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祂

戴伦警长说话很客气,然而他做事却一点也不客气,他似乎很清楚闻泽宁与薄荣的来历,在薄荣开口之前,戴伦又另外出示了一份批捕文件。

“我知道您与薄先生是伴侣关系,但是哨兵与向导的身份,并不足以让你们有豁免权,文件手续要麻烦一些,但这的确是高塔出示的材料。”戴伦警长准备得十分充足,闻泽宁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的确是高塔的印章。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高塔的确允许了一名警长来逮捕一名向导。

闻泽宁诧异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虽然高塔严苛地要求了哨兵从学校毕业以后,就必须为军队服役,必须去前线冲锋,成年的哨兵向导会有强制配对等等限制条件,但这些都是对内。在对外事务上,高塔对哨兵向导的态度,一向都是极其维护的,别说让警署把人带走,就连这张批捕文件没有可能出现。

大概在戴伦进入高塔,提出要调查,递上申请的时候,就会被高塔的负责人手撕文件。

现在的问题却是,高塔按照流程,同意了戴伦的要求,出具了这份批捕文件。

闻泽宁意识到这件事不太正常,连忙制止了准备动手的薄荣,顺便把撕咬戴伦警长皮鞋的帕帕尼拎了起来。

察觉到闻泽宁的态度变化,戴伦也放柔了语气,道:“只是去接受一下调查,并不会成为指控的证据!如果您的确没有做过那样穷凶极恶的事情,必然也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影响,请您一定要相信帝国法律会保护每一个公民!”

戴伦警长的话官方且没有什么漏洞,闻泽宁微微蹙起眉头,他对戴伦询问道:“警长先生,我想知道今天死亡的人是谁?我想我应该是有权利知晓这件事的,对不对。”

戴伦警长闻言微微一愣,接着笑了一下,回答道:“那是当然,在被指控上法庭审判之前,您都依然保有您的所有权力。不过我们可以在路上说。”

听到戴伦的话,闻泽宁思忖了一下,将自己的公文包交到了薄荣手中:“去旅店休息吧,我与戴伦警长去聊聊,只是接受调查,不是什么大事。”

直接被排除在外,薄荣不太高兴,但他是个听话的人。

老老实实地将公文包接了过来,但是不等薄荣问自己应该去哪儿等媳妇,戴伦警长便忽然警觉地出声:“闻教授,请问这是您常用的公文包吗?”

闻泽宁点点头,但是并没有要把包交出去的意思,他解释到:“里头是我在国立大学的一些研究资料,还不到能公开的时候,所以并不能给您看,况且您不会认为只是一些文件,能成为凶器吧。”

在闻泽宁反问过来的时候,戴伦警长笑笑:“那是自然,但也并不足以成为您拒绝接受调查的理由。事实上,在有高塔批文的情况下,我们完全可以将薄先生一同带走。毕竟他与您之间关系亲密,并且众所周知,薄荣的脾气很暴躁,很有可能会成为您的同谋——”

“咚——”

先前要将自己带走那会儿还很淡定,这会儿戴伦指控了自家老攻,闻泽宁直接敲了一下餐厅的大门。他威胁道:“戴伦警长,请您注意您的言行,您现在所说的话,已经涉嫌到了污蔑与诽谤。若是我们对您追究,您这个警长也就做到头了……”

说完的同时,闻泽宁冷淡地打开了公文包,将里头的物品取出给戴伦查看了。里头真的只是一些纸质文件。

除此之外并没有夹带什么东西,最厚的东西是一个硬纸封皮的笔记本,并没有戴伦想象中的“凶器”!

检查完毕之后,确认里头没有凶器,戴伦警长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毕竟是自己非要检查的,结果并没有搜出东西,戴伦就差了闻泽宁一口气,在闻泽宁表示自己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戴伦开了口。

“在今天比格城堡内部,举行的泛大陆史报告交流会。报告会举行了两个小时,就在众人都打算离开,去盥洗室简单整理仪容的时候,有人在墙壁上发现了异样的血迹。顺着血迹点,大家在隔间里看见了已经死去多时的艾伦。”

“艾伦·莱纳德?”听到这个名字,闻泽宁差不多能想象到为什么自己会被指认为凶手了。

果然,戴伦警长肯定了闻泽宁的答案,并且继续解释:“艾伦·莱纳德先生死在盥洗室的隔间里,从尸体检验报告结果上来看,死亡时间大概就在您离开比格前后。”

“所以您因为先前与他有过矛盾,就怀疑上了我?”闻泽宁蹙了下他好看的眉头,如果只是这样一个理由,他不太能接受自己要去接受调查。

闻泽宁指责道:“戴伦警官,如果这样潦草就准备定我的罪,是不是太儿戏了?”

