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这个时候是秋天吗?”她抬头仰望着那个身影,维奥莱特的问题不会有回答。

被施加了狂化咒语的瑟兰迪尔静静地倚坐在梧桐树上,一只腿屈起,戴着白宝石戒指的手轻轻的搭在膝盖上。他听见了维奥莱特的声音,用浑浊的眼珠低头注视仿佛快要哭出来的维奥莱特。

他微微张口,发出的却只是破碎的音节,“V…o…R——”明明已经被施加了狂化咒语,连理性都被蒸发掉了。

为什么还能认出这里是巴黎,为什么还能认出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呢?维奥莱特不禁在心里发问。为什么又是在这个年纪遇见他,她讨厌这个年龄的自己。还不够成熟的自己,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不开心。维奥莱特跳上这棵可以看见远处卢浮宫的梧桐,坐到和瑟兰迪尔相对的另一根树枝上。

被狂化过的瑟兰迪尔依旧显示出一种宁静的特质,他安静地注视着不高兴小小撅嘴的维奥莱特。他不像其他狂化过的英灵那般疯狂,是因为他是精灵的缘故吗?

说到底,异世界的精灵被召唤为英灵,感觉很奇怪啊。

如果是盖亚对她的偏爱,想让她见一见故人,维奥莱特倒是不想要这样的偏爱。永生的精灵王带着他的族群快乐地生活在大绿林,这不是就像是童话一样美好的画卷吗?

即便他死去,他也会到神的厅堂,而不是来到她的身边。

维奥莱特倚在树干上,双手叠交在小腹上,像一朵轻飘飘的蒲公英种子被风吹来,优雅地停歇在树干上。

多年的礼仪课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除非失去意识,她的背永远是挺直的,目光澄澈坚定。

狂战士瑟兰迪尔没有那么多的话要说,他原本便是不拘小节的王,倚坐在树上的模样能让人轻易便联想到精灵。

“你离开的第一年我很想你,第二年我还是很想你,以后的第三年第四年我一直都很想你。但是第五年的时候,我就不那么想你了。”

维奥莱特目光飘向远方,她弑王上位依旧选中了爱丽舍宫作为办公地点,因为离市中心近呀。凡尔赛宫离巴黎实在是太远了,信息传递都不方便。

弄出电报之后,她已经住爱丽舍宫住习惯了,偶尔避暑才出去住其他宫殿。

瑟兰迪尔听见维奥莱特的话,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仿佛蒙上黑雾的眼珠子转过去看另一边,擦去所有情绪只会露出微笑的紫罗兰女王。

“这就是人类啊……还大言不惭地说想让自己保持在永远爱你的那一刻。其实,我只是想在你的记忆里,我会永远都是那个带着白色花冠的小姑娘。”维奥莱特不可能永远都是小姑娘,她会长大,被这个世界改变。

“人类太容易变心了。”维奥莱特轻声说,她的话被风吹过,仿佛晨曦下的露水消弭在空气中。她讨厌人类,但是有时候有几个人类会让她感觉这个种族还不至于太无可救药。带入瑟兰迪尔的想法,他当初也是这样看他的吗?

两英灵沉默不语,能像这般静静的坐在一起享受宁静的午后时光,已然是盖亚给予的莫大奇迹了。

“哎呀,树上的朋友你们好,你们也是来散步的吗?”一道活泼的女声从树下传来,维奥莱特低头看过去,是位像小蛋糕一样甜美可爱的法兰西小姐。

轻而易举地看透这位美丽小姐善良纯洁的本质的维奥莱特对她露出一个代表友好的微笑。

“你好,我是玛丽·安托瓦内特,我有这个荣幸能知道您的姓名吗?”玛丽皇后第一眼就对维奥莱特心生好感,大概是因为维奥莱特很适合百合花的王冠吧。玛丽心里也有些疑惑,但是她就是忍不住上前搭话。

