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内特夫人以前有外人在的时候还会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知道要维护自己和家里人的体面的,可是她这回是真的被柯林斯先生和那位卢卡斯小姐刺激到了,什么也顾及不得了,大声地对简和宾利先生嚷完这番话就往后一歪,软软地靠在了沙发上,一副痛苦得不得了的样子,嘴里还不断地呻吟着。

班内特夫人这个样子简和伊丽莎白是早就习以为常的了,她不高兴地时候逮着谁骂谁,一点道理也不讲,所以简受了班内特夫人这些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宾利先生就有些尴尬了,毕竟丈母娘刚对着他抱怨了一通他妻子的不是。

宾利先生清了清嗓子,只好软语劝慰了班内特夫人一番,顺便替简辩解一下,说简不是那个意思,他又说:“……如果您真的觉得不舒服的话,我现在就让人请大夫过来,让大夫好好看看,给您开些

药。”

“开药!”班内特夫人用一种虚弱的声音说,“我可不吃什么药!因为吃什么药也不管用!我宁愿好好睡一觉,这比什么都管用……不过眼下我可是睡不着的了,我的神经痛得要命!不过只要你们谁也不要惹我生气,”说到这里的时候班内特夫人刻意地向坐在她对面的柯林斯先生看了一眼,她有意地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那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得多!”

柯林斯先生注意到班内特夫人的目光,班内特夫人一停口,他马上就说:“您放心,夫人,我一直都在,刚才你的头痛病一发作,我就没敢离开,我一直在这里看顾着您,这样您有任何需要我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我可不能无视别人的病痛,关怀、开解生病的人,我认为这是一个牧师的职责,虽然并不是主要职责,因为一个牧师必定还要侍奉他的恩主!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多少时间啦,不过眼下我倒是有很多时间,您尽管放心吧夫人,您生病期间我一步都不会离开的……不过明天我还要去卢卡斯小屋……”

柯林斯先生还想絮絮叨叨地说下去呢,可是班内特夫人突然叫了起来:“天哪!柯林斯先生!看在上帝的份上!怜悯怜悯我这个正在生病的可怜人吧!别再说个没完没了啦!还有什么卢卡斯小屋!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头都快炸啦!”

柯林斯先生被班内特夫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说得涨红了脸,伊丽莎白觉得必须要阻止班内特夫人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保不准她还要冲着哪个人发火。

虽然要阻止班内特夫人一点都不容易,而且还很有可能成为班内特夫人下一个攻击的对象,伊丽莎白还是义不容辞地开了口:“妈妈,你是不是觉得很难受,很不舒服?我们上楼去吧,我和简扶你到卧室去,躺在床上说不定会好点……”

伊丽莎白的话尽管说得十分婉转,可是还是毫不留情地被班内特夫人给打断了,班内特夫人大声地叫了起来:“回到卧室去!你们倒是巴不得我回卧室,你们巴不得看不到我!我才不回卧室呢,你们要是看不见我,听不到我说话,那就不会知道我受了多大的罪!”

这个时候希尔太太从门口走进来,被班内特夫人给看到了,班内特夫人隔着老远的距离大声地叫希尔的名字:“希尔!希尔!到楼上琴室去!告诉玛丽小姐,就说是我说的,让她别再弹啦,我的神经受不了!”

希尔领命往楼梯那走,班内特夫人的声音很快又响起来:“让她下楼到我这里来,告诉她浑身上下难受极啦。还有基蒂小姐,让她也赶紧下来!”

希尔上楼去了,班内特夫人犹自愤愤地说:“我在这儿遭罪,她们两个倒在上面躲闲!”

伊丽莎白和简对望一眼,都觉得事情有点棘手,谁也拦不住班内特夫人,玛丽和基蒂下楼来之后班内特夫人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呢,说不定她们挨个都要挨骂,客人们也要受到波及。

伊丽莎白把简拉到一边,小声地对她说:“简,你们带着达西先生赶紧回内瑟菲尔德吧。”

简想了想,也小声说:“让达西先生和宾利先回去吧,我晚会再走。”

“你留在这儿干什么啊?”伊丽莎白说,“家里有人听妈妈发牢骚就行啦,你在这儿妈妈又不会少说一句,一会儿希尔太太下楼来了之后,就让她去通知你们的马车夫,马车一过来,你们就赶快走吧。”

伊丽莎白说完之后就一副不用多说,事情就这么定了的样子,希尔太太很快就下来了,后面还跟着玛丽和基蒂两个。

基蒂还生着气呢,一边不情不愿地下着楼梯,一边不耐烦地大声问班内特夫人:“妈妈,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班内特夫人这个时候可听不得有人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隔着半个客厅就嚷了起来:“你没看见我生病了吗!我的神经疼得要命!可是想见你一面都这么难!天哪,我这是生的什么女儿啊!”

