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圆窗
薄荣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的确是没有提出离婚的这部分记忆,他想起那个怪物,那个和自己做交易的怪物,忽得有些紧张。
闻泽宁却还是在问他吃饱了没?
薄荣点点头,表示刚才的一小碗粥就够了。
见识过薄荣的大胃口,此时薄荣矜持起来,闻泽宁却并不拆穿他,只当这小子的确是吃饱了。
屋外的浓雾弥漫,雾气将整个冈瓦纳城都淹没了。屋内暖气烧得暖烘烘的,烤得人昏昏欲睡,薄荣还在和闻泽宁保证:“我最喜欢老师了,绝对不是我提的离婚。”
闻泽宁盯着薄荣喝过的粥碗,并没有继续讨论离婚的话题,而是和他说:“很久没给你煮粥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薄荣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漏了,但他还是好好地安慰了自己的伴侣,对闻泽宁说:“老师,你做的我都喜欢。”
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薄荣轻轻地吻了一下自己的伴侣,小声表白:“我最喜欢老师了。”
闻泽宁正打算将空碗拿走,却被薄荣突如其来的这番表白惊了一瞬,他脸颊温度上涨,飞快地想要离开房间,但薄荣轻轻地笑着,主动上手帮忙。
“老师,我都回来了,以后都有我照顾你的,洗碗这种事情由我来做就好。”
薄荣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反到让闻泽宁显得有些局促。
“啊,好——”
闻泽宁任由薄荣将空碗拿走,离开了卧室。
一个人站在卧室内,闻泽宁看了看窗外的雾气,总觉得这雾气似乎太浓了一些。
这雾气像是要阻拦自己离开。
闻泽宁将视线落在卧室里的日历上,紫荆花562年……
和自己的记忆差了一个月左右。
闻泽宁有做笔记的习惯,在他的研究笔记上,每一篇都有日期。
今天凌晨时候,从噩梦中惊醒,他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然而一直到看见屋外的浓雾,还有笔记本上属于自己的笔迹,却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研究记录开始,闻泽宁就觉得这里处处透着诡异。
闻泽宁仔细查证,发现记忆从去年和薄荣自高塔离开以后,就丢失了。
闻泽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确定了记忆丢失点,忽得察觉到饥饿感袭来,便匆匆下楼煮了粥。给薄荣吃的那一小碗粥,本来是给自己吃的。
闻泽宁上楼之前的打算,是再看看自己的研究笔记,想从中找寻出被抹去的记忆。
不管怎么看,自己的状况都不可能是简单失忆。
毕竟谁失忆了,会打不开自己家的大门,会在想切菜的时候找遍厨房,都找不见任何刀具。
只是事情发展往往出乎人们的意料,闻泽宁从楼下回来,走在楼梯处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房子变了样,但也说不出具体什么地方不对。
一直到看见站在窗户边的薄荣,闻泽宁才惊觉,凌晨时候自己醒来,薄荣并不在……
两人交谈之后,还以为会有什么突破,结果自己和薄荣讲高塔的事情,讲他们还只是刚刚重逢,薄荣竟然直接就认可了这一点。
还像当时在高塔那会儿一样,直接了当的反驳,说提出离婚的人不是他。
没有什么证据,偏偏闻泽宁还是相信了,因为这么反复无常的举动,的确是薄荣才会做得出来。
所以是薄荣也丢失了这段记忆?
闻泽宁看了看书桌,发现自己离开房间前的研究笔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崭新的本子。
上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闻泽宁揉了揉眉心,回忆了刚刚上楼时候,桌子上似乎就没有自己的研究笔记了。想到突然出现的薄荣,突然消失的记忆,闻泽宁再次将目光落入窗外的浓雾当中。
在自己看不到的外面,肯定是有什么东西的。
闻泽宁重新在书桌前坐下,将这本崭新的笔记本翻开,在上头写下日期——
[紫荆花562年元月4日,雾。]
犹豫许久,闻泽宁将本子重新合上,离开卧室的书桌,转身去了自己做研究的书房。书房里只有一扇对着马路的圆窗。如果是往日,从这里往外看,可以看到大半个国立大学家属院的风景。
只是现在折扇窗子,也一样被封死了。
闻泽宁将手指贴在窗子上,玻璃的冰凉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舒服的摆设的确是自己的习惯,没有被人碰过的样子。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薄荣都不喜欢来书房,他甚少涉足。
这也让闻泽宁能轻易地在书房里,藏着一些没让薄荣知道的东西。
……
书柜的某个高层夹缝里,放着闻泽宁买的一把锤子。
起初是闻泽宁买来修理书柜用的,但薄荣说他要给自己重新做一套书柜,这把锤子一直就没派上用场。后来薄荣失踪,闻泽宁也几乎把书房里的锤子给忘记了。
好在这时候他想起来了。
闻泽宁大概估计了一下圆窗的受力点,用力挥舞,准备砸开书房的玻璃窗,从这间封闭的房子里出去。
而也就是这时,窗外的浓雾忽得翻滚起来,闻泽宁一直假设存在于浓雾之中的怪物,露出了一支触须。
书房的圆窗直径只有两米,闻泽宁站在玻璃窗后,无论是视野问题,还是雾气浓重的因素,都让他不能看清那怪物全貌。当然这并不妨碍闻泽宁判断怪物的体型,祂仅仅一根触须贴上来,就挡住了七成窗子。
还不等闻泽宁看清满布赤褐色凸起,又像是涂抹了黄绿色粘液触须的样子,那触须便挪开了。紧跟着出现在圆窗外的,是一团无规律虬结于某处的怪物头颅。
也许是头颅吧,闻泽宁皱紧了眉头想着,毕竟自己在上头看见了四五双眼睛。或许浓雾之下还有更多的眼睛没有显露出来,但仅凭窥伺到的部分,就已经足够让人颤栗。
一人一怪,隔着一面薄薄的窗子对视,闻泽宁无端地感到身体在呐喊、在抗拒、在催促自己快些离开。对抗身体的本能,令闻泽宁感觉有些难受,可不知为什么,闻泽宁觉得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祂身上挪开。
祂的触须敲打在玻璃窗上,闻泽宁再次伸手想要触碰,但就在这事,薄荣敲了敲书房的门。
“叩叩——”
“老师,我可以进来吗?”
闻泽宁稍微分神,刚还在窗外的怪物骤然消失在浓雾之中,身体的冰冷与毛孔的扩张感同时停止。
薄荣从门外探出了脑袋,他黑亮的圆眼睛看过来,还是那个闻泽宁熟悉的伴侣。
“我把碗洗好了。老师,你一个人在书房做什么呢?”
闻泽宁看了看薄荣,又扭头看了看圆窗之外,总觉得那怪物有些熟悉。同时闻泽宁下意识地将锤子,往书架中间一放,藏在了众多的书本之中,此时的他并不想让薄荣知道书房里还有把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