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过去了,许夕仍然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他的脸上已经慢慢恢复了血色,神情安宁,静静躺在那的时候,就像是睡着了。

谢云寒却很怕看见他这副样子,就好像……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一样。

但他每天仍几乎十二个时辰陪在许夕身边,依照柳一的嘱咐按时喂他吃药,默默给他输送内力,晚上就趴在床边将就一宿,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惊醒,紧张期待的去看,然后又一次一次的失望。

他活了这些年,从未体会过这般牵挂的滋味,也从不知道,世间原有一种滋味会如此难熬,教人眼中心中只有那一个身影,就连做梦都是那透着戏谑的声音,和那双勾人心魂、总是笑意盈盈的眼睛。

每天早上,谢云寒都会亲自端来一盆温水,浸了布巾给床上的人净脸净手。

那人这么爱美,如果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脸上脏了,一定又要生气了。

他粗疏惯了,但拿着布巾给许夕擦脸时,动作却轻柔到小心,好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重一分都怕弄疼了对方。这天早上,他照例给许夕净脸净手,待擦完一遍想去洗一洗布巾时,却看到对方右手食指轻轻动了动。

谢云寒心脏猛的一震,疑心是自己花眼了。他忙去看许夕的脸,只见对方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片刻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谢云寒那一瞬间的心情几乎是狂喜的,他紧紧握住许夕的手,想喊他的名字又喊不出,于是殷切又紧张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夕又过了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微微转过脸将目光聚焦到谢云寒脸上,盯了片刻后,皱了皱眉,神色浮现出一丝疑惑和茫然。

谢云寒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继而悄悄泛起一股凉意。

果然,下一秒,许夕开口了:“……你是谁?”

谢云寒僵住,那股凉意彻底变成了凛冽,从心脏流淌到四肢,带来一股针扎般的刺痛,他指尖神经似的抽动了一下,几个呼吸间已经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许夕看着他脸色发白、眼神涩然的模样,满脸的迷茫突然一变,“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啊?”许夕一边笑一边道,“我说什么你都信?木头!”

他刚醒来身子太虚,又笑的过火,一不小心呛到了自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咳又震到了受伤的心肺,疼的脸色都变了。谢云寒被他先前使坏吓出的一身冷汗还没消退,又被他这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架势弄的胆战心惊,连忙将他抱起来,小心翼翼的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待看他好受一点了,拿过靠枕让他靠坐在床头,然后跑出去把柳一找了过来。

柳一进来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白眼都快翻出来了,看样子是被谢云寒一路粗暴的拖着飞奔过来的。看见许夕醒了,他脸上也露出惊喜神色,忙跑过去给他把了把脉,继而连连惊叹:“神了,用了禁术还能这么快醒过来,并且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宫主真是有福气啊!”

谢云寒闻言也松了口气,眼中浮起掩饰不住的喜悦。柳一又嘱咐道:“虽然没有大问题,但禁术对身体造成的损害是实打实的,宫主这段日子一定要安心静养,万万不可再动内力,继续按时吃药,这样才能恢复的快些。”

许夕点头:“我知道了,劳小柳大夫费心。”

长的白白净净的柳大夫连连说不敢,心想只要宫主您别把魔爪伸向我,小的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他退出去端药去了,房内又只剩下许夕和谢云寒两人。

“傻站着干嘛?过来坐。”许夕笑眯眯的,“刚才被我吓到啦?”

谢云寒依言走过去坐在床边,无奈的看他一眼。他确实被吓得不轻,可对着这人,又压根生不起气来,只好怨自己蠢笨,被这人戏弄多次也不长记性。

“我还以为等我醒过来,你已经趁机跑路了呢,”许夕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哈。”

谢云寒拉过他的手,写:“不会走。”

顿了顿,继续写:“以后,是你的人。”

闻言,许夕眼里又漾起了那种戏谑的笑意,以前谢云寒见了只会觉得恼怒难堪,如今再看,却只觉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许夕却偏偏要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去,拖着调子长长的“哦”了一声:“你确定?”

谢云寒这次没有躲避,看着他,沉默而笃定的点了点头。

许夕笑的不怀好意:“那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喽?”

谢云寒脸一热,突然又不敢看他了,许夕却好像很喜欢看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想继续调戏人家,柳一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很没有眼力劲的道:“宫主,药来了!您趁热先喝了吧。”

那药黑漆漆一大碗,泛着一股又苦又酸的奇怪味道,许夕只闻了一下就受不了似的扭开了头,皱眉道:“为什么是汤药?之前不是一直吃丸药吗?”