如果立香在场能够把英灵的面板数值化的话就能够看见,维奥莱特身上的法兰西声望加成,任何一个法兰西人会对她托付信任(好感+50)。

瑟兰迪尔闭眼假寐,他需要用全身心的毅力来对抗他体内的狂化咒语才不至于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疯子。看上去他就像是抵挡不过春|光的诱|惑靠在树上睡着了,上天对他尤其偏爱,即使陷入狂乱他的外表依旧美好如初。

皎洁的银发偏散在他的侧脸,银色的羽睫投下一片梦幻般的阴影。

维奥莱特坐在树上没动,她微微歪头,“维奥莱特·波旁-波诺弗瓦。”

“很好听的名字。”玛丽的眼睛亮了亮,果然是自家人,波诺弗瓦这个姓感觉有点宗教的味道在里面,纯洁美好的信仰。

“玛利亚,退后,不能再靠近了。”莫扎特用手拦住眼睛里冒出小星星的玛丽,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维奥莱特,这实在是有点不对劲。而且——

维奥莱特身边的那个人醒过来了。

“咿呀!”不小心和狂战士对上眼神的玛丽,忍不住惊呼出声。那个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维奥莱特条件发射地转头,瑟兰迪尔的眼睛变成红色,他的狂化程度加深了。

怎么会?精灵王的意志力极为坚定,即使没有精灵魔戒他依旧带着族人坚守林地,不使半兽人跨越山脉。他的心理防线怎么会被突破。

“你们离这里远一点,不要露出杀意再刺激到他。”维奥莱特横眉冷目了起来,平静乃至冷漠的脸部线条一下子生动了起来。

她很紧张他。同为“以高贵进行支配”的象征,玛丽同样能看穿维奥莱特对某种存在以保护为目的的伪装。

无法大笑的人生,是她们的责任,玛丽看着维奥莱特就像是看到了被地位被责任束缚住的自己。

她们是同一种人。

“瑟兰迪尔,冷静下来。”维奥莱特朝瑟兰迪尔所在的树枝,像只小松鼠一样跳过去,不假思索地抱住了他。

维奥莱特心里发出一声喟叹,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蹭,草木的清香还夹杂着葡萄酒的香气。不讨厌。

紫罗兰女王登基时是被神祝福过的,她身上的法衣同样受到过赐福,她这么一抱,效果大概跟泼了圣水差不多。

瑟兰迪尔眼中的猩红退去,他感觉到维奥莱特抱住他,手指扣住他的背,刚想抬手拍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下一秒,维奥莱特亲吻他。

维奥莱特亲在瑟兰迪尔的唇角,正打算念出赐福的咒语,她好歹当过一段时间的代理教皇,赐福的程序很熟练了。本来应该亲在额头,不过位置不太对——够不到,退而求其次,亲了一下嘴唇。

但是,被赐福者反亲回来该怎么处理?

“哎呀,真是美好的爱情。”玛丽双手于胸前交握,真心地感叹。陷入狂乱的英灵因为爱人的吻重新唤回理智,真的就像是童话故事呢。

维奥莱特眨了眨眼睛,她能一根根数清对方微垂的睫毛,数了两三根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瑟兰迪尔的魔力链接着圣杯,换句话说就是有无穷无尽的魔力源。这么想着,维奥莱特并没有顺着两人建立起来的魔术回路切断瑟兰迪尔和对方的联系。

魔力不够了亲一口。

她笑起来了,这个吻自然是继续不下来了。瑟兰迪尔动作自然地舔舐维奥莱特唇边因为两人分离而带出的暧昧的银丝。

这不会越舔越多了么。湿热的唇舌划过唇瓣,实在是太色气了。

维奥莱特微红着脸推开瑟兰迪尔,轻咳几下,故作严谨地拿出手帕擦嘴边的水渍,顺便拿出另一条替他擦亮晶晶的嘴唇。

瑟兰迪尔将维奥莱特抱在怀里,低头任由她动作,乖巧得像一只皮毛水亮的大猫。

方才分开各坐一边,各管各的还好,他们一抱起来就真的分不开,也不想分开。

“孤成为王了,统治世界的王。”维奥莱特和他额头贴着额头,像一对不离不弃的天鹅爱侣,互相耳鬓厮磨。她柔声说话,像是柳条轻抚他的面庞,又像是夏日的阳光透过葱郁的树叶照射下来。

