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西说话的神情和语气都很怪,而且特别让人不舒服。
伊丽莎白脸上的笑容也淡下来,对米西的问题她只简单地点了点头,就站那等着她再说些什么。
米西见伊丽莎白没有别的话回答她,只好自己接着往下说。
“……关于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可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达西先生对你的好我可是都看在眼里的,不止是我,整个彭伯利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对你生病的事多上心啊……可是谁能想得到呢?谁能料到达西先生突然跑去找安妮小姐了呢?伊丽莎白小姐,你现在一定很遗憾吧?”
她湛蓝色的眼珠里闪着算计的光,而且还拿腔拿调的,很让人不舒服,更让人莫名其妙的是,米西脸上还有一种有恃无恐的神气,她一点也不怕让人看出来,一点也不怕惹她生气,伊丽莎白都不知道她哪来的这种底气。
伊丽莎白蹙眉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们曾经相处过半个月的时间,对彼此都很熟悉了,上回米西突然在她房里出现,只凭着背影伊丽莎白也认出了她。
可是她现在这样不礼貌地走进来,摆出这样的神情,说着这样的话。
伊丽莎白生气之余,又觉得挺可笑的。
她当然可以让米西马上离开她的房间,不过伊丽莎白不想这样做,她看得出来米西还有话要说,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到这儿对她说些毫无用处的话,伊丽莎白倒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伊丽莎白就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米西笑了笑,她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伊丽莎白小姐,你肯定不想让达西先生就这样从你手心里溜走吧?”
伊丽莎白没说话。
米西就以为伊丽莎白这是默认了,正等着她帮忙支招呢,米西就笑得很得意。
她就是笃定这一点,才敢这样大摇大摆地过来这里说这样的话。
“伊丽莎白小姐,”米西得意洋洋地说:“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达西先生明明是喜欢你的,我要是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的女人抢走。而且你们又那么般配,尤其你的姐夫宾利先生又是达西先生的好朋友,你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说到这儿她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强调着说:“只要你自己再加把劲儿,你就可以嫁给达西先生。”
“……我嫁不嫁给达西先生和你有关系?”
米西“哎呀”了一声,假惺惺地说:“瞧你这话说的,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做彭伯利的女主人啦,不过,”她顿了一下,然后才笑盈盈地说:“伊丽莎白小姐,要是我帮助你当上了彭伯利的女主人,你是不是也该报答我一下啊?”
伊丽莎白这才明白过来米西打着什么主意来的,她觉得挺可笑的,别说她不想耍什么阴谋诡计,就是她真有这样的想法,米西一个小小的仆人又能帮什么忙啊?
伊丽莎白挺奇怪米西脑子的构造的,她这是怎么想的啊?
“……你是说,”伊丽莎白慢慢地说,“你能帮上我的忙?”
米西听出伊丽莎白话中的不以为然了,好像怕被她看不起似的,米西马上挺了挺胸,她站直了才说:“伊丽莎白小姐,你可不要小看一个女仆的作用。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来得这么及时?你昨天晚上从达西小姐的房间里出来不到一个钟头,我就得到了消息,小姐,我可随时都在留意着你的动静呢,我们仆人间的消息又快又迅速,只有我想知道,就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事。”
伊丽莎白慢慢变了脸色,那种不以为然的神态也从她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米西只道她再也不敢小瞧自己,就得意非常地接着说:“你马上就要离开彭伯利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让人帮你留意彭伯利的动静,达西先生每天做了些什么事,见了哪些人,对哪位年轻小姐都有些什么看法,又有哪些计划,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帮你弄到。”
米西相信她说的那些伊丽莎白拒绝不了,她已经把这一点想得很明白了,伊丽莎白没有家世又没有财产,除了达西先生的爱慕之外,她有什么可以跟安妮小姐甚至宾利小姐竞争的啊?
伊丽莎白这辈子最大的机会也就是达西先生了,要是她能嫁给达西先生,那就荣华富贵一辈子享用不尽,要是不能,那就等着这辈子一文不名吧。
米西笃定地盯着伊丽莎白,伊丽莎白现在最需要她的帮助,她不可能拒绝主动送上来的攀墙梯。
伊丽莎白沉默了几秒钟,那双乌黑的眼珠沉沉地盯着她,米西虽然相信自己,但在这样沉默的注视中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好在伊丽莎白终于开了口,伊丽莎白问她:“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米西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刚才她差点以为伊丽莎白会不答应呢,米西脸上带着紧张过后的轻松笑意说:“我要你帮我办成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事,另外你再给我一百英镑。”
她本来只想让伊丽莎白帮她调到主屋来,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还要帮伊丽莎白做事呢,自然不能便宜了她。
再说了,要是事情真的成了,这区区一百英镑对伊丽莎白来说又算什么。
米西觉得她和伊丽莎白这事算是谈妥大半了,她就很快又想到了别的,“当然了,”她说,“你还要负责我写信给你的邮费。”
伊丽莎白深吸一口气,“你话都说完了吗?”