柳一老实道:“丸药是图方便,相比之下汤药吸收快,效果好,宫主要想快点好起来,还是喝汤药吧。”

许夕还在苦着脸纠结,谢云寒已经替他做了决定,将药碗接过来,送到许夕手中,用口型道:好得快。

拖着一副病弱的身子确实不方便,许夕狠狠心,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把药全喝光了。柳一接过空碗退了出去,许夕抽了两口气,苦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谢云寒见状,忙去找了一盘蜜饯来,捏起一颗送到许夕嘴边。许夕立刻咬进嘴里,舌头不小心碰到了谢云寒的手指,谢云寒像被烫了一下似的,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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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夕却好似毫无察觉,咽下蜜饯,觉得酸酸甜甜的果肉果真将苦味冲散了一些,于是张开嘴,继续等待投喂:“啊~”

谢云寒又拿了一颗,小心翼翼的喂到许夕嘴边,却不防对方嗷呜一声,将蜜饯和他的半个指尖一口叼进了嘴里。

谢云寒手指一颤。

许夕就这么咬着谢云寒的半个指尖,自下而上抬眸,一边充满笑意的看着他,一边用舌尖轻轻舔了舔那半截手指,直到男人的耳朵开始发红,才悠悠松开口,评价道:“真甜。”

谢云寒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压抑狂跳的心脏,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

汤药效果果然很好,不过片刻,药力渐渐上涌,许夕感到一阵困乏,谢云寒扶着他重新躺下,想让他继续睡一会儿,许夕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陪我睡。”

谢云寒身形一僵。

“干嘛?”许夕却以为他是不情愿,气呼呼的道,“我现在这幅样子,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单纯陪我睡一会儿也不行?”

谢云寒沉默片刻,回身除去外衣,小心翼翼地上了床榻,躺在了许夕身侧。他好像很紧张似的,浑身肌肉都绷的紧紧的,笔直的平躺在床上,活像一块硬邦邦的木板。

许夕扭头,看着他的睡姿惊奇道:“躺的和棺材板似的,你睡得着吗?”

谢云寒不答,双臂垂直贴在身侧,闭上眼睛认真的睡觉。

他越是这副模样,许夕就越想要逗他。他侧过身子,左手不老实地爬上谢云寒的胸膛,慢慢往下……谢云寒猛的睁开眼,浑身像触电一样紧绷了一下,一把重重抓住许夕作乱的手,扭头看他。

“干嘛!”许夕瞪起眼睛看他,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愧,反而理直气壮道,“摸你一下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

谢云寒抿抿唇,有点犹豫的模样。

“还说什么以后是我的人呢,既然连碰都碰不得,做什么还说那些话来骗我!”许夕重重的哼了一声,一把甩开了谢云寒的手。

谢云寒想解释什么,许夕却已经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谢云寒顿了片刻,默默的拉过许夕的左手,红着脸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

许夕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这个男人也太可爱了吧!

他面上却又哼了一声:“算你识相。”然后毫不客气的在人家身上摸来摸去,一边摸一边评价:“哇,你居然有六……不,八块腹肌!怎么练出来的啊?”

谢云寒被他摸的浑身像着了火一样,想阻止又不敢,却实在难受的不得了,后来甚至慢慢起了反应,只得尴尬万分的轻轻握住许夕的手,望着许夕的眼睛里带上了一丝恳求。

男人这副样子实在是性感的很,浑身肌肉紧绷,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神色明明是在恳求对方停下来,却又隐隐夹着一丝痛苦难耐,仿佛在渴求更多的欢愉……如果是云渺本人在这里,恐怕早就化身为狼扑上去了。

许夕凑过去,在他耳边悄声道:“你看你,总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其实身体诚实的很,是不是?”

