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拉着他往前走,秦钟这时才发现原来这胡同离街市不远,他转头颇具意味的瞅了李睿一眼。李睿扭过头忽视他那充满嘲讽的目光,知道自己这场戏太过拙劣,他想道:这本来就是为了博你一笑的,前些日子冲撞了你,让你嘲笑一番又何妨。
李睿带着秦钟七扭八拐到了一处宅子,直接推开门进去了,秦钟有些摸不头脑地跟在他身后,这所院子很大,里面的陈设摆设家具物件跟宁国府差不多一样,豪华精致。
“怎么样?”李睿挑眉问道。
秦钟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他的目光被放在那里的整整一面墙的书册吸住了。“天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书?”
他几步上前,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些书,转过头,亮晶晶的看着李睿,道:“这些书都是你的吗?”问完不等他回答,有自顾自的一一翻开那些书册,有的是崭新的,有的很破旧,有的是地理通俗,有的诗词章句,有的是文字典籍,有当代的一些名人写的,还有一些珍贵的名人孤本典藏......
秦钟喜不自胜,要知道书是很珍贵的,这不仅是显示在他的内容文化价值内涵,更重要是体现在价钱上,就连要买一本通俗的启蒙读物,就需要一两银子,而一两银子,要是一个平常家庭省吃俭用的话,能花一个月呢。秦钟是爱书之人,可是他家并不富裕,哪有那么多银子给他买书。他只能望书兴叹。
李睿看他,秦钟面容透着红,睫毛微颤,唇角不自觉地上挑。李睿心头颤动,脸色也变得温柔柔软,他也来到书架前,笑道:“你喜欢吗?”
“嗯。”秦钟点头,可是这样又怕他显示不认真,于是更用力的重复,“我喜欢,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吗?”
李睿笑起来,他发现这人有时候还真是不客气,贪心的那么理直气壮。秦钟有些不好意思,脸红起来,推了李睿一下,有些恼羞成怒,道:“笑什么,不是给我的,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李睿笑道:“当然是讨好你的,我这次做的还行吧?”
“嗯。”秦钟点头,又道:“可是我不能收。”他的神色带着不舍,脸上都是挣扎,显然说出拒绝也让自己很为难。
李睿这下惊讶了,道:“这是为何?”他找人打听过,秦钟是最喜欢书墨之类的东西,仅仅的几次见到他,都可以看出来这人对书的喜爱程度是无可比拟的。那次他们见面时,秦钟还爱不释手的拿着一本破旧的书,他仔细看了看,那本书明显是一副残卷。
“因为你。”秦钟抬头,扬着小下巴,恶狠狠地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不能上你的当!”
“冤枉啊。”李睿张开双臂,将秦钟圈在书架和他之间,低头道:“我分明是为了你,你不说过想考状元吗?要考状元没有这些怎么行?”
秦钟微微弯腰,从他臂弯里出来,冷笑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盘,可惜,我不上当!”说完就往外走,李睿连忙拉住他,“别呀,钟儿,你放心,我不是那下流之人,怎的也要你甘愿才行。”
秦钟充耳不闻,只管往外走,李睿三两步追上去,讨好的说:“钟儿,我不说这混账话了,你要是想看书的时候,尽管来,这钥匙你拿着,我平日里是不会来的,这里也没人打搅你,清净自在,正是读书的好地方。”他把钥匙往秦钟手里塞,看着秦钟气鼓鼓的样子,还捏捏他的脸颊,笑道:“你气性倒是大。算了,和你计较什么。”
秦钟没有接钥匙,脚步倒是停下来了,他正色道:“李睿,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人他还真是看不明白了,来来往往也见过那么次,每次他都是这样嬉皮笑脸的说这些不着五六的话,说他是真的吧,可是哪有人这样的,假的吧,那一件件事情又不是假的。
那次庙里相遇后,便缠上他了,带他去听戏,去喝酒,又在醉香楼救了他,那天夜里又偷偷去看他,现在又送了这么多书。秦钟的心思有些复杂,他想起薛蟠,到现在他还躲着薛蟠呢,他也是一个不省事的主。李睿看到秦钟纠结变换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想交你这个朋友,朋友之间当然要全心相交,真诚以待。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唉,钥匙你不要,我就放在这里吧,你下次来的时候,只要推门进来就好了。”其他的,自己再安排吧。
秦钟不吭声,他其实在很舍不得这里的资源。李睿再接再厉道:“你不要有负担,我还等着你金榜题名,我好投奔你,靠着你作威作福呢。”
秦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李睿揽着秦钟的肩膀。笑道:“别苦恼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瞧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秦钟闻言斜了他一眼,李睿看他的那小眼神,思咐道:吃当然是要吃的,不过还要等到熟了才能。
两人又来到大街上,街市上熙熙融融,风帘翠幕,好不热闹。
“这天也晚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去吃吧。”当李睿拉着进酒楼时,秦钟如是说。
李睿开始装可怜,苦哈哈地说:“你对我总是这样无情,唉,真是多情总被无情恼啊!”
秦钟没好气的瞪他,“你有完没完?”
李睿又拿出了他那把风骚的扇子,摇了摇,颇具暧昧地贴近秦钟的耳朵,道:“你这小模样,真是招人疼。”
“你!”秦钟气结,作势要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李睿好笑的上前,却看到秦钟震惊的表情。
“怎么了?”李睿连声问道。
秦钟却是闭口不言,然后埋着头往前冲,像是身后有那歹徒在追赶他。李睿纳闷了,三两步上前抓住了秦钟的胳膊,带着安抚的口吻问道:“怎么这么急,有什么事?”
秦钟啪的甩开他,他恨恨的想到自己的对李睿的态度,太亲昵了。以前见到他还有点畏惧,现在是随便的无畏的,甚至还有些放肆,像是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一样,越来越无所顾忌,潜意识里对他还有依赖,所以他才觉得害怕和惶恐。
李睿再次拉住他,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们。
秦钟忙挣脱李睿,低头道:“我没事,只是想快些回家。”他需要回家好好整理思绪,他飞快的抬头看了李睿一眼,心里思咐道,这个人到现在还不肯说明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他话里有几分真假,现下能不能深交。
李睿看他眼珠滴溜溜的转,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道:“那我送你回去,”接着又把他的衣袖整理好,叹息道“你这小脑袋,要好好磨一磨,免得生锈。”
秦钟心思正在别处,也没听到他说什么,李睿拉着他在街角站了一会儿,便有一辆马车驶来,他们上去,马车便前往宁国府。马车上空气静默,秦钟默默背对着李睿,低着头,双手搅在一起。那李睿呢,就用深沉的眼睛盯着秦钟,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勾起,那笑容带着点销魂和怀念。
马车到的时候,李睿真真是不舍,他知道秦钟暂时是不会在出府了,他有没有好的借口可以来这宁国府,难道这几日要忍着。李睿皱眉,他绝对不是这样委屈自己的人,得想个办法,能光明正大的邀他出去玩耍。
秦钟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进去了,马车上的李睿还痴痴的望着人家的背影,那情形恨不得追上去,藏在人家口袋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