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内特先生摆手让达西先生坐下来,他自己在很快地在达西先生对面坐了下来,达西先生等班内特先生坐下之后,也坐下来。
班内特先生客气道:“达西先生,让你久等了。”
此言一出,伊丽莎白等人都有些惊愕,就连夏洛特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主要是班内特先生这人颇有几分怪癖,平常爱挖苦人不说,还最讨厌跟人客套。
班内特夫人也有些吃惊,平常家里来了客人,能把班内特先生请出来就不错了,想要他跟别人家的男主人一样规规矩矩地跟人寒暄客套,除非太阳打东边出来。
大家纷纷带着疑惑看着班内特先生的时候,达西先生这个对班内特先生不熟悉的人自是感觉不出什么来,就在那客客气气地回答说他也是刚到。
班内特先生又接着说:“达西先生,我以前恐怕是有些失礼了,都没替莉齐好好地谢谢你,不过我也是刚刚知道这里面的详情,我听莉齐说你为了她的病专门从伦敦请去了医生?”
达西先生回答说是,紧接着又说:“不过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有责任好好照顾家里的客人,班内特先生,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班内特先生笑了笑:“你这可算是救了我女儿的命了,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
他顿了一下,神色认真地说:“达西先生,你对我们家的恩惠我都记在心里了,以前怠慢的地方也请你多包涵。”
达西先生说:“班内特先生,你这样就言重了,我可不敢自称对您府上有什么恩惠,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这件事我恳请您不要再提起了。”
班内特先生和达西先生交流的时候,伊丽莎白就背对着他们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夏洛特和她坐在一起,不过伊丽莎白一点也不知道夏洛特在做些什么,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在交谈中的两位男士身上。
伊丽莎白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谈话,因为班内特先生加入了进来,而且正在和贵客谈话,客厅里其他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柯林斯先生和班内特夫人难得没有打岔,所以那两位男士交谈的声音伊丽莎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种难得的体验,达西先生在和她家里人谈话,双方都很礼貌,没有无休止的逢迎拍马,也没有让人嘲笑的蠢话,伊丽莎白觉得这种体验让人愉快极了。
伊丽莎白觉得很感激,班内特先生难得这般和客人攀谈,显然他是为了她才这样的。
宾利先生和他的朋友坐在一边,一得了机会,就向他们提起了一件事,“班内特先生,”宾利先生说,“有件事我有必要告诉您一声,是关于那两百英镑的事。”
伊丽莎白在心里疑惑了一下,关于两百英镑的事?
宾利先生很快接着说:“达西昨天又把那两百英镑的支票给我了,就是我在彭伯利开的那张支票,达西不肯收这笔钱,我说什么也没用,所以这笔钱绕了一圈又回到我这了,事情就是这样。”
伊丽莎白马上就听明白了,不过同时她又很疑惑,宾利先生的那张支票是怎么到了达西先生手中的呢?她们当时把支票交给了达西小姐,而达西先生是直接从罗新斯出发到哈福德郡来的,中间没有回去过他自己家里呀?
伊丽莎白很疑惑,急巴巴地想多听听,可是宾利先生说到这里就结束了,宾利先生就是想把达西又把钱给了他的事告诉朗博恩一声,他可不是来给伊丽莎白解惑的,再说他也不是伊丽莎白肚子里的蛔虫,伊丽莎白在想些什么,宾利先生也不知道。
宾利先生说完之后,班内特先生就很惊奇地看了达西先生一眼,伊丽莎白听到班内特先生颇不赞同地叫了达西先生一声。
达西先生明白班内特先生想说什么,伊丽莎白听到达西先生对班内特先生说他只是在尽自己的义务,钱是坚决不能收的,末了又请班内特先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说话的时候,达西先生的视线越过对面的班内特先生,不着痕迹地向背对着他们坐着的伊丽莎白那看了一眼。
班内特先生可不知道达西先生都在想些什么呢,他只觉得达西先生是个诚恳可靠的人,班内特先生发自肺腑地说:“宾利先生,你运气真好,有达西先生这样的朋友,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这样的运气。”
宾利先生高高兴兴地表示赞同,对达西的人品和友谊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不过表示赞同的时候,宾利先生又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伊丽莎白。
