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先生第一个下了马车,班内特夫人笑容满面地欢迎了女婿。
几个女儿下车之后,班内特夫人先是和她最爱的小女儿亲亲热热地拥抱了一番,然后才转向简和伊丽莎白,对着她们笑着埋怨了一句:“让你们赶快回来赶快回来,怎么拖到现在这个时候!”
那个高高胖胖的年轻人也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伊丽莎白料想他就是柯林斯先生。
班内特夫人一得了空,这位先生立刻就说:“尊贵的夫人,请把您漂亮的女儿们介绍给我认识吧。”
班内特夫人“哎呀”了一声:“瞧我这一高兴把正事都给忘了,”班内特夫人得意非常地挽住了柯林斯先生的胳膊,对女儿们介绍说:“这位就是你们的表兄柯林斯先生。”
柯林斯先生笑容可掬地向他们点头致意。
班内特夫人首先把宾利夫妇介绍给了柯林斯先生:“这位是我的大女婿,宾利先生,他旁边的这位是我的大女儿简,”班内特夫人得意非凡地对柯林斯先生说,“不过现在该称呼她宾利夫人了,他们就住在内瑟菲尔德,离朗博恩只有三英里路,我之前告诉过你了,他们是不久前结的婚,柯林斯先生,宾利先生对我的简一见钟情,他们从见面到结婚一共只用了三个月。”
其实这话班内特夫人已经对柯林斯先生讲了无数次了,柯林斯先生对她家大女儿简的情况早就一清二楚了,柯林斯先生以前并没有觉得很遗憾,毕竟班内特夫人有的是没出嫁的漂亮女儿,他可以慢慢挑选,可是此刻对着班内特家大小姐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再听到班内特夫人那重复了无数次的话,柯林斯先生心里就完全不是那个滋味了。
柯林斯先生十分扼腕,要是他早来几个月的话,说不定此刻班内特家大小姐就会是他的妻子了。
班内特夫人紧接着介绍了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就站那听班内特夫人像推销东西似的对柯林斯先生说:“这是我的二女儿莉齐,她的性子可是再好也没有了,是我们家里性子最好的一个,我常常对其他几个女儿说,她们谁也比不上莉齐,而且她还很漂亮,莉齐可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美人,除了简之外,在哈福德郡你可找不到第二个比莉齐好看的了。”
柯林斯先生只得把目光从简转向伊丽莎白,很快他就赞同似的点了点头,就像班内特夫人说的那样,班内特家的二小姐也十分漂亮,只比她姐姐差一点点,柯林斯先生立刻在心里做出了选择,他就选班内特家的二小姐了。
班内特夫人最后介绍了莉迪亚,柯林斯先生随着班内特夫人的介绍看向了莉迪亚,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她,主要是她太小了,只有十五岁,现在见到她本人了,柯林斯先生原先的想法也没有丝毫动摇,班内特家最小的这位小姐长得也算漂亮了,不过明显比不上她的二姐。
柯林斯先生一得了机会,就恭维道:“班内特夫人,我没来之前就听说您的女儿个个都很漂亮,可惜我来的时候五个表妹中有三个到人家家里做客去了,不过我今天终于都见到了,等我回到罗新斯庄园,就可以肯定地告诉凯瑟琳夫人,说关于您女儿的传言一点不假。”
说话的功夫,伊丽莎白和莉迪亚的行李就被仆人从马车上搬下来,送回了她们各自的房间里。
简吩咐马车夫先把她和宾利先生的行李先送回内瑟菲尔德,她和宾利在这儿吃完晚餐再回去。
所有人很快一起回到了屋里。
玛丽这才从楼上下来,她在他们中间坐了下来:“我一早就看到你们的马车了,不过我知道你们要在门口耽搁很久,光是互相介绍就要浪费好长时间,我最不喜欢那些虚礼,你恭维我一句,我恭维你一句,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没有丝毫益处,我认为应该把这些东西从生活中去掉。”
柯林斯先生表示赞同:“亲爱的表妹,你说的很对,有时候这些虚礼真的没什么用处,不过另外一些时候还是有用的,就像上回在罗新斯庄园,詹金森太太非要安妮小姐吃一口金丝枣泥糕,凯瑟琳夫人也说安妮小姐的手指太细了,都是因为吃的太少,我当时灵机一动,立刻就对凯瑟琳夫人说‘安妮小姐长了一双芊芊玉手,不过要是手上能多点肉,那就更好看了’,你们猜怎么着?凯瑟琳夫人很赞同我的话,她整个晚上因为我说的这句话显得特别高兴,不过当然啦,我也说了很多其他的恭维话。”
伊丽莎白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位柯林斯先生和原著中那位性格一致。
虽然宾利先生也在,虽然班内特夫人明显想把她和这位先生送作堆,伊丽莎白还是饶有兴致地听着柯林斯先生说话。
莉迪亚可没兴趣听柯林斯先生那些,她觉得饿了,一心想赶紧吃饭,莉迪亚就问班内特夫人什么时候开饭。
班内特夫人好久没见到这个宝贝女儿了,一听到莉迪亚喊饿,就一叠声地说:“快好了,快好了,宝贝,你再等一小会儿,不过我可以再催催希尔。”
说着,班内特夫人就拉了拉铃,希尔很快被叫过来了。
“希尔,”班内特夫人说,“快去催催厨房,让他们赶紧把饭做好,莉迪亚小姐都饿了。”
希尔领命而去,班内特夫人看看大家:“我们刚才说到哪儿啦?”
