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她收到谢峰的短信,约她一起吃晚饭。
落日余晖,吃完晚饭后的两人坐在露天体育场的观众席上看着夕阳。
“我们是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一起欣赏美景了。”谢峰伸直双腿交叉着,惬意的撑在石椅上。
“自从你欣赏美女这一块景色之后。”
“你这臭丫头!”
见谢峰要挥拳头给爆栗,焕焕立即闪开,“少年,虽然现实很残酷,但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面对现实,你比我更需要。”
啧。焕焕挥手,这小子还真是一步也不让。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直到操场上的路灯亮起。即使彼此无言,也不会感到不舒服,不用特意找话题,偶尔放空,但仍能感觉到对方还在身边。
十多年相处得来的自然,舒服。
所以他不想破坏这种关系,害怕有些事情一旦说破就无法挽回。
“你很久没有去看伯父了吧。”
焕焕沉默,眼前浮现医院那张苍白的脸,还记得当初刚发生车祸时自己无助的心情,心中无法接受这种事情,躲在医院的角落,悲伤,不安,甚至恐惧,害怕老爸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大人们也感到惊奇,为什么她不哭呢。寡言的她终日只坐在父亲床头,希望他能睁开眼看一看自己。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伯父,被车撞的人就是我吧。”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愧疚早已转变成责任,感受到他的不同寻常,焕焕看着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谢峰突然站了起来,背对着路灯,隐在阴影中的脸让人看不出表情,拍了拍灰尘,“没什么,有空就去多看看伯父吧,医生说多些亲人的陪伴,说多点事情才能比较快苏醒。走了。”
焕焕完全猜不出他的表情,看着挥手的背影,心中突然闪过他的背影有些落寞,有些悲伤,有些沉重的错觉。
他要说什么,她怎么会不懂。十多年来的相处,只需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清楚的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确实,最近她的注意力都在齐大漠身上了,忘却了那个还躺在病床上的生身父亲。他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最重要的亲人。
他经常都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虽然欺负她是他的乐子,但是总会在她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提醒自己,教导自己,以免忘记最重要的东西。
提醒的方式是如此笨拙,但又点到即止,不会让人生厌,反而让人崇敬。
顺着南苑饭堂这条路回宿舍,天上的星星很多,满天繁星,闪闪烁烁。路边的笔直的树木如站岗的卫队一鹿排开,甚是肃穆,她开学到现在都没有去医院了,所以明天就去吧。这样想着的她完全没有看到迎面而来的篮球。
砰,很好的砸中了她的脑袋。顿时有些眩晕,眼冒金星。
“你没事吧?”来人语气焦急,随即换做一声咦,“于焕焕!?”
焕焕捂着头,站定看着眼前的人,“齐裕?”
“你没事吧?”
见对方焦急的脸色,焕焕揉了揉头,“没事,死不了,只不过有些晕。”
齐裕见她这样说,好心的扶她坐了下来,“先坐一会再回去吧。”许是怕她误会又急忙解释,“我是怕你晕倒在地上,这样对头更不好。”
他指着头,一副呆萌样,焕焕笑了出声,“如果让陈天二那傻逼看到一定会大道满足。”
“为什么?”
“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还真是有趣啊你。”说着便拍起了篮球,“别人见我都会贴上标签,带上齐大漠的弟弟。”
“哈哈~~怎么,你更喜欢这个名字?”
见他先提起齐大漠,焕焕也没有顾忌了。但对方好像暗含不爽,扔出去的球都多了几分力道,篮球板反弹了几下,“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那不就行了,名字就是拿来叫的,不管有没有标签,你不还是一样是齐裕。”
拍着球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双手拿着球看着焕焕,眼里划过复杂难懂的神色,似乎下了一个决定,出手跳投,“你不会明白的!”
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落地的时候忘却了自己的脚伤,狠狠的踩在泥地上,瞬间一股刺痛感从右脚席卷全身,痛的卷曲了身子,坐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腿。
“喂,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我包里有云南白药,可以暂时缓轻疼痛,你可不可以帮我拿来。”语气中饱含压抑的痛苦,焕焕“好”了一声,迅速帮他取回云南白药,并照着他说的帮忙上药。
“为什么会这样?”见他痛苦之色略减,焕焕问道。
“为了和那家伙的比赛,他今年不是就要毕业了嘛,毕业之后就很难再见到他了,所以必须快点决出胜负?”
