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过什么,她们两个能发生过什么。
不过是秦瑶发了几张照片给她而已,她也只是看了几张照片而已。
当时收到最新邮件,看到那张最新发来的照片，尤思语几乎是当场就崩溃了。
我原以为你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了,走上了大家说的正常轨道,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抱着我们过去的回忆，苦苦地挨日子。
谁曾想,在我离开后，你和另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子在一起了，既然这样，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的放手就变成了毫无意义。
大家一起在这条“歪路”上待着，就算心生厌倦，就算感情消散,也要绑在一起。
她几乎是颤抖着手,依次点开了那些发过来的照片。
四个月前，只有简单的双人合影,照片里的两个人站得很远，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两个人的陌生感，她们并不熟悉。
两个月前,两个人坐在Y大小花园的小凉亭里，夏末秋初的阳光洒在她们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金光,桌子上摊开着几本书，似乎在谈论学习问题。
一个月前，是在Y大后街的奶茶店里，两个人肩挨着肩，手牵着手，笑靥如花，关系很是亲密。
两天前，Y大图书馆，窗边的自习桌，窗外的枫树已经红了叶子，红彤彤的一片，煞是好看。
自习桌上，有一个女孩子枕着手臂，手臂下面还压着一本厚厚的书，自然随意地放在脸侧的右手上，还拿着一支钢笔，显然是在看书的时候，太过困倦而睡着了。
旁边有一个小女生，头发扎成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细腻的脖颈，以及清晰的侧脸，她在那个熟睡女孩子的脸上偷亲了一下，照片定格。
从四个月前到最新的那封邮件，完美的阐述了两个女孩子从陌生到相识最后在一起的故事。
人们都说，日本的清酒最好喝，香浓醇厚，回味悠长。
第一口喝下去，尤思语觉得那就是一瓶辣椒水，辣得整个喉咙和嗓子眼都能喷出火来，实在是无法理解人们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
慢慢的，酒好像就变成了水一样，喝酒与喝水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原本觉得辛辣刺激的味道，已经变成了习惯，再也尝不出清酒的不同了。
但只要喝下去，就能好好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想，尤思语甚至有种一觉可以睡到地老天荒的错觉，她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了。
到了后来，尤思语觉得大家都骗了她，谁说清酒好喝的，从一开始的辛辣，喝到最后就变成了苦的，一点都不好喝。
没人告诉她，任何酒只要和眼泪混在一起，都是苦的。
尤思语再也没有打开过那个邮箱，那些照片和过去，被她深深地埋葬在记忆里，不去回忆，甚至刻意地遗忘。
直到那天，她从医院里醒来，视野一片洁白，呼吸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找到电脑，再次登录那个邮箱。
邮箱里被一堆主题为“照片”的邮件塞满，这些年来，这个陌生的邮箱地址，一直在给她发邮件。
密密麻麻的“照片”，尤思语险些将手上的电脑扔出去，身体止不住地瑟缩发抖，过了好一会，她才鼓起勇气，点开了最新发来的邮件。
里面依旧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照片，然而，里面的人却换了。
穿着简单小西装的许华知，微微偏头，她的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子，他们在初春的阳光下，相视而笑。
————————————————
上班时间，财务部两个头头都不在办公室，财务部众人心生不安，都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只有秦瑶像没事人一样，坐在自己的工作位上，慢条斯理地熟悉工作环境。
行政部小蔡拿着财务部、行政部和人事部三个部门的团建计划走了进来，她扫了一圈，视线落在郭兰的身上。
她抬脚走过去，用厚厚的计划书敲了一下郭兰的桌子，“诶，你们老大在不在？”
郭兰摇了下头，眼神闪了闪，“估计有什么急事吧，两个都不在。”
小蔡挑了下眉，将那份计划书放在了郭兰的桌面上。