柯林斯先生却好像逮到了机会似的,他立刻恭维着对班内特夫人说:“您可真是位好母亲啊,一听说自己的女儿饿了,您就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您的五个女儿有您这样的母亲真是幸福啊。”
伊丽莎白觉得柯林斯先生真是太厉害了,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伊丽莎白不由自主地看了简一眼,简心胸宽厚,一向尽量把人往好了想,没有什么是她忍受不了的,伊丽莎白就看到她面带微笑地听柯林斯先生说话呢。
柯林斯先生的恭维在班内特夫人这儿十分受用,班内特夫人对柯林斯先生说起话来一向笑容满面的,这下子更是连连称赞柯林斯先生。她那个得意非凡的劲头,就和凯瑟里夫人提起达西先生的时候一样,明眼人都不难看出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想到达西先生,伊丽莎白心里泛起一丝惆怅。
伊丽莎白眼睛无意识地投向门口的方向,正愣愣地不知道想什么呢,忽然听到柯林斯先生叫了她的名字。
“……伊丽莎白表妹,我听说你们去了达西先生家里做客,我听到班内特夫人这样说的时候心里可真高兴啊,可惜我没有这样的荣幸,虽然达西先生是我的恩主凯瑟琳夫人的外甥,而我又和凯瑟琳夫人来往密切,但是一直到现在还无缘得见凯瑟琳夫人的外甥——达西先生!你们这份福气可真让我羡慕!我想请问,达西先生府上是不是有上百个仆人?用的餐具也一定是金的或者银的吧?我这样说是因为凯瑟琳夫人府上的仆人就有上百个——这事千真万确!我有幸被邀请在罗新斯吃饭的时候,在餐桌旁服侍的仆人就有十来个!而且餐具都是金的,凯瑟琳夫人用不惯别的餐具,她老人家亲口对我说的,‘我一向不喜欢到别人家里做客,因为我吃不惯别人家的饭菜,还有他们的餐具’,不过我听说你们在彭伯利见面了,我想你一定也认为凯瑟琳夫人她老人家十分和蔼可亲吧,亲爱的表妹?”
伊丽莎白快速地扫了一下周围,宾利先生竭力忍着笑,班内特夫人脸上立刻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她十分羡慕地说:“我想凯瑟琳夫人一定是个风姿卓越的贵夫人,柯林斯先生,你被这样的贵夫人看中,还经常受到罗新斯的邀请,这份福气可真让人羡慕。”
柯林斯先生马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嘴里却假装谦虚地说:“我这只是运气罢了——不过我可要说这样的运气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他紧接着又对班内特夫人说:“尊敬的夫人,不过您的福气也不小啊,我敢说不是每个养了五个女儿的家庭就能像您这样美满的,至于我这些漂亮的表妹们,我祝她们个个都像简表妹一样嫁得贵婿。”
难得柯林斯先生自鸣得意之余,也没忘了恭维班内特夫人。
班内特夫人最喜欢听这种恭维话了,而且恭维她的还是她未来的女婿,班内特夫人心里畅快极了。
可惜人在快乐到了极点的时候就容易遇到不开心的事,所谓“乐极生悲”就是这么来的。
说话间夏洛特就到他们家串门子来了,希尔带着夏洛特进门来的时候,班内特夫人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夏洛特佯装没看见班内特夫人的冷脸,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笑模笑样地径自朝着伊丽莎白走了过去,她很快就握住了伊丽莎白的手,“伊莱扎,”夏洛特说,“我一听说你回来了,就忍不住过来了,你在彭伯利过得怎么样?”
