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四位长老有意让通过试炼的弟子们休整一番,倒也没安排什么别的事,随意他们在住处与新缘堂之间游走。

剩下的弟子也不多了,之前两个试炼砍去了大半人,如今只剩三四十个弟子留下。

新缘堂还是照例每日有亲传弟子前去授课,盛鸣瑶还在路上遇见过长明等人,他们显然也都对盛鸣瑶印象深刻。

尤其是秋萱,她对这个与自己同样是纯人类的师妹非常有好感。若不是规定未入门弟子不得与亲传弟子交往过密,秋萱恨不得将之后的试炼都透露给盛鸣瑶。

“阿鸣阿鸣,我道听途说得到一个消息!”

盛鸣瑶刚从新缘堂回到六坤院,就被阮绵挽住手臂,小姑娘踮起脚尖,压低了声音:“你跟着我走,我们回房间说!”

有谁会说自己“道听途说”得到消息?

盛鸣瑶与阮绵身旁的锦沅对视一眼,不由失笑,由着小姑娘把她们拉入了自己的房中。

三人进去后,阮绵将房门紧闭,又拉着她们围着房中那个不大的茶几坐下,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我的父亲通过特殊渠道给我传来了消息,说最后一个试炼,极有可能是将所有弟子放入到同一个幻境中去。”

盛鸣瑶惊奇道:“那岂不是可以由着我们瞎折腾?”

阮绵摇摇头,神秘一笑:“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我父亲说,也许会和大能的幻梦一样——你们知道修真界的幻梦吧?”

当然,而且还亲身体验过。

盛鸣瑶眨眨眼,没有立刻应答,反倒是对面的锦沅迟疑了几秒后摇了摇头,诚恳道:“我对修道一事的了解委实不多。绵绵口中的‘幻梦’是何意?难道和人做梦一样?”

阮绵见锦沅不知,也不卖弄,立即为她解惑:“确实和人做梦类似,只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你会丢掉一切如今的记忆,只记得幻梦给你安排的身份。”

“不过春炼的幻境是不会让弟子正常受到伤害的,这点大荒宫绝不会出错!”

这么说着,阮绵忽然一拍手,从椅子上一跃而下,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床头的柜子旁,伸出手在里面摸索了片刻,拎出了一个黑色的圆碗。

“看!这是我父亲给我寄来的吃食,是我家那边的特色糕点,你们快尝尝。”

随着阮绵的话音落下她放在茶几上的黑碗越来越大,原本的黑色褪去后,逐渐变成了碧绿的玉盘。

在玉盘中央摆着五块云彩模样的白色糕点,周围围绕了半圈长条的草绿色小点心,模样精致可爱,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糕点约有手掌那么大,小点心约莫有婴儿拳头大小,分量敦实。

“你们快尝尝!中间那几个是用雪域莲花研磨成粉而成的‘雪云团’,旁边的是用天灵草制成的‘草耳糕’,最是美肌养肤,尤其适合我们!”

阮绵巴巴地将糕点推了推,率先拿起了一块雪云团,咬了一口,露出了餍足的神情。

盛鸣瑶和锦沅也都各自拿了块雪云团,这糕点口感细腻,入口即化,丝丝甘甜漾在唇齿之间,果然名不虚传。

“对了,之前的事情还没说完。”

阮绵将最后一口吞入腹中,摸着肚子道,“据我父亲说,大荒宫春炼最后一关大家都记不得原本的身份,也不能使用灵力。不过总有些人能察觉到不对,从而勘破幻梦,率先离开。”

盛鸣瑶回想了一边之前的经历,露出假笑:“我也曾听人说起修士越阶时倘若有心结,就会进入幻梦,因此这幻梦也各有不同。”

何止不同,幻梦还能杀人!

说到这时,盛鸣瑶顿了一顿,又将视线转向了阮绵:“绵绵,你父亲可有说,春炼的幻境是依照哪类幻梦而建?”

这问题可就复杂了。

阮绵摇摇头,瞬间蔫了下去:“我父亲没说这些,说是已经给了我足够的提示,别的多说无益,全靠我自己了。”

这么说着,阮绵耷拉着脑袋,身上散发着失落的情绪,活像是一只饱受打击的小兔子,就连头上毛茸茸的耳朵都软软地垂了下来——

等等?!耳朵?!

