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简完全听不懂宾利的话,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
宾利好像更加抬不起头来似的。
他咬了咬牙才说:“路易莎她们不知道听了谁的话,觉得伊丽莎白会得肺炎,他们想走,而且今天就要走,亲爱的简,你千万别生气,路易莎她们还是希望伊丽莎白快点康复的。”
“……她们觉得莉齐会得肺炎,”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问,“就算她们这样想,可是为什么就要离开呢?”
宾利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简也很快地反应了过来,瞬间也涨红了脸,她觉得屈辱,而且也有种受到欺骗的感觉。
这一路上,路易莎和卡洛琳都对她亲亲热热的,她以为她们会是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姐妹,可是她们现在仅仅是怀疑伊丽莎白要得肺病,害怕自己会被传染,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她们?
简心里很气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莉迪亚倒是大声叫了出来。
“天哪,宾利先生,”她说,“赫斯特夫人和宾利小姐是怕莉齐得了肺炎传染她们吗?所以急得要走?”
她不像简那样,什么时候都不忘了给彼此留个情面,一弄明白宾利先生的意思,立刻就不管不顾地叫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把赫斯特夫人她们的心思大声嚷嚷了出来。
宾利的脸涨得更红了。
莉迪亚一看宾利先生默认了,立刻嚷嚷得更大声了。
“天哪,她们怎么能这样?”她大声叫道,“我还以为她们对简有多好呢!特别是宾利小姐,一口一个‘亲爱的简’,现在倒好,伊丽莎白只是发个烧就把她们都吓跑了!伊丽莎白还没怎么样呢,她们就想到自己会被传染,就马不停蹄地要跑,一点也不管生病的伊丽莎白,把伊丽莎白和我们都丢下不管,哎呀,我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她们可真够意思!”
简永远也说不出来这样的话,如果给她时间让她想一想,她也会认为莉迪亚不该这样说,可是此时此刻莉迪亚这样不管不顾地大声嚷了出来,简却有种莉迪亚替她出了口气的痛快感觉。
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简慢慢平静了下来,脸也不像刚才那样涨得通红了。
她平静地问了一句,“她们什么时候走?”
“她们现在正要去找达西先生,大概和达西打过招呼就要走了吧。”
宾利的声音低低的,没脸见人似的。
简有些不忍心宾利这个样子,态度柔软下来,放柔了声音说:“那你替我给她们说一声吧,我还有看着莉齐,就不去送她们了。”
宾利心里很不好受,如果房间里只有他和简在,他大概是要和简好好说上几句话的,可是情况不是这样,莉迪亚也在这儿,刚刚还毫不留情地说了他一顿,宾利心里既羞愧,又有些隐隐约约的不舒服。
他听了简的话,只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心里虽然对路易莎和卡洛琳感到生气,但毕竟是自己的姐妹,她们要走他总不能不露面的,宾利先生就憋着气去找赫斯特夫人她们了。
他知道路易莎她们现在准是去找达西说要离开的事了,找到达西就等于找到她们了,只是他并不知道达西此刻在什么地方,今天整个上午都是慌慌张张的,一会儿这个要走,一会儿那个要走,他都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达西。
宾利出了伊丽莎白的房间,还没在走廊上走几步呢,就碰到了几个女仆,正匆匆忙忙地往这边赶。
宾利心里忽然有些烦躁,他现在看到别人这样慌慌张张、匆匆忙忙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他叫住其中一个女仆。
“你知不知道达西先生在什么地方?”
被叫住的女仆急急忙忙地说:“达西先生在一楼客厅。”
她说话的时候,其他两个女仆没有等她,已经急慌慌地越过他们往前走了,被叫住的女仆着急地看着她们的背影,一说完马上要去追自己的伙伴。
宾利先生有些奇怪,就问她:“你们这么着急是要去干什么?”
