说。
两人各怀心思慢慢走到了刚才那个客厅外。汤琳想将手从宋译手中抽出来,宋译睨了她一眼,放开了她。
客厅里点着蜡烛,苏江还在客厅里,一身狼狈。见宋译和汤琳一起进来,他转身抱起一团衣服笑道:“终于该轮到我了!”说完苏江匆匆往外走。
“手电筒没电了。”宋译说了一句。
“我找主人借蜡烛。”苏江回头应了一声,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宋译“嗯”了一声。
“今晚我们还要回去吗?”汤琳问。
虽说外面已经没有打雷和闪电了,但狂风暴雨还没停,而且没有要停的架势。宋译说:“外面恐怕到处都被水淹了。暂时在这里住一晚。”
蜡烛差点儿被风吹灭,宋译走到客厅门口把门关上。
“那要跟主人沟通一下。”汤琳说。刚才他们进来只是说避避雨,没说要住。现在既然决定要住了,肯定要征得主人同意。
“我去说。”宋译又开门出去。
片刻后他回来,说那个西思贝妇人答应他们留住一晚,不过她先哄哄孩子,然后再收拾一下房间,收拾完后就带他们去各自的房间。
汤琳“哦”了一声。她正用毛巾擦头发。现在停了电,用不了吹风机,她那一头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干。
宋译坐在一边看她擦头发。他穿的衣服虽然看上去很土,但眉眼的英俊和挺拔的身材是挡不住的,看上去仍然是英俊不凡。
外面狂风大雨,客厅里却极是安静。烛火跳跃让客厅里忽明忽暗,两人的身影也忽明忽暗。
片刻后,汤琳看着宋译问:“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之前汤琳和宋译、苏江在冒雨前行,一路上积水很深,汤琳没有机会问宋译是怎么找到他们的。现在她才有机会问他。
宋译说:“我打了陈教授的电话,确定你们离开的时间以及走的哪一条路。”
“但我们被困的地方离大使馆还有三十公里左右,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找到我们。”汤琳说。
“车子开了一段路。”宋译不以为意地说。。
“这么大的雨还开车?”汤琳立即皱了眉头,这得多危险?
宋译回想起那一路惊险,还心有余悸。大雨滂沱,视线非常不好,路都淹了,看不清该往哪里开,有好几次都差点儿翻车,还有一次车子不知道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如果把这一路的惊险说出来她肯定会被吓住。他没说那些惊险的场景,只道:“雨大,路上没有别的车,也没有人,所以开着车一路上还好。”
“怎么可能还好?我们的车子都陷进了坑里出不来。后来车子也打不了火,因为大水,发动机出了问题。”汤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宋译道:“所以我的车技比苏江好。”
这和车技有什么关系?汤琳又问:“那开了多远?”
“二十公里左右。”宋译说。
难以想象车子在电闪雷鸣和风雨交加的晚上行驶时是冒了多大的险。而且二十公里后他还步行了十多公里。汤琳又问道:“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险来找我们?”
宋译看着汤琳:“你说呢?”
宋译的眼睛深邃。汤琳一边擦头发一边望着他的眼睛,缓缓扬起唇:“宋参赞是少有的这么体恤下属的人。”
宋译的脸色微变,他没接话。
汤琳一说完就明显感觉到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她没有再说下去,认真地擦着头发。
“宋参赞担心我吗?”片刻后,汤琳小声问。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为什么担心你?”宋译状似无所谓地淡淡道。
汤琳“哦”了一声,说:“所以我就知道宋参赞不是因为这个冒险来找我们的。”
宋译看着她的样子,神色愈加冷淡。
汤琳忽然发现宋译的右手臂上有几团青紫,左手臂上也有几道擦痕。之前大家身上都是泥水,她并没有注意。看到那些伤痕她立即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并把毛巾放在一边,走到宋译面前,皱眉问:“怎么受伤的?”
“你不用知道。”宋译的语气依然淡淡的。
汤琳想起他在雷暴之下冒险开车,猜到是因为这样才受伤的。她伸出手去摸他手臂上的伤,说:“我猜到了,宋参赞是在找我们的时候受的伤。”
那些伤不算重,但汤琳看着仍然觉得心疼。
宋译忽然伸手,把她拉得跌坐在他怀里,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逼视着她:“口口声声‘我们’?你和苏江就这么好?”
汤琳一讶,红唇微张地看着宋译。“那这些伤……”
“微不足道。”宋译打断汤琳的话。
汤琳双手忽然抱住宋译的腰。
宋译愣了一愣。
汤琳说:“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再说一遍。”宋译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汤琳:“算了。”
宋译嘴角一弯:“我听到了,这句话不准反悔。”
汤琳笑而不语。她一直想要的不是一点点喜欢,她在意了这么多年,她想让他深深地爱上她。现在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爱她,但她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但说了一遍她就不说第二遍了。
汤琳松开抱着他的双手,轻轻推他。宋译低头,对着那张红唇就要吻下去,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汤琳更用力地推他。
宋译只得放开了她,但又说了句:“不准反悔!”
“看我心情。”汤琳用唇语说,然后立即从宋译身上站起来,快步走回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拿起毛巾重新开始擦头发。
客厅门在这时被推开,苏江洗完了澡走过来。他去了一趟浴室够知道了浴室的布局,而汤琳和宋译洗完后是一起进客厅的,他心里忽然闪过某个念头。但西思贝妇人家的布局如此,所以不能说汤琳和宋译之间有什么。他看着客厅中的两人叹道:“雨还没停,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宋译还坐在椅子上的,他看向苏江,面色自若地道:“嗯,今晚我们在这里住一晚。主人已经同意了,现在应该在收拾房间。”
苏江点头。然后他看向擦头发的汤琳,惊讶道:“第一次知道你的头发这么长。不过,这么长的头发恐怕不容易干。”
汤琳冲苏江一笑:“所以得一直用毛巾擦。”
苏江在汤琳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宋译斜睨了二人一眼。
“今天的考察怎么样?”宋译问苏江。
苏江赶紧看着宋译回道:“陈教授说今天的几个地方都不适合建医院。”
宋译问:“哪些地方不合适?”
苏江回道:“地理位置、排污处理、周围居民等等因素。”
宋译了解了,他说:“继续选。地址要尽快定下来。”
苏江:“好的,宋参赞。”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西思贝妇人举着蜡烛进来,说她已经把几间房收拾好了,她带大家去各自的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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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琳和宋译、苏江的房间互相挨着。三人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苏江倒头就睡,汤琳还在用毛巾擦头发,心里想着之前她和宋译之间的谈话,她的嘴角微微扬起。
宋译站在窗前想了一会儿和汤琳之间的事,雷电再次劈来,风雨都没有减小的趋势。再这么下去,对于卡沃来说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想到这里,他立即拿出手机打电话。
“李秘,联系各中资企业以及在西思贝的所有中国人,确定他们是否安全,以及是否需要帮助。”宋译说。
打完电话,宋译借着闪电看到了远处被淹没的房屋。他找汤琳这一路就看到好些房屋被淹没的。他匆匆走出房间,拍响了苏江的房门。
“宋参赞,什么事?”苏江开了门,问道。
“去救人!”宋译说。
苏江看着风雨,立即明白了宋译的意思,他连忙点头:“好!”
汤琳听到动静,打开了房门。
宋译转头看向汤琳:“你留在这里。”
丢下这一句宋译就冒着暴雨和黑暗跑了出去。苏江紧随其后。
“宋……”汤琳喊了一个字就不见了宋译和苏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