伊丽莎白赶紧地把希尔太太拉到一边,让她快去通知宾利夫妇的马车夫。

可是班内特夫人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希尔太太都没听清楚,“小姐,你说什么?”希尔太太问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只好把声音放大了些,希尔太太这才听清楚了,她往班内特夫人那看了一眼,就出门找人去了。

希尔一走出屋门,班内特夫人就大声问伊丽莎白:“你刚才跟希尔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啊?莉齐,有什么话你不能大声说啊?我最讨厌别人这样偷偷摸摸的了。”

刚才伊丽莎白和希尔太太说话的时候被班内特夫人看着了,不过那个时候班内特夫人正大声地教训基蒂呢,就没腾出功夫来。

伊丽莎白回答班内特夫人说:“宾利先生、达西先生还有简要回内瑟菲尔德去,我让希尔太太去通知宾利先生的马车夫。”

伊丽莎白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达西先生,刚才班内特夫人一直在发飙,她都没敢仔细看他。

达西先生接住了伊丽莎白的目光,伊丽莎白话音刚落,达西先生就开了口,“的确是这样,”他对班内特夫人说,“既然您身体不舒服,我们就不便多打扰了,免得您还有劳神照顾我们,班内特夫人,您好好休息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哦——”班内特夫人有些遗憾地叫了一声,达西先生都这样说了,她也不便拦着他,再说她还有满肚子的牢骚呢,不马上说出来可是要憋死的,这些话当着达西先生的面她也不能说得痛快尽兴,这么一想班内特夫人就打消了挽留客人的念头,索性就任由他们去了算了。

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班内特夫人用一种十分遗憾的口气叫了一声“达西先生”,“今天可真不凑巧啊,”她说,“偏偏赶上今天犯了头疼病!弄得我连家里的客人都招待不了啦,不过我都习惯了,这毛病折磨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捣乱,但愿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好起来了。”

“……我希望您很快好起来,”达西先生说,“但愿下次见到您的时候您已经恢复了健康。”

班内特夫人大大地“哦”了一声,“你的心肠真好啊,达西先生,不像某些人,”班内特夫人意有所指地往柯林斯先生那看了一眼,“竟会做些让人生气的事,说些让人上火的话!”

伊丽莎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望穿秋水似的看着门口那边,心里用力祈祷着马车赶快出现。

柯林斯先生却不愿意了,伊丽莎白忽然听到了柯林斯先生的声音,他一本正经又颇有怨气地说:“班内特夫人,我想我必须请您把话说清楚,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或者说了什么惹您上火的话,让我在这里向您表示歉意,不过我自认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我一直对您恭敬有加,昨天下午我还当着大家的面称赞您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值得人特别尊敬的夫人,”

伊丽莎白不由自主地看柯林斯先生那边看过去,柯林斯先生突然向伊丽莎白看了过来,“伊丽莎白表妹,”柯林斯先生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不要感到惊讶,这句话你没有听见,当时你不在,不过除了伊丽莎白表妹,在座的各位我敢说都听见了,达西先生一定记得这句话,”

柯林斯先生又看向了达西先生,“因为说完这句之后,我紧跟着又加上一句‘您的智慧和慈爱仅次于凯瑟琳夫人’。”

柯林斯先生说完这句话就停了下来,他紧盯着达西先生,好像指望达西先生说些什么似的,达西先生被柯林斯先生这样看着,实在非常无奈,伊丽莎白看到达西先生最好只好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听到了这句话。

柯林斯先生满意地重新看向了班内特夫人,“尊敬的夫人,”柯林斯先生的声音既得意又不满,“达西先生都记得,您总不能说没听见吧?我对您一直尊敬有加,所有的人都可以替我作证!包括伊丽莎白表妹,昨天她虽然不在,可是其他时候她肯定都听见了,因为从我来到贵府的第一天算起,我对您的恭维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亲们来支持下吧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