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思语面色发白,精神恍惚,身子踉跄了两下,伸手扶住墙壁才险险站住。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自然就忘记了洗手间里间还有两个人,鞋跟敲击地面,在安静异常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乎是下一秒，里间的两个人齐齐转头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许华知一眼就看到绿植后面的尤思语,小跑着冲了出去，扶住尤思语的肩，声音急切，“阿思，你哪里不舒服？！”
尤思语一手扶墙，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靠过来的许华知，死死地攥着她的衣服。
圆圆的眼睛瞪大,毫无神采地看着前方地面,嘴唇微张，前胸起伏,大力的呼吸着，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呼吸困难。
“阿思,阿思你哪里难受？”
许华知见尤思语面色不对，尽管手臂被她掐得生疼，此时也顾不上了,忍着疼痛任由她抓着，另一只手轻抚着尤思语的背部。
尤思语缓了三四分钟，才慢慢地镇定下来，她抬起头便看到秦瑶双手抱胸，眉眼弯弯地站在前方，然而秦瑶的眼底没有丝毫笑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尤思语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凉意，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惊恐和害怕，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嘴唇微微颤抖，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紧盯着前方的秦瑶。
感受到尤思语的异样，许华知抬起头，迅速地看了秦瑶一眼，身子一转，将尤思语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背对着秦瑶，将尤思语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手势轻柔地拍了拍尤思语的背。
“别怕，阿思，别怕，我在这里。”
然而，尤思语的身体却抖得越加明显了，许华知手环抱着她，初夏的衣服不厚，她甚至能感受到许华知温热的肌肤。
这一幕，和照片里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尤思语抖着身子，嘴唇发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把将许华知推了出去，声音因为害怕惊恐以及浓浓的厌恶，而微微颤抖着。
“不要碰我！”
说完，尤思语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许华知在原地站了几秒，迅速转身看着依旧站在洗手间门口的秦瑶，她抿了抿唇，眸光闪着一丝冷厉，缓缓走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秦瑶，语气冰凉。
“你又做了什么？！”
秦瑶勾了勾嘴角，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耸了耸肩，眨眨眼，表情很是无辜。
“我和总监的初次见面是在酒吧，第二次见面是在面试的时候，今天是第三次。”
秦瑶顿了顿，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倚靠着墙壁，“你觉得，我对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人，会做什么呢？”
许华知抿了下唇，冷眼看着秦瑶，根据秦瑶以往的所作所为，她完全不相信秦瑶的说辞，况且阿思刚刚的表现，明显她和秦瑶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是，秦瑶进入Y大后阿思已经不在国内，阿思回来也只有一个星期，这个星期阿思几乎都在公司。
如此一想，秦瑶在此之前或许真的只在酒吧里遇到过阿思，既然这样，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牵扯，明明在这之前，阿思的情绪一直都挺稳定的，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许华知眯了眯眼，上前半步，朝着秦瑶逼近，声音低沉，“你离她远一点。”
秦瑶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叹了一声，语气很是无奈。
“那可不行，我现在可是尤总监身边的助理，你见哪个助理不在自己上司身边的？拿着不错的薪金却不做事，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
许华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抓成拳，她瞪了秦瑶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擦肩而过的瞬间，秦瑶却突然伸出手，猝不及防地拉住了许华知的手腕。
许华知停下脚步，回眸看她，眉头紧锁，透着浓浓的厌烦和嫌恶。
“松手！”
秦瑶“啧”了一声，没有松开，反而屈起了手指，修剪圆润的指尖在许华知的手腕内侧，轻轻地画着圆圈。
“在酒吧，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秦瑶倾身上前，轻轻地说道。
许华知原本想要甩开秦瑶的手，听到这话后，动作便停了下来。
秦瑶笑了笑，感受着指腹下，因为攥紧了拳头而凸出的筋脉，扯了扯嘴角。
“明明我那么好，为什么你们都对我那么凶，我对她那么温柔，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冷冰冰的像个冰块，就和你一样。”
许华知听不得别人说阿思的任何不好，皱紧了眉头，抬手一甩。
秦瑶忽然加大了力道，扣住了许华知的手腕，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学姐，她那么凶，你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好。”
秦瑶的眼睛一转，落在许华知的脖子上，微微敞开的领口处，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若隐若现。
“学姐，尤总监就是那个女生吧，你念念不忘一直等着她回来的那个女生。”
话音落下，许华知猛地转过身来，平日里的淡定优雅，温柔镇定全都没有了，只剩下周身的狠厉。
“你要是敢动她，我会让你后悔的，别以为你对李琳做的那些下作手段，没人知道。”
说完，许华知手一扬，大力地甩开了秦瑶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瑶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被甩疼了的手腕，嘴角上扬，梨涡浅浅，嘴唇嘟了嘟，带着一丝淡淡的娇嗔。
“如果不是知道你想要李琳那个位置，我哪会做那些事呀，还不是为了你……”
秦瑶放下手，定定地看着许华知离开的方向，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终于慢慢的淡了下去。