“达西先生让我们马上就去班内特小姐的房间,他让我们去照顾病人,”女仆边说边急急地要走,“对不起先生,我得马上过去,这事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
说完,一刻也不肯多留,小跑着去追自己的伙伴了。
宾利先生转过头,看见前面的两个女仆已经到了伊丽莎白的房门口,马上就要进门了。
宾利先生担心达西先生一会儿又不见了,便急急地往一楼客厅赶。
很快到了一楼客厅,达西果然在这儿,而且正如他料想的那样,路易莎她们也在,她们看起来也是刚刚过来,正打算和达西提出要离开的事呢。
路易莎立刻就看见了他,她立刻就说:“你来了真好,查尔斯,你肯定已经对简说话了吧?我们也正要和达西先生说这事呢,就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你来了事情就好办啦,你们是好朋友,就由你来对达西先生说吧,查尔斯。”
宾利先生本来就对她们生着气呢,听了这话就更不高兴了,他一点也不想替她们说,不过达西、达西小姐,还有管家太太也都在呢,总不好当着人家的面闹不和吧,宾利先生就忍着气,正要对达西开口呢,达西就先说话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急需跟雷诺兹太太谈一谈,这件事很着急,一刻也不能耽误,宾利,”达西说,“你要说的话如果不是非常着急的话,我们就一会儿再说吧?”
达西先生都这么说了,所有人都纷纷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急,请他先办要紧的事。
只有雷诺兹太太有点惶惑不安,不知道达西先生要跟她说什么。
达西先生很快就示意雷诺兹太太跟他过来,雷诺兹太太跟着他走的时候,心里就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有那件事做得不好了。可是她一向尽职尽责的,雷诺兹太太敢说她对彭伯利的爱不比主人家少,她做事一向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呀。
忽然就想,不会是跟楼上那位生病的年轻小姐有关吧?
达西先生走进旁边一个起居室里,这个起居室一般只是夏天使用,到了夏天能透过窗子看到美丽怡人的橡树,还有其他的美丽景色,因为冬天通常搁置不用,虽然也打扫得很干净,但是并没有生火。
雷诺兹太太进去之后就觉得有点冷,也不知道达西先生怎么就选了个这样的地方。
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哪件事办得不好,也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
“雷诺兹太太,”她一把门带上,达西先生就说,“我刚才去了伊丽莎白小姐的房间,我很惊讶地发现房间里只有伊丽莎白小姐的亲人和她们自己的一个女仆,您为什么没有派人过去照顾病人呢?”
雷诺兹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果然是那位小姐的事情。
派人过去照顾病人的事她倒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一来她觉得那位小姐那边有她自己的姐妹和仆人看顾着,一时并不急需人手,二来她整个上午都忙得要命,各种事情都需要人手,没来得及顾及到这件事。
凯瑟琳夫人突然要走,她又要派人去催促厨房准备食物,又要派人帮着凯瑟琳夫人她们收拾行李,还有她们的马车,也要人帮着套好,这边刚忙完,好不容易把凯瑟琳夫人伺候走了,赫斯特夫人这边又听说要走。
一直也没有腾出功夫派人过去,不知不觉就拖到了现在。
雷诺兹太太就给达西先生解释了一下,不过显然她的解释并不能让主人家满意,达西先生听了一半就不想再听了。
“雷诺兹太太,”他立刻就说,“我希望您能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伊丽莎白小姐那边必须有人照看,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缓一缓,凯瑟琳夫人有自己的仆人,她们没有人生病,没有人发烧,意识非常清醒,她们自己会照应自己的,我希望从这一刻开始,您能把伊丽莎白小姐的事情放在第一位,还有她的家人,我希望您能随时注意一下,看看她们都有什么需求,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雷诺兹太太虽说有理由替自己辩解,不过对班内特小姐那边有所疏忽也是事实,到底有些底气不足。所以虽然能明显感觉到达西先生对自己的不满,也没说什么,只表示会照主人家的吩咐来办。
达西先生很快又说:“也许您现在就可以到伊丽莎白小姐的房间去看一看。”
雷诺兹太太立刻就去了。
不过出去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达西先生对那位班内特小姐的事情实在太上心了,让雷诺兹太太不由自主地就做出了这样的设想。
说不定那位正在生病的班内特小姐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