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癫狂
从屋外回来,两人的家中物品摆放整齐,都是一天前离家的时候,薄荣整理的。薄荣说话的时候,他身后悬挂着一幅挂画,金黄色的太阳花在他身后绽放。
薄荣问起“祂”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闻泽宁总觉得那太阳花动了动。
以至于让闻泽宁不得不开始怀疑,面前提问的“人”是谁?
不过闻泽宁只是犹豫了片刻,就说了实话。
“很可怕。”
闻泽宁说完先前在老蒙特的幸运酒馆之外的遭遇,做了这样的总结。
虽然每次见到那怪物,闻泽宁能直接察觉的恐惧不算多,但正常来讲应该是会恐惧的。不管薄荣是那怪物,还是本人,自己也只是在回答问题。
闻泽宁讲的事情,让薄荣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他有些焦虑地喊了自家伴侣:“老师——”薄荣焦急地想讲些什么,但他却发现自己忽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当薄荣意识到是祂在阻止自己把事情讲出来以后,薄荣颓废地抱住了闻泽宁。
“如果将来……老师千万不要忘了我——”
薄荣心里做了最后的打算。
并没有明白薄荣想说什么,但闻泽宁却能感受到薄荣的悲伤,安慰道:“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薄荣并不相信闻泽宁的话。
他几乎想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闻泽宁怀中,此时此刻,就连帕帕尼他都不想让它出来,分走老师的注意力。
大概是察觉出了薄荣情绪低落,闻泽宁在薄荣耳边道:“你走了的三年,我每天都在想你。”
他很少说情话,也很少表白自己的心意。
虽然他们两个结婚不久,薄荣就失踪了,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真切的,闻泽宁一度不愿意相信别人说的“薄荣已经死了”这件事。
甚至为了找寻真相,不惜成了邪.教教徒召唤邪神的帮凶,目睹了他们的生祭行为。
他相信了邪.教教徒的话,成了邪.教作恶当中的一员。
闻泽宁相信自己会下地狱,但这一切都不应该成为薄荣变成现在这样的缘由……
闻泽宁觉得是自己的私心,才让薄荣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想起焚烧于老宅阁楼的图腾,闻泽宁沉默许久,自从薄荣回来以后,他看向薄荣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些愧疚在的。闻泽宁偶尔也会想,如果当时他没有那样做,薄荣是不是也可以回来?是不是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不过很多事情没有如果,甚至就算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自己也一定会那样做!
薄荣听到闻泽宁的表白,一时间也很激动,他有些激动地吻了上去。闻泽宁下意识地向后退,却直接撞在了餐桌上,不过并没有撞疼,薄荣的手夹在了餐桌的棱角与闻泽宁后腰之间。
两人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薄荣将嘴唇落在闻泽宁嘴角,他呼吸急促起来,仿佛一个即将煮沸的水壶。
薄荣的脸颊绯红,眼神有些迷离,他对闻泽宁说:“老师,我很害怕。那三年,我都很害怕……但是我很想你,很想到你身边。我必须得坚持下来,不管他人怎么样,我都要活下来。”
“罗德是最先死的,海浪袭来,一个浪头打过来,罗德就从甲板上消失了。”
“大副以为我们还有逃出去的希望,但事实上我们谁都没跑过……”
“我们终究都会堕入深渊……”
薄荣说话时候仿佛呓语,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当中,不过越说,他的精神就越发混乱,闻泽宁试探性地将精神力伸出,想要触碰到薄荣的精神图景。
闻泽宁的双手搭在薄荣颈间,轻轻地吻他:“没事,你回来了,不会有事了……”
薄荣此时没有继续和闻泽宁亲吻了,他陷入了属于自己的癫狂当中,他一会儿说着自己的队员临死前的经历,一会儿念叨着高塔,后来甚至里林星衡都被他咒骂了两句。
……
薄荣醒来的时候,依然在他和闻教授两人的房间里。
