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破晓
血红的眸子趴在阁楼的玻璃窗上,窗外浓白的雾气被遮得严严实实,祂死死地盯着闻泽宁,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评估自己的猎物,也可以说食物……
闻泽宁不确定祂是不是真的看见了自己,却也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呼吸,下意识地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发出声响。同时用余光瞥见了电台旁边的扳手,在心中估计着拿到扳手做武器,来对付祂的可行性。
而尼尼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蹦到了闻泽宁头顶,炸起羽毛,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四目相交了数秒,泛红的眸子突然暴起,龇开嘴巴,露出长长地獠牙,发出一声咆哮。“哈——”出的气息似乎能把木制的阁楼顶震破。
“啪——”地一声,阁楼上的木制窗框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闻泽宁眼疾手快地抄起扳手,与此同时,尼尼将自己的身躯变大了几分,在面前竖起了精神屏障。
巨兽破开阁楼的天花板,把祂丑陋的样子完全露了出来,祂长长的爪子扒住小二楼的楼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充满黑色疙瘩,像是在蠕动的褶皱皮肤下面有奇怪的虫子,表面还流淌着黄绿色的不明液体,喷出的气息带着黏腻的腥臭,祂暴躁的呢喃着,发出语义不明且无人能懂的声音。
令人作呕的外表。
只看了一眼,无法言说的恐惧就从脚底蔓延开来。
闻泽宁竭尽全力想控制自己的身体,可还是忍不住颤抖,从来灵魂深处传递而出的是自远古继承到,面对无法逾越的更高级物种的恐惧。这是超脱于理智与精神的一种情感。
实在是难以想象,希尔男爵那样一个自视甚高的贵族,会是怎样的契机,养起了这样的小宠物!
希尔……
闻泽宁终于回神,靠着尼尼挡了一下,勉强躲开了忽而拍过来的爪子。他转身跳到了一楼,脚步灵活的完全不像疏于锻炼的大学教授,在路过楼梯柱旁边花瓶的时候,闻泽宁看见了有些蔫吧的玫瑰。
不过还来不及思考“薄荣”为什么没在,下一秒身后的楼板就被大力踩踏了。
闻泽宁慌忙中在储藏室里,找出了老仆人塞给自己的老式猎.枪,子弹上膛后才稍微安心。
刚才的攻击是尼尼挡住大半,将有点虚弱的尼尼召唤回来,闻泽宁手指扣在扳机上,手掌握紧了枪.管儿。由于过度用力,白皙的手指上鼓起了一丝青筋,仿佛血管都要爆裂出来。
随着楼板与墙壁被打碎,室内的壁炉和电器都发出了低沉的爆炸声,不断炸裂的声响昭示着那怪物的位置,正在渐渐逼近。
闻泽宁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那怪物来袭。
强自镇定之中,闻泽宁有些多余的想起,将近半个月以来,自己天天都在想怎么离开家,却没想过会是这种方式离开。
现在还是白天,但浓雾导致人类的眼睛完全看不到两米之外的东西,闻泽宁实在是不知道面前的怪物和未知的大雾,究竟哪个会更恐怖。
没有太多的时间让闻泽宁思考,他整个人紧紧地贴在储藏室的墙壁上,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门板。
忽然之间,闻泽宁发现自己身后冰冷的墙壁,变成了略微柔软的黏糊,一支触手勾上闻泽宁的脚腕,接着缠绕上移。
祂回来了!
闻泽宁从未有过这样的惊喜,还不等他喜悦,下一秒另一只长着獠牙的怪物就打破木门,扑了过来。在冲破门板的瞬间,闻泽宁扣下了扳机,“嘭——”地一声闷响,霰.弹近距离击中了那怪物。
庆幸于国立大学对家属院的质量把控,即使是长期不用的储藏室也没有进水什么的,十几年没用过的老式的猎.枪依然发挥了它的威力。
怪物被灼伤了皮肤,长满了疙瘩的皮肤破开,露出了里头泛着白色的虫卵,随着金红色血液流出的小虫,在地板上蠕动。
大概是失去了养分,小虫很快没了动静,化成黑褐色的一滩。
这一幕恶心极了,闻泽宁脸色惨白,忍住胃里的恶心感,再次给猎.枪上膛,打算看准机会给怪物再补一枪。
不过还没等他动作,就有人看不下去了,藏在旁边的希尔冲了出来,他不顾恶心,直接伸手抓起还未死去的虫卵,再塞回怪物的身上。
“上帝!这……这是怎么回事!”希尔男爵没了往日的风度,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一块生肉,递到怪物嘴边。
“好孩子,快吃下去!吃了就会好的!”
希尔很急切,又很担心。然而受伤的怪物却并不满足于虫卵和生肉,祂拉起希尔的一条手臂,直截了当地咬了下去。
“啊——”
希尔的尖叫惊天动地,就像是要刺破这粘稠得近乎实质的浓雾。
闻泽宁虽然不喜欢希尔,但也看不下去同族就这样死去,他忍着恶心,瞄准了怪物的脑袋,在祂准备朝希尔下第二口的时候,再次开枪。
“嘭——”猎.枪的后坐力让闻泽宁一个没站稳,完全贴在了墙壁上。
然而第二枪的霰.弹并没有造成更大的杀伤力,怪物的头部结实极了,祂像丢垃圾一样丢开没几口气的希尔,用祂猩红的眸子,越过狼藉的物品盯住闻泽宁。
“轰!”
怪物毫无预警地冲了过来。
无数触手从闻泽宁背后的墙壁伸出,挡住了这怪物的攻击,两方较量,闻泽宁忽然发现帕帕尼也化出实体,朝着怪物扑了上去。
闻泽宁被一根触手缠着手臂,拉出了战斗的中心,身处浓雾的之中,退开一些后就看不见了。
孤身一人处于这样的浓雾之中,几乎是完全剥离了视觉的力量,在祂们面前,任何一点点精神力的探查,都会导致自己的精神力受到攻击。
这不是向导哨兵精神力优秀与否的差距,这是物种等级上天然的差距。
无力、窒息的感觉充斥着脑海,闻泽宁厌恶又恐惧这样的感觉。
祂是自己无法触及的存在。
祂并不是自己的伴侣。
闻泽宁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目之所及,只有模糊到仿佛黑影的无数触手,正裹着那个高大的身躯。像是一个高大的玻璃墙,阻挡住了两个世界。
触手以绝对强势的力道勒住对方,战到尾声,响彻天际的嘶吼声震得闻泽宁有些脑袋发懵,像是有无数凶兽在脑内嘶鸣,震得嗡嗡作响。
闻泽宁觉得自己的大脑几乎僵住。
头晕,又恶心。
“教授!救救我!”
闻泽宁忽然发现自己脚边爬来一个人。希尔丢掉了一条胳膊,却还是顽强地活着,他皱紧了眉头,整个人虚弱极了。匍匐在地上,喘着粗气,仿佛随时要咽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