“谁知道竟然把那个人给招了回来，真是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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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华知快步回到财务部，径直走到总监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下门，里面却没有丝毫动静。
许华知咬了下唇，准备直接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郭兰的声音。
“许姐，总监十分钟前出去后，就没有回来。”
郭兰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休息时间并没有出去，这个时候突然看到自己上司行色匆匆地跑回来，心底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再看到上司准备直接闯进总监办公室，更是惊了一下。
财务部门不比其他部门，总监办公室不能随随便便进出，尤其是，总监并不在办公室里。
许华知回头，定定地看着郭兰。
郭兰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指着大门，小声道：“她不在办公室里，我见她好像去洗手间了……”
许华知蹙了蹙眉，转身出了财务部。郭兰看着自己的上司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随后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这一楼层除了财务部还有技术部，第一个拐角通向会议室，第二个拐角通向休息室，长廊尽头的拐角则是女士洗手间。
许华知一路找过去，都没有看到尤思语的身影。
她摸出手机，准备给尤思语打电话，就看到财务部的小阳和阿穆，站在休息室的门口，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
“真没想到，总监竟然会抽烟！”阿穆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模样，语气很是诧异。
小阳瞥了他一眼，“你管那么多。”
阿穆顿了顿，“我看总监的情绪不太对，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啊，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小阳有女朋友，在外面从来都很自觉，尤其是财务部门里女同事多，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他很少和部门里的女同事接触。
小阳犹豫了一下，摇头，“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让新来的总监助理过来，我们两个大男人，总监一个女生，这样不好。”
阿穆想了想，觉得小阳说的有道理，“那行，我们先回去。”
小阳和阿穆转过身来，正好迎面撞上了许华知。两个人看到副总监，顿时松了口气。
不等许华知开口，阿穆就指着里面的休息室，说道：“副总监，总监在里面，情绪好像有点不对，你……你有没有空，进去看看？”
“要是没空的话，我去叫秦助理。”小阳飞快地接了一句。
许华知走上前，闻到从他们两人身上飘来的淡淡烟味，当着下属的面，她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怕他们从她的言行举止中，猜出她和阿思的关系。
许华知定了定神，强装镇定，点了下头。
“这里交给我，你们先回去忙吧，部门里有急事的话，让郭兰给我打电话，其他的事，如果不急的话，先放郭兰那里，我等下回去后会处理。”
小阳和阿穆应了一声，便抬脚离开了。
许华知目送着他们离开，看不见背影后，这才快走几步，推开休息的门，飞快地扫了整个休息室一圈，却没有看到人。
她走进去，反手关上门，逐一走过茶水间，阅读区，最后在末端的抽烟室门口停了下来。
门关着，里面的灯光亮着，想到刚刚小阳和阿穆说的话，许华知吸了吸鼻子，眉宇间闪过浓浓的担心。
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拧动门把手，推开门。
尽管里面的通风设备在正常运作，但里面还是弥漫着浓浓的烟雾，恍惚之间，甚至看不清里面的人影，不知道之前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在抽烟。
许华知没有抽烟的习惯，身边也没有人会抽烟，乍然吸进浓浓的烟气，脑子有一瞬间的眩晕，情不自禁地咳了起来，咳了几声，喉咙的不适才稍稍缓解。
许华知的眼睛被烟熏得发疼，眼眶含着眼泪，她眨了眨眼，微微仰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随后扶着墙壁，强忍着不适，凝神往里面看去。
抽烟室里摆放着几张凳子，平时都是男同事光顾这个地方，所以东西摆放的有些杂乱，桌子上甚至还有几杯没有喝完的咖啡，黑乎乎的，看着直令人反胃。
尤思语站在窗户边，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支剩下一半的烟，烟头闪着猩红色的火光，左手拿着一个一次性纸杯。
安安静静，似乎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离，连许华知的咳嗽声都没有让她回过头来看一眼。
屋子里的烟雾太浓，许华知偏头又轻咳了几声，她感觉呼吸困难，却还是朝着窗边的身影，一步步走了过去。
走到尤思语的身旁，许华知低头一看，她这才发现那个一次性的纸杯里，装的既不是清水也不是咖啡，而是小半杯的烟头和烟灰。
这才多大会功夫啊，就抽了这么多烟，仔细清数里面的烟头，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根借着一根，没有停顿的抽法。
许华知心里一阵抽痛，伸手覆盖在尤思语的左手手背上，握住她的手，贴近了，她才发现阿思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控制不住身体的那种颤抖。
许华知脚尖一转，在尤思语的身前半蹲下，另一只手捏住了那根半长的香烟，眼睛对上尤思语的视线。
声音轻柔，带着淡淡的哄劝。
“阿思，不要抽烟了，好不好。”
尤思语呆愣愣的，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任由许华知将她手里的烟抽走、熄灭，然后又从她的手里拿走了那个一次性纸杯。
双手空下来，安静地垂在身体两侧，她微微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双眼空洞无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尤思语的脸上留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轮廓虚无，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许华知的手抖了一下，快步走到尤思语的近前，轻轻地将尤思语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与在洗手间门口的反应截然不同，尤思语没有一点抵抗，乖乖的任由许华知抱着。
这种不反抗不阻挠的态度，让许华知越加肯定，阿思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这一个星期，阿思在她的面前，就像一只随时会炸毛的猫，一时没有顺着她的毛，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张嘴咬人。
“阿思，能不能告诉我，你和秦瑶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过了许久，许华知张了张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