“喏，这次你们财务部的团建，和行政部人事部一起，时间定在下周末，去X市。这是计划书，等她们回来，拿给她们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今天下班前发邮件告诉我，我那边还忙着，先走了。”
小蔡眨眨眼，凑近了郭兰，意有所指地说道：“这次团建，我们老大也会去，X市临海，可以穿比基尼哦……”
郭兰脸一红，抬手拍了一下小蔡的手臂，嗔道：“你瞎说什么呢！要走快走，别在这里碍人眼。”
小蔡捂嘴轻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郭兰翻开计划书，仔细看了一遍，回头看着两间关着门的总监办公室，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
安静到极致的空间，任何一点小动静都会被放大。
轻浅的呼吸，如擂鼓般的心跳，还有微微震动的手机。
许华知轻呼了口气，右手松开尤思语，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皱了皱眉，接通电话。
“什么事？”
低沉沙哑，透着一丝疲惫的声音，郭兰愣了一秒，轻声道：“许姐，快三点了，你在哪啊？”
许华知蹙了蹙眉，“我马上回来。”
电话挂断，许华知揉了揉尤思语的脑袋，头发顺直，没有自然卷时的绵软，但手感依旧很不错。
“阿思，你要是不想说，没有关系的。”许华知顿了顿，语气越发轻柔，“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难过。”
说完，许华知彻底松开了尤思语，转身就要走，下一瞬，手腕就被人从身后紧紧地抓住了。
轻轻柔柔，却充满了委屈的声音。
“你，是不是亲过秦瑶？”
许华知身子一顿，转过身来，手腕反转，拉住了尤思语的手，微微用力，将尤思语带进了她的怀里。
“谁说的？”严肃紧张，透着满满的急切，深怕怀里的人误会。
尤思语埋在许华知的胸前，声音有些沉闷，如果仔细听，仍旧能听见她话音里细微的颤音。
“照片，很多很多照片……”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尤思语整个人突然抖了起来，“我收到了很多照片，有你和她的，你和杜华铭的，很多很多！”
尤思语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许华知不知道那些照片具体是什么照片，但怕刺激到她，不敢再问，连忙轻抚着尤思语的背，轻声哄劝。
“别怕别怕，都是假的，我没有亲过她，别怕了哦。”
伴随着许华知轻声的安抚，尤思语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许华知抿了抿唇，试探性的问道：“阿思，我给你发的邮件，你收到了吗？”
“你给我发过邮件？”
听到这话，许华知顿时皱紧了眉头，当年阿思把那个邮箱地址告诉她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她一直都记得。
阿思离开后，她每隔两三天就会给阿思发邮件，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急事，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真的很想她。
然而，那些邮件发出去就像直接沉在了大海里，没有回信，甚至连回执都没有。
许华知沉默不语，尤思语就知道答案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当年她打开邮箱，看到的只有那些照片，她还特意往后翻了翻，收件箱里没有许华知发来的新邮件，有的只是她逢年过节回日本时，许华知给她发的那些她已经点开看过的邮件。
“你，发了很多？”尤思语咬了下唇。
许华知低头，下巴在尤思语的头发上蹭了蹭，“很多。”
最初是两三天一封，后来她见尤思语迟迟没有回来，邮件也从来没有回复，她就急了，改成一天一封。
毕业后，工作繁忙，新人初入职场，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和适应，一天一封的邮件就变成了一个星期一封，两个星期一封，到最后的一个月一封。
尽管时间跨度越来越大，但她从来没有放弃，一直坚持了下来，后来渐渐成为习惯。
尤思语眯了眯眼，知道邮箱密码的，除了她就只剩下爸爸妈妈了。
他们，动过她的邮箱。
许华知的身子微微向后退了一点，揉了揉尤思语的脑袋，嘴角微弯，眼睛明亮。
“没有关系，你现在回来了，站在我身边，愿意问我过去的事情，愿意和我说一些你的事情，我就很开心了。”
从抽烟室出来，两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股烟味，走进财务部，尤思语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知道自己身上肯定有很浓的烟味，还是不要出去祸害其他同事了。
