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是半夜发的烧,那个时候大家都睡下了,所以一时也没被发现,第二天女仆索菲亚来敲伊丽莎白的房门的时候,里面一直也没人应她。索菲亚就疑惑着拧开了门把,她把房门开了一小半,就试探地叫了一声,“伊丽莎白小姐?”
房里还是没人答应,索菲亚心里就很纳闷,照说这一大早地,伊丽莎白小姐也没地方可去呀。
索菲亚这么想着,就往房里走了走。
这个房间最外面先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室,再往里走才是卧室。索菲亚就朝着卧室走,远远地就看见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呢。
索菲亚就以为伊丽莎白还睡着呢。
索菲亚是被班内特夫人派来照顾两位小姐的生活起居的,伊丽莎白小姐习惯早起,莉迪亚小姐却是个大懒虫,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的,所以索菲亚一向是先到伊丽莎白这边来的。
现在伊丽莎白小姐还没醒来,索菲亚也就无事可做了。
不过她又担心伊丽莎白小姐真起晚了,到时候莉迪亚小姐也起来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索菲亚琢磨了一下,就想着把这个房间的窗帘拉开,让早上的阳光照进来,兴许伊丽莎白小姐就醒来了呢。
索菲亚就又往床边走了两步,这么一靠近索菲亚就看见伊丽莎白的样子了,这下子可把索菲亚给惊着了,伊丽莎白满脸潮红,嘴唇发白发干,眉头蹙着,好像在忍受痛苦似的。
索菲亚赶紧地要把手放在伊丽莎白额头上试试了温度,可是她的手还没触到伊丽莎白的皮肤呢,就好像感觉到了她脸上传过来的热度似的,等她把手放上,更是吓了一跳。
“伊丽莎白小姐?伊丽莎白小姐?”
索菲亚连着喊了两声,伊丽莎白就像睡着似的,完全没有回应,连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再看着伊丽莎白小姐脸上红透了的样子,索菲亚就真慌了。
她慌慌张张地到隔壁宾利夫妇的房间里叫人去了。
索菲亚急急忙忙地来敲门的时候,宾利夫妇还在睡觉呢。刚开始的时候宾利先生和简都没听见敲门的声音,自然也就没人回应索菲亚,索菲亚心里着急,一心想把人叫醒,房门敲得又急又响。
很快宾利夫妇都被从睡梦中吵醒了,但是人还迷糊着呢,宾利先生就觉得头沉沉的,还想睡觉,他的头在柔软的枕头上动了动,半梦半醒中很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谁啊,一大清早的。”
索菲亚在外面喊:“宾利先生,简小姐,你们快醒醒,伊丽莎白小姐发烧了,你们快出来看看啊。”
宾利夫妇的房间比伊丽莎白的那间格局还大,从房门到卧室有好大一段距离呢,索菲亚的声音虽然不小,可是传到卧室里,就只剩下含混不清的一点声音了。简也迷迷糊糊的,刚开始她只是听见有人在外面说话,然后才听出了索菲亚的声音。
简这才醒了七八分。
敲门的声音很急,简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慌起来,她也顾不得换衣服,穿着睡衣就跑过去开了门,果然是索菲亚在敲门,简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呢,就听见索菲亚一口气地说:“哎呀,不好了,伊丽莎白小姐突然发烧了,烧得可厉害了,简小姐你快去看看吧。”
简呆了呆,立刻就想起来昨天下午的事了。
当下就很懊悔,昨天为什么就没坚持请个大夫来看看呢。
眼下也顾不得别的,简就赶紧跟着索菲亚一起去了伊丽莎白的房间。
伊丽莎白脸上已经红透了,而且也不断地向外围散发着热度似的,简试探着叫了伊丽莎白两声,伊丽莎白也听不见似的,一点反映也没有。简见妹妹烧成这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还很怪自己,想到自己要是多坚持一下,妹妹也不会烧成这样,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个时候雷诺兹太太也急急忙忙地过来了,刚才索菲亚在外面敲简的房门的时候,她喊的话被彭伯利的一个女仆听到了,女仆就报告给了雷诺兹太太,雷诺兹太太一听,就赶紧过来了。
雷诺兹太太一露面,索菲亚就急急地告诉她:“伊丽莎白小姐好像都烧迷糊了,怎么叫也没用。”
雷诺兹太太听索菲亚这样说,就知道情况不好,她赶紧上前两步到了床边,只见伊丽莎白小姐烧得整张脸都红红的,而且眼睛也闭得紧紧的,没什么知觉的样子。