“干嘛这么着急,即使他毕业了,你找他打篮球,他应该也会陪你打的啊。”
“篮球队,他说只要我打败他就让我进篮球队,所以必须在现在打到他,否则就进不了篮球队了。我什么都比不过他,不管是钢琴还是篮球,很多事情他轻而易举的就做到了,而我却要花费十倍的时间和经历才能做到他那种程度。
爸妈都喜欢他,老师也喜欢他,全部人都喜欢他,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天才吗?像他那样冷酷无情的人哪里好了,整天打击人不说甚至…甚至还人身攻击,说什么笨的人永远也追不上他的,真是让人十分恼火。”
齐裕说着说着便将对齐大漠的全部不满说了出来,期间还有挺多冷酷的行为和话语确实像是他会做的事,许是联想到自己的遭遇,焕焕无名生出一股燥火,真的很想痛扁他一顿,让他知道正确对待弟弟的方式。
经过昨晚的接触,焕焕和齐裕也算是有些相交,更缘分的事便是今天他们才发现两人选修了同一门课。四目相对,愣在门边,然后相视一笑。
“没想到你也选了这门课。”
“没想到你也选了这门课。”
询问了一下他的脚伤,并无大碍之后,焕焕便告别了齐裕。
昨天和自己说好的,今天去医院看父亲。
来大学这么久还没有和他说这里的趣事儿呢,还有她重生了的事。自己真的很幸运,若不是重生,她估计再也见不到父亲了,那时就真的是阴阳两隔。
但是却可以忘记齐大漠,这样会不会更好呢?如今的她,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他了,但要彻底放弃又何尝容易。
因为他,她患得患失。
就像错把设计图当情书那事,心痛之后却发现是自己多想,而他捉摸不透的性格也是纠结的原因,一会冷儿一会热儿,让一个想要放弃他的人如何才能真正放下。
焕焕看着病床上的人,将所有的烦恼心痛全部一股脑的告诉了父亲。只有父亲是让她最亲近的人,自己所有的心情都可以倾诉的人。
握着他苍白干瘦的手,眼里泛着泪光,焕焕动容道,“爸,焕焕好想你啊,你快点醒来好不好。焕焕会在这里陪着你,你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了,爸。”
哭过之后,焕焕在床边趴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因为下午没课,所以她并不急着回学校,而是决定继续留在医院,多陪父亲说说话,希望他可以早日醒来。
洗了把脸回来,让她惊讶的是在这里见到了齐大漠。
没见过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她愣了愣神,只见他双手放在大大的衣袋里,用着惯有的冷淡,“怎么,追到医院来了?”
即使他穿白大褂再怎么好看,听到他冷淡的语气,焕焕也回过神来,许是听多了齐裕对他冷酷无情的控诉,结合此时情境,她就莫名的来气,“那也要看什么人,你这种人还不够格。”
她今天的一反常态反倒激起了她的兴趣,有意戏弄,慢慢靠近,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浓密的眉,挺拔的鼻,好看的唇近在眼前,焕焕不敢相信靠近的俊脸,心不断的在加速,双眼由一开始的惊慌开始变得期待,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另一片唇的靠近。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即将吻上的时候突然停下,耳边只听得一声嗤笑声,“怎么,我这种人不够格吗?”
焕焕倏地睁开眼,脸上几分赧羞,几分恼怒,“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和弟弟处不好,像你这种烂性格,齐裕才会讨厌你。”
齐大漠没有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一把拉住她要离开的手臂,“你怎么认识齐裕的?”
“你管我是怎么认识的。如果害怕你那烂事被爆出来,平时你就该对他好点。他可比你好多了,不像你性格恶劣,无情冷酷,看了就让人讨厌。”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脑中想着她刚才的话,玩过火的结果就是自找苦吃,刚才还在得意的眼神便黯淡了下来,“她见了齐裕嘛!?”似是自问又似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