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醒酒以后,奇怪地发现自己没有睡在宫邸,而是跟一人抵足而卧。扶一下头,想起来了,昨儿在吕蒙家里喝醉了。哎呀呀,那一柄好剑啊,又没弄到手,很懊恼地撑一下床,他坐起身。

那一头的人还睡着,微微地打着呼噜。孙权欲下床,脚伸进鞋中,又回头看他一眼。

吕蒙长得很英俊,那种英俊与周瑜的孤傲风雅不同,是一种气宇不凡的冷峭,加之他平时不是太爱笑,更显冷酷,到打了胜仗回来庆祝时对了孙权才笑得豪放挥洒。这时他闭着眼睛,眼睫毛长长的一上一下扇动,与他平日的冷酷模样一点儿也对不上。孙权玩心一起,伸掌覆在他眼上,感受他睫毛轻轻地在自己手掌拂扫,觉得很是有趣,哈哈地笑出了声。

“嗯?”吕蒙睁眼,武将的警觉性促使他下意识地就去拿孙权手,“仲谋,你干什么?”

“你睫毛好长。”吕蒙是被吵醒的,问话里含有几分懵懂的起床气,孙权觉得很有意思,笑着调侃他一句。

吕蒙摔了他手,神色不豫。他是武将,自然不爱在这些事上被人调侃。孙权却是哈哈笑着,凑脸到他脸旁,“不会吧,你跟我生气啊?”

“何必戏耍于我?”对着孙权凑近的俊脸,他又发怒不了,有点害怕地微微偏头。

孙权笑得很是开心,“你脸红啦。”顺手就在吕蒙脸上摸了一下。

“......”

吕蒙不说话,手臂缓缓绕过孙权脖颈攀住了。静了一会。

忽觉这姿势太过暧昧,床上躺着的人毕竟不是自己的公瑾哥哥,孙权愣一下,收起玩心,推开他,“行了,不闹了,你也醒醒酒,我等下去找鲁子敬议事。”

“额......什么事情?”吕蒙的脸微微泛红,心中大跳,又有些遗憾,最终,还是被他推开了。顺着孙权话头,他含糊地问了一声。

“曹贼有南下攻江东意,还需联合刘玄德共抗啊。”孙权轻轻叹口气。

“形势使然,主公不要思虑太多。”他知道因着周瑜的事,孙权是再不想与蜀汉那头有任一点瓜葛了,这时见孙权锁眉,一晚上的欢愉快意时光终于过去。国事上,谁也不能怠慢。

“我知。”孙权点一下头。

“那,主公昨晚来子明府上,是要子明去做说客?”赤壁战时,几个与蜀汉有联系的将军要么如周瑜不便再去蜀汉,要么伤亡,要么如今在守要郡不便出离。吕蒙当时一直是坚守夏口,于之间几次诡谲计策没有参与,现今又闲在吴郡,确实是个合适的说客人选。

孙权笑,“真以为我手下没人了?我找鲁肃去,鲁肃比你稳当。”

“子明哪里不稳当了?”他面露不悦。

“吕子明,你怎么每一回都要我哄着你?”孙权笑着责怪他一句,“别人都道你是员勇将,怎么每回到了我这里,总是一副扭扭捏捏的小儿女态?”

“谁,谁要你哄着了?”吕蒙结巴一下悄然脸红。

孙权哈哈大笑,“那你每一回都跟我闹脾气为了什么?哎呀,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孤也知道自己英俊潇洒气度不凡......”

“胡说!”吕蒙大惊,打断他话,双手一撑要坐起,又扑一下跌回去。

孙权很得意。少时的伙伴除了公瑾就是吕子明几个。每回跟公瑾那几个拌嘴吵闹总是说不过,尤其公瑾最是大胆,有时候烦他了直接抓住打一顿完事。只有子明,有点儿笨有点儿呆,脾气虽躁些,但总是碍着他身份不敢真跟他动手,急起来跟他吵嘴又从来说不过他。每每气得吕蒙脸色红一会白一会,话堵在嗓子里就是出不了口,孙权就得意,太得意了!

只是仲谋,从来不曾想过,这样的玩笑对吕子明是一种折磨呢。

“我走啦!改日再找你喝酒。”孙权大笑着撒拉了鞋就走。

待到吕蒙呆呆地问出一句,“仲谋要不要留下吃了早饭再走?”窗外早已寂寂无声,只剩满院丹桂飘香。他长叹一声,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