许华知经过助理工作位时，郭兰捂着鼻子皱起眉，往后退了退，“许姐，你到技术部串门？”
许华知笑而不答，“刚刚给我打电话，有急事？”
郭兰拿起桌面上的计划书，“刚刚小蔡送过来的，下周末，我们财务部和他们一起团建。许姐你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这边回小蔡一下。”
许华知随手翻了翻，点了下头，“嗯，我现在就看。”
MW公司的团建，并不是固定的多部门一起，而是各部门随机组合，这样能促进不同部门的交流，工作人员彼此熟悉，更能提高工作效率。
财务部上一次团建是和技术部运营部一起，在此之前，财务部和运营部向来水火不容，一起参加团建后，部门关系缓和了许多。
行政部、人事部，加上财务部，这三个部门是公司里有名的娘子军团。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这三个部门女生最多，不过三个部门的来往也很频繁，虽然有的不是很熟，名字和脸对不上号，至少眼熟。
许华知回到办公室，仔细将计划书看了一遍，将需要修改的地方列出来，用邮件的形式发送到郭兰的工作邮箱。
迟疑了一会，许华知点开另一个浏览器，进入自己的私人邮箱。
这个邮箱是当初她特意为阿思申请注册的，里面的收件人只有阿思的私人邮箱地址，发件箱里满满当当一堆邮件，右上角的数字显示99+，都是她这些年来发出去的邮件。
然而，阿思却说她没有收到，回想刚刚阿思的神情，许华知舒展眉头，或许阿思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阿思说的照片，又是什么情况？
还有，她怎么可能亲秦瑶？！
自从她知道秦瑶对她的心思后，她向来避秦瑶如蛇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但是阿思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许华知的眼神暗了暗，看着外面的秦瑶，眼睛微眯，嘴唇紧抿，秦瑶肯定背着她，又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
许华知微微仰头，靠在椅子上，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如果不是李琳突然给她打电话，她都不知道李琳的辞职和秦瑶有关。
她进入财务部后，李琳还只是一个分管成本核算的主管，她是李琳的小手下。
后来财务部里的人，来的来走的走，李琳兢兢业业脚踏实地，一路从主管到总监。李琳上去后，见她的工作能力突出，业务水平不错，慢慢的就将她扶到了副总监的位置上。
当初李琳收到麟德集团的橄榄枝，还问过她的意思，愿不愿意跟着她一起去麟德，她进MW有她的目的和初衷，所以最终委婉地拒绝了李琳的好意，后来李琳带着助理离开，如果不出意外，她将担任总监一职。
没有想到，李琳在麟德的日子并不好过，孤立无援处处受人排挤，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风声，原来麟德当初给她递橄榄枝，是因为许华知的缘故。
李琳才不得不给许华知打电话，旁敲侧击的问许华知，她和麟德的什么人有关系，能不能帮她说一两句话。
许华知今天在洗手间里，也只是诈一诈秦瑶，她的身边，和麟德沾的上边的只有这个人了。
这一诈，秦瑶果然大方承认了。
“我看你心心念念着那个位置，就帮你一把咯。”秦瑶说的轻描淡写。
“把人挖过去了，让人家坐冷板凳，你这又是几个意思？”
秦瑶嘟了嘟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背叛自己的老东家，麟德可不敢重用这种人，谁知道日后她会不会为了别的利益，把麟德卖了。”
许华知皱紧眉头，“李琳卖了什么？”
秦瑶赶忙捂紧嘴，好像不小心说出了大秘密一样，眨巴着大眼睛，连连摇头否认，“我什么都没说哦。”
许华知和李琳相处多年，深知李琳的为人，她就算跳槽也不会做出泄露财务机密，违反职业道德的事。
但是，李琳有一个从小就身体不好的女儿，家里为了给女儿治病，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所以当初麟德用高出MW一倍的薪金让李琳跳槽时，李琳犹豫了两天就答应了。
如果出的价格够高，高到能让李琳心动的地步，许华知也没有把握了，但是秦瑶在她面前说的话，向来真假参半，谁知道秦瑶那副样子是不是故意做出来迷惑她的。
许华知轻呼了口气，拨通人事部老大的内线电话。
“喂，干嘛，你们财务部不是已经招好人了，怎么还给我打电话？”
许华知顿了顿，“新来的总监助理，做事马马虎虎，能不能提前让她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