天花板有些老旧,不过上头的吊灯是新换的,是薄荣三年前挑选的颜色与样式。此时吊灯并没有打开,但屋外的亮光,还能透过窗帘照射进来。
被褥松软且保暖,是最适合度过漫漫冬夜的羽绒填充物。薄荣拉了拉被子,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在被子上闻到老师留下的香气,这种安逸的生活,令薄荣完全地放松下来,他的精神力得到过很好的疏离,此时即便是向导不在身边,也不影响他享受这里。
薄荣觉得自己又快睡过去了。
不过盥洗室哗哗地水声一直在持续,薄荣听得有些烦躁,他以为是闻泽宁在洗漱。
在重新陷入梦乡之前,薄荣动了动身体,确认全身上下都是正常人类的模样以后,才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两人的卧室里铺满了地毯,长毛的纺织物并不好打理,但踩上去柔软又舒服,还没有声响。
薄荣轻手轻脚地走进盥洗室,想给自己老婆一个早安吻,等会儿再道个歉,说他只是起迟了,并不是存心不去做家务。
薄荣可是记得闻教授对做家务这件事,有多么深恶痛绝!但凡给闻教授一个机会,他都不会愿意与锅碗瓢盆为伴。可自己是教授最亲密的伴侣,做家务这种大事,当然就由自己来了~
薄荣想得挺好,但他忽略掉了一件事,他昨晚并非正常的睡过去。
于是薄荣打开盥洗室的门,只看见里头忘记拧好的水龙头在哗哗地放水,而他心心念念的闻教授、闻泽宁早已不见踪影。
薄荣随手将水龙头关好,转身朝着楼下喊了一声“老师”,然而整栋房子里没有任何回应。
闻泽宁并不在家。
薄荣有些难过,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跑去拉开了房间里的窗帘。窗子外头什么都没有,完全看不见本该出现在他们卧室窗子外头,那棵三年前栽好的苹果树。
浓重的雾气挤在窗子外头,毫无规律的飘散,仿佛是在雾气深处,有个巨型凶兽在搅动浓雾。
薄荣皱起眉头,满心都是后悔。
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薄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试图去将窗子打开,却赫然发现卧室的窗子被人封上了。
能这样做的人,只有一个!
薄荣忽得紧张起来,他回头看见了站在卧室之外的闻泽宁。
闻泽宁手里还端着一个小碗,走进了之后看到薄荣的脸色,关切地问:“饿了没?”
薄荣摇摇头,他不饿。
闻泽宁将小碗放在一边,伸手试了试薄荣额头的温度,疑惑道:“那是不舒服了?”
闻泽宁的手指触碰到额头,体温比薄荣的稍低,凉凉的感觉令他舒服。
“没有,只是想你了。”薄荣回答的时候,还有些委屈,他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老师了。
两人从抚摸脸颊,到亲吻,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再熟悉不过。
等闻泽宁有些喘不上气,推开薄荣以后,两人才稍微缓过点劲来。
闻泽宁说:“先吃点东西吧。”
被自家老婆像摸小孩一样,摸了摸肚子,薄荣不禁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我不饿。”
说不饿的同时,薄荣肚子“咕噜”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闻泽宁也笑了,他将先前放在一边的小碗端过来,递到薄荣手边。
“虽然不饿,但还是吃点。”
薄荣并不在意吃的是什么,意识到自己真的有点饿了,他利索地将小碗中的粥都喝了个干净。
薄荣觉得自己好像许久都没这样进食过了,他精神稍微放松,对闻泽宁说:“老师,我这是睡了多久?”
闻泽宁伸出三根手指,告诉他:“咱们从高塔回来以后,你睡了三天了。”
说起高塔,闻泽宁还有点生气,他看向薄荣的时候有些似笑非笑,仿佛还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和自己提离婚。
薄荣有些懵,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亲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薄荣坚定地道:“提离婚的人,肯定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