盛鸣瑶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顿了三秒后,缓缓开口:“你的耳朵……”说到这儿,盛鸣瑶再次顿住,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心中的震惊。

哪怕苍柏在之前就曾说过,大荒宫内的弟子不止人类,许多弟子都具有妖族的血统,可平日里大家都默认以人身形态交流往来。

这也让盛鸣瑶几乎快要忘记大荒宫是一个多么“兼容并包”的门派。

“耳朵?”阮绵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抬手摸摸头顶,一把揪住了自己带着绒毛的左耳。

她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但感受到了盛鸣瑶的惊异后,阮绵挠挠脑袋,解释道:“我的本体是一只狡辛兔。现在年纪小,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形态,偶尔激动时,会有兔耳朵冒出来。”

坐在她身旁的锦沅察觉到了什么,抬眸面向盛鸣瑶柔柔一笑,顿时媚态横生。

“我身世复杂,从小被人卖去了烟花之地,也不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何人……后来发生了些事,据鱼长老说,我体内有狐族血脉。”

原来大家都不是人啊。

阮绵好奇地看向了盛鸣瑶:“你呢?”

作为在场唯一纯人类,盛鸣瑶沉默了片刻,缓缓拾起了自己破碎的世界观,撩起眼皮,不动声色道:“那你们猜我是什么?”

“郦山狐族!”阮绵毫不迟疑道,“狐族出美人,其中以郦山狐族为最,阿鸣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郦山狐族!”

一边说着,阮绵手中有挑起了一块绿色的草耳糕,津津有味地嚼着。

这样看起来,她更像是是一只兔子了。

盛鸣瑶并未开口回应,反倒是将脸转向了锦沅:“阿沅怎么看?”

锦沅喝茶地动作凝滞了片刻,又仔细认真地打量了盛鸣瑶一番。片刻后,她摇摇头,出乎意料地反对了阮绵的想法。

“阿鸣容貌倾城,可更难得是身上那股不受束缚的自由。”锦沅将茶杯放在桌上,狭长的狐狸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羡艳,“我想,或许和汲南长老一样,有苍山鹰族的血脉?”

阮绵眼睛一亮,旋即皱眉:“这么说来,深海鲛人倒也符合,就像鱼长老那样……”

两人顿时陷入了激烈争执,片刻后终于达成了一致——盛鸣瑶一定具有狐族、鹰族的血脉,也许还有深海鲛人、碎星山蝶族等一系列的传成。

这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完全插不上话的盛鸣瑶静静地看着两人回争执,并借此机会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世界观。

罢了,这个世界已经如此不正常了,所以自己和一只兔子做同门,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直到阮绵将这一结论告诉她,并眨着湿漉漉地圆眼睛期待地望着盛鸣瑶时,盛鸣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

“——我是人类。”

阮绵不明所以道:“然后呢?”

“没了。”

“我是人类,纯种人类。”

先是‘嘭’得一声,阮绵化成了原型——看着像是一只棕色的垂耳兔,浑身的毛都向外炸开,清脆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惊惶。

“别吃我!我把雪云团和草耳糕都送给你!”

……

……

盛鸣瑶将这段对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苍柏,顺便将阮绵死活塞给自己的糕点分给了他。

两人靠在树下坐着,气氛亲昵又自然。

“要不是当时有锦沅在,我恐怕都安抚不了她。”

盛鸣瑶想起当时的情形,不由失笑:“算了,不说这个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第三个试炼。”

三乾院与六坤院不互通,两人相处时习惯性走到小食馆外左边岔道处的凉亭,这里来的人不多也不少,如今在走了一批弟子后,更是清净许多。

苍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扬起了一个干净清澈的笑意,瞬间冲淡了他身上一闪而过的妖冶。

“我们担心也没用。既然阮绵道友都说了,在幻境中的大家无法拥有现实中的记忆,那么筹谋再多也无济于事。”

这话一针见血。

盛鸣瑶同样也是这么觉得,但比起这个,她反倒更担心另一件事。

“幻境之中瞬息万变,万事皆有可能。”

盛鸣瑶着实担心苍柏,他的过去显然十分黑暗,如今又眼盲,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顺利通过幻境的模样。

虽然心中担忧,可盛鸣瑶没有点破,她知道苍柏同样不是一个需要旁人怜悯的人,“明知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可我心中总是不安。”

这几日,盛鸣瑶总是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自己,可每每回首寻找,又找不到任何踪迹。

罢了,也许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

谁能想到,盛鸣瑶再次一语成谶。

确认自己进入了幻境之后,盛鸣瑶先是沉默的站了起身,扯了扯自己身上半旧不新的衣裙,眼尾抽搐。

她刚想抬脚出门,耳旁就响起了一个颐指气使的声音。

“诶哟,我的表小姐,你还出什么门呢!如今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你对城主大公子爱而不得的轶事。不要怪奴婢多嘴,这若换成是我,我早就——”

“现在也不迟。”