达西的确是个最可靠的朋友,不过他做这件事的另一个动机,却是班内特先生想不到的。就连宾利自己也有些疑惑,他心里清楚达西先生来这里不光是想来看看他这个朋友,达西还有别的打算,不过这个打算到底是什么,在见了班内特夫人和柯林斯先生等人后有没有动摇,宾利可就说不准了。
那一头伊丽莎白却是越来越坐不住了,就连班内特先生夸奖达西先生是个难得的朋友也没耐性好好听,她就想知道达西先生是怎么得到那张支票的,他到底有没有回去彭伯利……这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如果达西先生回过彭伯利了,这就代表米西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想到这个伊丽莎白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简直没有勇气在这个房间继续呆下去了。
伊丽莎白之前敢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达西先生面前,那是因为她只当达西先生没回过彭伯利呢。
不过伊丽莎白很快又给自己打气,那件事又不是她的错,她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啊?再说昨天就见过面了,今天忽然畏畏缩缩的像话吗?再说达西先生就算真听雷诺兹太太说了那件事,他也很可能不会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这么一想,伊丽莎白又恢复勇气了。
正好希尔太太烧好了咖啡送过来了,伊丽莎白生怕自己接着胡思乱想下去又会丧失勇气,就直接站起来结果希尔太太手里的托盘,伊丽莎白首先给达西先生那的人斟了咖啡,达西先生、宾利先生、柯林斯先生还有班内特夫妇,伊丽莎白斟了五杯咖啡,放好了在托盘上,给他们端了过去。
伊丽莎白把咖啡杯分别在每个人面前摆好,宾利先生和柯林斯先生分别对伊丽莎白道了谢,轮到达西先生的时候,伊丽莎白趁机跟达西先生说了句话。
“达西先生,”伊丽莎白说,“达西小姐现在还在彭伯利吗?”
“我妹妹到伦敦去了,”达西先生告诉她,“我从罗新斯出来之后,先去了我妹妹那里,然后才到哈福德郡来的。”
“……是这样啊,”伊丽莎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下子她可知道达西先生是从哪得到那张支票的了。既然达西小姐和她哥哥碰了面,那达西先生拿到了那张支票也就不足为奇了……伊丽莎白觉得放心了,主要是她觉得雷诺兹太太不会把米西的事告诉给达西小姐,要是达西小姐都不知道这件事的话,当然就无从告诉她哥哥了。
伊丽莎白就跟松了口气似的。
忽然又听到达西先生说:“不过,伊丽莎白小姐,你可真不该这样做。”
“……,”伊丽莎白莫名其妙地看着达西先生,达西先生嘴边带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伊丽莎白问他,“达西先生,你说我不该怎么做?”
达西先生对其他人说了声失陪,就起身离开了宾利先生他们,达西先生示意伊丽莎白跟他过去,伊丽莎白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边。
达西先生一直带着伊丽莎白到了一个和大家都有些距离的地方,那里有两把椅子,达西先生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还对伊丽莎白说了声请坐。
伊丽莎白稀里糊涂地坐了下来。
达西先生这才慢慢开了口:“伊丽莎白小姐,”他微笑着说,“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你不该我那张支票塞给我妹妹……”
达西小姐那天犹犹豫豫地收了支票,之后也没多想,伊丽莎白他们走后两三天,达西小姐心里还风平浪静的呢,后来达西小姐就用了伊丽莎白她们送给她的那瓶香水,雷诺兹太太闻到了直夸那个味道好闻,达西小姐告诉雷诺兹太太这是伊丽莎白她们送给她的,还顺带着提了提那张支票的事,雷诺兹太太一听支票这两个字就唬了一跳,连忙问达西小姐什么支票,达西小姐本来心里正高兴着呢,被雷诺兹太太这么紧张地一问,心里就有些打鼓,连忙一五一十地把伊丽莎白和简给她送支票的事交代了出来,还去她房间把支票取出来给雷诺兹太太看了看。
雷诺兹太太一看到支票就心说坏了,还把她心里想的直言不讳地告诉了达西小姐,说她不该收这张支票,因为她哥哥肯定是不会要的。达西小姐听了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的,害怕自己做错了事。
和达西先生通信的时候,达西小姐都没敢把这事告诉她哥哥,直到后来在伦敦碰了面,达西小姐不敢再瞒着这件事了,才满面羞愧地把支票的事如实对她哥哥讲了出来。
“……伊丽莎白小姐,”达西先生末了加上一句,“你那张支票可把我妹妹给害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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