米西听到这话就愣了一下,她有些拿不准伊丽莎白这话的意思,她心头惴惴的,就想伊丽莎白是不是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米西就赶紧地说:“你要是没法一次性把一百英镑都给我,就先给一部分也成。”
伊丽莎白却连话都不想对她多说一句了,她现在只恨自己有眼无珠,这样一个阴险狡诈、工于心计的女人,她竟然还差点为了她厚着脸皮去跟雷诺兹太太说情去了。
想到这两天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个女人的监视之下,伊丽莎白就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伊丽莎白一把抬起胳膊指向门口的方向,“你马上给我出去,”伊丽莎白的手指尖都在颤抖,她告诉自己为了这样一个人生气不值得,可是心里忍不住就很愤怒,她强压着自己的愤怒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米西没想到事情突然就急转直下,颇愣了下,也不知道是愤怒的还是羞愧的,她瞬间就涨红了脸。
激动的情绪让她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很快地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门把手被她一把拧开了,伊丽莎白以为她马上就出去了,谁知道她却突然站住了脚。
米西半转过头来,用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斜视着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冷冷地看着她。
米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可别后悔。”她恨恨地说完这句之后,才把脖子扭了回去,踏出去之后,房门被她“砰”地一声关上了。
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终于消失不见了。
米西走了。
伊丽莎白但愿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伊丽莎白在房间里冷静了一会儿,就想到隔壁房间去找简,伊丽莎白伸手想敲门呢,可是她的手指才刚碰到房门,门就轻轻地滑开了,可能是简或宾利先生进房的时候没有留意,只把门虚掩上了。
可是更让人吃惊的是,房门滑开之后,里面竟传来争吵的声音,那声音明显是简和宾利先生的。
他们吵得很厉害,连门开了都没有听见。
伊丽莎白就想把门轻轻带上,赶紧走人啊,人家夫妻俩吵架呢,她总不能这个时候进去吧。
可是忽然就听到“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这样的字眼。
伊丽莎白握住了门把的手就顿了一下,简和宾利先生吵架怎么会提到她和达西先生呢?
犹豫的瞬间宾利先生的话就又传过来了,“……我是为了伊丽莎白好才这样说的,伊丽莎白和达西真的不可能,因为伊丽莎白是你妹妹我才这样劝你,我不想让伊丽莎白因为达西伤心。”
这回伊丽莎白听得很清楚,他们确实在谈她和达西先生的事,这下子伊丽莎白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开了,她真想知道他们会怎么说。
宾利先生一说完,简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
“因为莉齐是我的妹妹你才这样劝我!”简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气愤,她很生气地说:“是呀,正因为莉齐是我的妹妹,不是你的妹妹,所以你才这样说!”
宾利先生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懂吗?”简的脸涨得通红,“卡洛琳也喜欢达西先生,可是达西先生对她有多冷淡你我心里都一清二楚!难道他们两个就有可能了吗?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不去劝你妹妹放弃?”
“你在胡说些什么!”宾利先生的声音猛然大了起来。
“是我胡说吗?”简的声音好像要哭了似的,“你不劝你妹妹也就算了,怎么还反过来要我去劝莉齐?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莉齐好,不想让她伤心!”
“那是你不了解达西!”宾利先生烦躁地说,“他这个人有多挑剔你不知道!他比我还大两岁,可是到现在还是单身!你知道为什么吗?想要做达西夫人的女人都可以绕德比郡一圈了,可是他连子爵的女儿都看不上!”
“是吗……既然达西先生这样眼高于顶,”简觉得眼前的宾利先生特别地让她伤心,她努力地忍住眼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那你更该好好劝劝卡洛琳呀,你对莉齐都这么关心了,对你的亲妹妹理应更关心才是呀。”
宾利先生很生气地说:“你能不能别把卡洛琳扯进来!我是在跟你谈伊丽莎白的事。”
简拼命地忍住泪水,有一会儿伊丽莎白没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她的声音又慢慢地传过来,“……我不会再提卡洛琳了,我也不会管她的事,”简的声音比刚才冷静了一些,但是又有些脆弱的感觉,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但是莉齐的事情,你也不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