雷诺兹太太心里就有点慌,不过雷诺兹太太能当得起这个大一个庄园的管家,自然有自己的本事,她是个做事有条理的人,心里着急,可是表面上一点也不慌乱,看上去倒是很镇定的。
简又慌又怕的,见管家太太很是镇定的样子,也没有原来那么害怕了。
雷诺兹太太用一种安慰人心的口气对简说:“宾利夫人,我这就派个男仆去请医生过来,你不要太担心,医生很快会到的。”
说着,雷诺兹太太就往外走,她的步子不慌,但是速度很快,很快就走到了房门口,雷诺兹太太急着找人,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出了房门要往左拐的时候,几乎就没怎么看路,结果差点就和一个同样走得很急的人撞上了。
雷诺兹太太站定了才发现这个人就是达西先生。
雷诺兹太太才刚定下神,就听见达西先生开了口,达西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着,但是也有些着急的意思,他问雷诺兹太太:“伊丽莎白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雷诺兹太太心里有些奇怪,不知道达西先生怎么这么快就得了消息,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是刚刚听到消息的呢,雷诺兹太太一边心里奇怪,一边回答说:“情况不太好,伊丽莎白小姐烧得很厉害,现在人也叫不醒。”
达西先生一听这个就皱了眉头,他立刻又问雷诺兹太太:“你去请了哪位医生过来?”
雷诺兹太太忙说:“我正要派人去想医生,我想让一个男仆去请波格医生过来看看。”
达西先生这才知道雷诺兹太太还没让人去请大夫,达西先生的眉头这下更是皱得死死的,心里忽然就对雷诺兹太太很生气,达西先生是个能自我克制的人,可是现在火气压都压不住,他忍不住责备雷诺兹太太:“您怎么竟然还没有请医生过来?您为什么不一听说伊丽莎白小姐的事就立刻派人去请医生呢?”
达西先生的声音不大,但是话里的意思很重,雷诺兹太太还从来没有受到过主人家这样严厉的责备,当场就愣住了。
雷诺兹太太并不是普通的仆人,她从小看着达西兄妹长大的,在感情上和达西兄妹俩十分亲厚,又一向得主人兄妹俩看重,一时受到这样的责备,首先感情上就有些接受不了,再说雷诺兹太太觉得自己并没有失职,她总要先过来看一眼,确认一下病情,再派人去请医生啊。
哪里就至于让达西先生这样说她呢。
雷诺兹太太觉得很委屈,不过她作为达西先生的管家,总不能和达西先生在口头上争锋,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是长辈,总有个面子摆在那里,再说她又实在没有做错什么,所以雷诺兹太太挨了达西先生的骂,在最初的一愣过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无人说话,场面僵持了下来。
倒是简和索菲亚在里面听到了达西先生的话,知道雷诺兹太太挨了主人家的骂,简对雷诺兹太太的印象很好,而且人家又是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刚才又忙着要给伊丽莎白去请医生,简心里对管家太太很感激,谁也没想到因为这个反倒害雷诺兹太太挨骂,简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就赶紧替雷诺兹太太解释了几句。
达西先生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就对雷诺兹太太道了歉,请她不要见怪。
因为眼下情况紧张,达西先生说得又急又快,道歉后又立刻说:“请您快些派人去请医生,伊丽莎白小姐的病情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
雷诺兹太太立刻去了。
达西先生站在房门口问:“宾利夫人,请问我方便进去看看伊丽莎白小姐吗?”
十九世纪的英国民风保守,达西先生身为男人,很不方便进去一个未婚小姐的房间,要不然达西先生哪会站在门口和雷诺兹太太说这么多啊。不过既然伊丽莎白小姐突然生病了,也许就可以破个例,再说波格医生一会儿也是要进来看病人的。
只是考虑到当下的情况,一大清早的,也许房间里的宾利夫人还衣衫不整呢,他总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去。
达西先生就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