盛鸣瑶翻了个白眼,毫不迟疑地转身,径直走向了那个搬弄口舌的婢女。

由于她周身气场太过强大骇人,唬得对方后退一步,当即闭嘴,呐呐不言。

盛鸣瑶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若不将这些npc收拾利落,恐怕她们这几日都不会给自己清净。

“——无论是跳河、上吊、浸猪笼、服毒药,你都可以随意选择。去了阎王殿记得替我向阎王他老人家问个好。”

盛鸣瑶一边说,那婢女一边后退。在盛鸣瑶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神色惊慌的婢女转身就跑,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不用照镜子,盛鸣瑶都明白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一言难尽。梳理完自己的人物设定后,她按照心中想法往府外走去,走到半路时,盛鸣瑶忍不住抬头望天。

也不知大荒宫的四位大佬若是能看到此时的景象,也不是会是何表情。

——千算万算,他们到底是仍是漏算了自己这个bug。

是的,盛鸣瑶压根没有按照正常春炼程序失忆。

她不仅将一切都记得清楚,甚至可以清晰地区分幻境给她的设定,与自己原本的记忆。

在幻境中,盛鸣瑶是明家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明瑶”,看着过得不错,还得了“明”字的姓氏,实际很不受待见。

明家最宠爱的人是大小姐,她身上还有个婚约——未婚夫是城主家的大公子,传闻中威风凛凛、高大威猛,性格很是寡言刚烈。

弱水三千,这位松大公子却只钟情于明家大小姐。

可惜明家大小姐并不喜欢他,两家定下婚约后原地消失。

传言中,反倒是盛鸣瑶这个不入流的表小姐,曾在之前多次对松大公子表达过自己的爱慕之情,甚至不惜在冬日里跳湖明志。

就算这事是真的,可毕竟是闺阁之事,若是府内约定不提,烂在心里也没人会知道。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闺阁小姐的绮思幻想罢了。

可也不知怎么最近这事忽然被传到了外头,说得极为难听,连闺名都隐隐约约透露了出去。

一时间‘明家表小姐’沦为笑柄。

“表小姐,表小姐!”

就在盛鸣瑶打算出门时,一个丫鬟带着三四个小厮在门口堵住了她,那丫鬟气喘吁吁道:“表小姐,夫人有请!”

夫人?

盛鸣瑶眨眨眼,心中好奇,顺着那小丫鬟的话收回脚,依言跟着她见到了夫人。

“是瑶丫头来了?”

歪在塌上的明夫人打扮的雍容华贵,脸也算得上貌美,只可以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没让她更加宽容,反而愈加刻薄。

明夫人开口,先是一番明褒实贬的打击,后又开始叨叨多年养大她这位“表小姐”的不易,最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如今婉儿出门学艺,我啊,可真是担心极了。”

夫人拿着侍女递过来的帕子,装模作样地擦拭着眼角:“还有你这孩子,既然喜欢那大公子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反倒惹得……”

接下来,就是夫人叨叨叨的时间。

盛鸣瑶总结了一下,大意就是明家养了她长大,又让她姓了“明”——这简直是一场大恩啊!

如今得知了盛鸣瑶喜欢城主大公子,明夫人便做主让她嫁过去好了!

至于别的,那都是误会啊!

虽然我们少你吃的、短你穿的、也许还贪墨了你的家产、冬天让你在结冰的小溪边洗衣服、从小给你使绊子、还把你推入冰河——但那都是误会!

现在,勇敢追梦的大小姐“出门学艺”,我们又恰好知道了你喜欢城主家的大公子,所以我们决定成全你!

盛鸣瑶:……

这位夫人,你倒也不必把“替婚”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盛鸣瑶万万没想到,在经过了替身后,自己追溯潮流,居然在幻境中开启了替嫁模式。

“这是不急。”盛鸣瑶微微一笑,“我恰好有别的事情,想与夫人说。”

***

与此同时,同样进入了幻境之中的松溅阴睁开眼。

他下床后,对着房中的镜子里倒映出的模样皱眉,就在这时,他脸上的皮肤开始扭曲。片刻后,松溅阴恢复了原本阴柔俊美的外貌。

光是恢复容貌就废了一番力气,除此之外,松溅阴发现自己周身魔气消失殆尽,此方世界更是一丝灵力也无。

——魔尊松溅阴完完全全地成了一个普通人。

这番体验也倒有趣。

松溅阴伸出手,凝视着自己的掌心,而后轻笑出声。

他之所以如此冒险地撕裂了那个弟子的神识,又以真魂相替进入大荒宫的春炼幻梦,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害怕。