伊丽莎白正要说话呢,班内特夫人就抢先了一步,她阴阳怪气地对夏洛特说:“那你可真是有心了,这么想着我们家莉齐,我要替莉齐谢谢你。”
伊丽莎白都为母亲的话脸红,亏得夏洛特能够忍受,她脸色如常地回答班内特夫人:“班内特夫人,您太客气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伊莱扎,又没帮你们做什么事。”
“我希望到这儿来不会耽误你什么事,”班内特夫人马上就说,“卢卡斯小姐,上回卢卡斯夫人给我说因为你回去晚了,你们家里的馅饼没人做,结果你家里都没能及时吃上饭。我可不想因为我们家的事耽误了你们家吃饭。”
伊丽莎白看班内特夫人越说越离谱,当机立断地拉着夏洛特站起来,就要往楼上走,边走边对班内特夫人说:“妈妈,我和夏洛特有话要说,我们两个到我房间去说,对了,夏洛特一会儿就在我们家吃饭了。”
然后伊丽莎白又抱歉地看了柯林斯先生一眼:“柯林斯先生,我先失陪了。”
说着,伊丽莎白就拉着夏洛特往楼上走,也不管班内特夫人在后面嘀咕些什么。
伊丽莎白走得很快,夏洛特也很配合她,眼看她们就要走到楼梯拐角了,马上就可以脱离班内特夫人的视线范围了,柯林斯先生忽然提高嗓门喊了一句,“伊丽莎白表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伊丽莎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因为礼貌问题,她只好从楼梯上退下来几步,站在柯林斯先生能够看清楚的地方说:“达西先生家里没有那么多金银餐具,吃饭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仆人,这点恐怕和罗新斯不太一样。”
然后伊丽莎白就再次说了声失陪,就和停在那等她的夏洛特一起上楼去了。
到了伊丽莎白的房间之后,两个好朋友马上就交换了彼此的近况,伊丽莎白告诉夏洛特她在彭伯利得了肺炎的时候,夏洛特又是惊讶又是担忧地问了她一连串的问题,伊丽莎白都一一回答了。
夏洛特有些后怕地按住胸口:“幸亏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幸亏你没让简把这事告诉你家里人,不然我在家里只知道你生了病情况危险,却什么也做不了,那我可要担心死了。”
夏洛特像是想起了别的似的,她很快说:“怪不得你们在彭伯利呆了这么久呢,班内特夫人说她早就写信过去催你们回来了,可是你们就是不肯回来。”
说到这个伊丽莎白有点害羞,她马上想到班内特夫人催她们回家的原因,从夏洛特的脸色来看,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伊丽莎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换了个话题,问夏洛特:“我听说玛利亚要结婚了?”
“是的,”夏洛特说,“我们的表兄格里格先生向玛利亚求婚了,他们大概明年三月份结婚,现在我妈妈已经在帮玛利亚准备结婚礼服了。”
夏洛特说这话的时候尽量地摆出一副轻松惬意的神气来,可是伊丽莎白还是能感觉到她语气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这丝沉重让伊丽莎白一时沉默下来。
她知道夏洛特的处境,她家里男孩众多,女孩也不少,可是家里财产却只有那么一点,可以说夏洛特什么也分不到,过了这个冬天夏洛特就二十七岁了,马上就要步入老姑娘的行列了,从世俗的观点来看,她相貌平平、年纪不轻,又资产微薄,没有可以吸引男士的资本,极有可能这辈子就要这样过下去。
夏洛特家里从她父亲算起,一直到她最小的弟弟,都一心一意地想把夏洛特赶紧嫁出去。
现在夏洛特的妹妹玛利亚马上要结婚了,夏洛特的压力只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