他们好像回到了那个爱丽舍宫的午后……

“孤不再是我了。”

“波诺弗瓦是什么意思?你嫁给那个一直嬉皮笑脸的男人了?”瑟兰迪尔沉默了一下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她的姓氏改过了。

诶?!你突然狂化的原因是这个吗?这是什么可爱的理由啊,维奥莱特面上怔忪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

“孤的名字是这样写的。”维奥莱特在瑟兰迪尔的手心比划自己的名字,她的名并不是在末尾冠上波诺弗瓦,而是和波旁结合在一起。就好像是在说来自波诺弗瓦一样,像她前任的法王,姓氏是波旁-奥尔良,便是说这一位波旁是来自奥尔良的分支。

“还有,弗朗西斯是国家,虽然有嫁给国家的说法,但是孤一直都是独身主义者。”维奥莱特眼中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你可以爱许多人,但是婚姻是不同的。

里面夹杂了太多的利益纠纷,一生都以利益纠葛相伴的维奥莱特不想再在生活中添加这已经腻味的作料,所以坚持不婚。

“啊啊,阿玛德乌斯你看他们两个多么般配。”玛丽星星眼,谁不喜欢美丽的事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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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连接上了,果然维奥莱特陛下在这里连接了对外观测的魔法阵。”罗曼医生完成对圣母院防御阵的接手对接后发出抑制不住的欢呼声。“这样应该就能看见整个巴黎的情况了。”

“嗯?!医生!”立香惊了,“你连这个都能办到吗?”

“不,其实是因为,这里的阵法很全面。不单单是防御外敌,回复御主的魔力,还有对外监控。”罗曼医生侃侃而谈。

“emmm,医生我想前辈的意思是,医生你竟然可以在迦勒底就能拦截这里的魔法阵所有权,很厉害。嗯,应该就是这个意思。”玛修说。

“对,我是想这么说。”立香点头,她也有点担心维奥莱特桑怎么样了,说好了放她出去磨炼一下,现在又大包大揽地自己去处理特异点圣杯。

独|裁者,绝对的独|裁者!立香气鼓鼓地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其实有意无意地在对维奥莱特撒娇。

罗曼医生双手在键盘上敲打,用现代科技与魔术结合,像编程一样将魔法阵重新编码,将外界的情况投影到屏幕上,和立香一起看维奥莱特那边的状况。

只不过因为空间和时间的干扰,他看到的没有立香那边清晰。

“陛下那边的情况如何?”

“这里是…公园?还有几个其他英灵在,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在聊天……医生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立香下意识地心中一凛,她猛然间想起维奥莱特先前说的,不好的预感。

“啊,这个啊,我试试,这个魔法阵好像没有这个功能。诶诺,立香你等等……”

罗曼医生努力调出监控录音,不是,是看看能不能接收到对方的音频。玩魔法也玩出了现代监控的感觉呢。

“胡说的吧?”一阵噪杂的让牙齿直打颤的杂音过后,立香如愿地听见维奥莱特那边的声音。

为什么维奥莱特桑在…哀嚎…?立香他们听见维奥莱特仿佛被火灼烧,凄厉的惨叫。

“为什么会这样?”

贞德睁大了双眼,迅速拿起靠在墙壁上的旗帜朝外走去。

“贞德小姐?!”玛修没有抓住贞德,只能看着她离开。

一头雾水的立香站起来,她心里乱七八糟的,“玛修,我们也走,去上面,我们不能一直躲在下面。”

“是,前辈。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能让维奥莱特一个人承担。”持盾的玛修点头,“医生能调出去维奥莱特桑身边的路线图吗?”

“可以,我把地图打开,你们跟着线路走。”罗曼医生二话不说地调出地图。

来不及了,贞德焦急地想着,她从疾走变成小跑,又从小跑变作极速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