前世,盛鸣瑶走后,松溅阴不知为何总是会陷入迷梦之中。

每每一闭眼,他就发现自己处于昏暗到看不清来路归处的梦中。有些时候,松溅阴也不愿醒来,他在这条路上随意漫步,总能见到许多前世今生的故人。

他的母亲,前一任魔尊,死在他手下的、形容凄惨的大魔……

梦中,这条路途的尽头,是一座小房子。

房屋修缮得并不华丽,远远看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屋舍,胜在依山傍水,屋外就是一片草地。

草地上有牛羊成群,屋前清清冷冷地落着一个身着红衣的身影。

——是盛鸣瑶。

可是这个盛鸣瑶再不见往日的笑颜,她冷冷地看着走到了自己面前的松溅阴:“我并不认识你。”

松溅阴苦涩一笑,并不反驳。

这样的场景,他常常梦到,已经从开始的痛彻心扉变成了如今的习以为常。

剩下的话,哪怕梦中松溅阴说了再多也是无用。在梦中,盛鸣瑶只会冷冷地看着他,毫无现实中的活泼鲜活。

可松溅阴仍是愿意说,甚至感谢有这样一个梦能让他有机会开口。

哪怕知道这些都是虚假,哪怕知道那人已经湮灭。

“阿瑶。”

松溅阴几乎是哀求地看着面前身着红衣的女子,他已不奢求原谅,只求她能再看自己一眼。

“我是松柏,是你的小树,你再看看我……”

“再看看我啊……”

最后的那几个字音量太清,几近呢喃。

“松柏?”梦中的盛鸣瑶垂下脸,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继而抬起头,眼眸中满是恨意。

“你怎么还有脸来找我——是觉得我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这句话取代了童年的晦暗血色,成为了松溅阴新的噩梦。

“盛鸣瑶”三个字,成为了狂妄至极的魔尊大人心中一根刺。

拔不出,摁不进,孤零零立在那里,又像是一座墓碑,看之即伤,触之即悲,听之即狂。

在重生后,自以为掌握了先机的松溅阴无所忌惮地开始重新筹谋,忙碌之下,到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这个梦了。

而今,故态复萌。

这也是促使松溅阴放下一切,不顾危险,决定孤身进入大荒宫幻境的缘故。

他不敢想象,明明唾手可得的“家”,再一次破碎的滋味。

在前世,盛鸣瑶死后,备受打击的松溅阴一心修炼却终究无法再进一步。失败多次后的他企图掀翻大道,让魔域称霸这片大陆。

联合大荒宫失败后,松溅阴索性不再犹豫,无所事事的他直接挑起了战争。

大战在即,一早就俘虏了朝婉清后,般若仙府那边显然有所忌惮,松溅阴如法炮制地去捉住了大荒宫“玉颜君”桂阿真人座下的女弟子秋萱。

可谁知这女弟子竟是难得的烈性,在被捉回魔域的途中就以最拙劣的方式——割腕放血,直接死在了途中。

途中整整三日也没有人发现不对,也不知这个不过筑基期的弟子是如何做到的。

这番情态显然激起了大荒宫众人的暴怒,尤其是桂阿真人,在最后那一战时,桂阿几乎没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中。

这样强大的攻击下,松溅阴将魔域拓展至整片大陆的计划,自然失败了。

……

松溅阴推开房门,立即有小厮上前:“大少爷这是打算去往何处?可需要小的准备一番?”

那小厮半点没发现自家的少爷变了个模样,想来这也是幻梦的神奇之处。

由于强占了旁人的身体,松溅阴并没有关于此方幻境的记忆,他倒也不慌,先是用眼睛扫了一圈屋外布置,后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小厮,淡淡开口:“你可知这城中有叫‘盛鸣瑶’的女子?”

在幻境中,必须按照幻境规则行事,否则太过出挑惹来大荒宫的四位长老,反而得不偿失。

并非松溅阴没有与之一战的实力,只是不值罢了。

“盛鸣瑶?”

小厮面露难色:“这个姓氏,小人不曾听闻。”

眼见自家大公子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差,小厮赶忙补充道:“不过,明家之前落水的那位表小姐听说闺名是叫‘明瑶’来着。”

原本已经走到了院子外的松溅阴陡然回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小厮面前,死死地盯着他:“你说得可是真的?”

小厮被松溅阴这般模样唬了一跳,将腰弯的更低,头几乎要埋进地里,喏喏道:“是、是啊,这些日子,不是城中都传遍了吗?”

噫,也不知道自家大公子这是怎么了?周身气息愈发唬人了!

久居魔域的松溅阴显然没意识到一个闺阁小姐的闺名被“城中传遍”是何等可怕之事,他强摁下心中燃起的火光,哑声道:“备马。”

“本尊……我要去一趟明府。”

作者有话要说:松溅阴,是一个有梦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