谢云寒睫毛颤了颤,闭上眼,好像羞愧的不敢再看他了。

许夕轻笑一声,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抱住男人的一只胳膊,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睡了。

直到许夕的呼吸变的均匀,谢云寒才重新睁开眼睛,悄悄的侧过脸看他。

许夕已经睡着了。或许是他穿了一件白色寝衣的缘故,亦或许是受伤这段时间身子瘦削单薄了许多,谢云寒觉得他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手臂安安静静睡着的时候,和之前那个张扬绝艳、风华无双的云宫主简直判若两人,更像是一个脆弱又无害的半大孩子。

惊才艳艳、恣意疏狂的云渺让他不自觉的沉迷,此时此刻的云渺,却让他不自觉的……心疼和怜惜。

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谢云寒却抑制不住自己,他久久的看着身侧人宁静的睡颜,最终只是轻轻的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严了那人的肩头。

——

流花宫中的人都知道,最近有一个人,得了宫主的独宠。

那人叫谢云寒,是个哑巴,长的也并不是最出色的哪个,却不知怎的偏偏被宫主看进了眼里,每日用膳、就寝都只让那一个人陪着,就连走几步路,都要让那人亲自抱着,姿态亲密无间,直看红了流花宫中一众人的眼。

在谢云寒到来之前,云宫主向来是“雨露均沾”,这流花宫中的几十个男宠,他个个都很宠爱,几乎没有冷落过一个人。可自从谢云寒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除他之外的其他人都变成了摆设,无论如何挖空心思,都无法再赢得云宫主一眼关注,如何教人不心生妒忌愤恨!

有些人心灰意冷,就此放弃了,有的人却不肯认命。

左瀛见过那个谢云寒,那个男人长的过分刚硬,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更别说还是个哑巴。他完全想不通,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能把宫主迷成这样?

他觉得自己长的比谢云寒好看多了,宫主也曾经宠幸过自己一段时间,所以只要主动出击,绝对能挽回宫主的心,重获恩宠!

于是这天晚上就寝前,左瀛趁谢云寒去药房煎药的空子,溜进了许夕的寝殿,并大着胆子直接爬上了许夕的床。

许夕自受伤后精神一直不大好,等药的功夫便迷迷糊糊的小睡了一会儿,听见动静还以为是谢云寒回来了,结果一睁眼,便看到一个身上穿着薄薄一层轻纱的美男子在冲自己笑,眸子里的柔情能滴出水来,深情款款的唤了声:“宫主。”

这位美男裹着的纱衣委实太薄了些,该露不该露的地方全都看的一清二楚,许夕刹那间遭受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差点没把自己吓到床底下去。

他定了定神,皱眉问:“谁允许你进来的?”

左瀛咬了咬唇,他虽生的高大,但长相偏阴柔,作出这般姿态倒也不算违和,反而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美感:“宫主赎罪,奴……实在是太想念宫主了,可是宫主却早已将奴忘了……”

他说着,泪珠滚落下来,眼里尽是缠绵的思念和哀痛,仿佛真的是把眼前这人爱惨了。

许夕:“……”

大兄弟,演技不错,可惜我不是你的老相好,你对着我哭的再好看也没用啊。

左瀛见许夕神色波澜不惊,毫不为他所动,心中不免着急,干脆咬咬牙豁了出去,将身上的纱衣一脱,赤着身子扑到了许夕身上。

“宫主许久不曾碰我了,”他颤声道,伸手去解许夕的衣带,“今晚,就让我再伺候宫主一次,可好?”

许夕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要把这人撂下床,余光却看到谢云寒走进来的身影,心念一动,推出去的手拐了个弯,轻轻勾在男人的下巴上,笑道:“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谢云寒端着药碗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将许夕压在身前,许夕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挑着那人的下巴,笑着说出了那样的话。

他先是震惊,继而愤怒,最后涌上心头的,是一股浓浓的悲哀。

这段时间,云渺对他太好,以至于让他忘了,云渺本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了,在他谢云寒之前,云渺还曾有过无数个男人。云渺对他情深义重,但或许在他未曾参与的光阴里,云渺也同样这么对待过其他男人。他会对他们笑,对他们说甜言蜜语,甚至和他们做过更亲密的事……

他谢云寒从来都不是那个唯一。

说到底,他也只是无数个男宠中的一个,和这流花宫中的任何一个人没有任何不同。云渺对他好,只是暂时看中了他,待热情和新鲜消退……他便什么也不是。

谢云寒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云渺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对自己说了那么多暧昧的话,却原来,连一句“喜欢”都没有对他说过。

而他居然还曾想过,要一直留在那人身边,陪对方一直走下去……

简直……可笑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欲擒故纵**好哇……

下章拿下木头寒,然后第二只攻应该可以出来啦!

这段时间更新太少,非常对不起追更的读者们QAQ周天渣作者大概就忙完了,周一恢复日更,感谢大家的支持!,,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