戴伦警长肯定地点头,接着又继续补充:“不止这样,还有李斯斯女士对您的指控,她说她曾在女性盥洗室那边听见了一阵争吵,接着她偷瞄到了您从盥洗室中出来的背影。”

“李斯斯女士与我也有矛盾,这个指控我不可能认。”

李斯斯。想起那个胡搅蛮缠的小姑娘,闻泽宁觉得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下去,可能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决定去看看。

“感谢您的配合!所有的一切都会遵照帝国法律条款来进行的。”戴伦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闻泽宁拒捕,要知道闻泽宁现在可是在自己的哨兵身边,以自己的战斗力对抗薄荣……

就算他还带了七八个手下,戴伦警长依旧有些担忧。

身为哨兵的戴伦警长能活过二十五岁,是因为他找到了一个匹配度还是能及格,又愿意安抚自己的向导。只是他不比薄荣幸运,他的那名向导是收费的。每周一次的安抚花费巨大,却是在没有结合的情况下进行,戴伦警长维持这不发疯的状态,实力逐年下降。

现在也就堪堪能做个小区片警了……

然而那名向导最近和戴伦透露了一个信息,他大概要准备结婚了。

一个向导要结婚,意味着以后敷衍式安抚都不会有了。

戴伦如果不想发疯,要么选择为高塔服务,使用合成向导素缓解压力。要么就要立一个大功,让帝国给他个挑选向导的机会。

戴伦警长是忠于帝国王室的。

即便他和所有哨兵一样,出身高塔,接受高塔的教育,但他依然不想为高塔服务,因此他才会这么热衷于破个大案子,希望能得到帝国重用。

闻泽宁当然不清楚戴伦的心思,他已经打算好了要跟戴伦离开。

就在两人要离开餐厅,上警车的时候,听完闻泽宁和戴伦的话,薄荣像是忽然回过神了一样,突然出现拦在两人中间,他对戴伦警长说:“你不能带走老师!”

薄荣手里还攥着闻泽宁交给他的公文包,但是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闻老师,你说了你会不丢下我的!”

“没有要丢下你,我只是去接受调查。”

闻泽宁不清楚薄荣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却明显能察觉出薄荣的不对劲,他连忙伸手将闻泽宁的手握住,接着对他说:“自己回旅店,乖乖等我回来,别乱跑。”

闻泽宁起初的意思只是想让薄荣安静一些,但当他的手触碰到薄荣身体的瞬间,精神力与莫名的东西碰撞,在这一瞬间,他十分突兀地看见一个趴伏在薄荣身上的巨大怪物。

怪物的颜色黝黑,但它的身上仿佛还有着黏糊糊地白色液体,十分黏拧可怖,怪物的身体滴答滴答地仿佛在地面上流了一滩水渍。

伸出的触须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的脚。

闻泽宁试图去找出怪物的脸,但却无功而返,他发现自己完全分不清,就是是这怪物只露出了身体的一部分,还是这怪物就根本没有头脸。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薄荣身上!闻泽宁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没有被怪物吓住,反而是开始担心起了薄荣。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闻泽宁想到了两人还在冈瓦纳城的时候,自己偷窥到的精神图景画面。

明明那时候薄荣的精神图景是纯粹的黑色,但闻泽宁忽然觉得那黑色的精神图景,与面前这个还能分辨出形状的怪物其实是一回事……

它们是薄荣从海里带出来的东西。

也许它们才是薄荣能从海里回来的原因。

也许应该用祂来形容……

短短一瞬间的接触,闻泽宁想了许多,但当他想要继续看看这东西模样的时候,薄荣身后趴伏的怪物骤然消失。在祂消失之前,闻泽宁总觉得这怪物朝自己笑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笑脸?

也许,也许是有脸吧。

按照常规的方式对薄荣进行了安抚,先前精神激动的薄荣恢复了正常,瞪着他滴溜溜地圆眼睛看向闻泽宁。

“闻老师,我刚刚是怎么了?”

“没事的,精神波动而已。回去旅店休息一下就好,我和戴伦警长去聊聊,很快就能回来。”闻泽宁揉了揉自家伴侣的脑瓜,站起身朝着戴伦警长走去。

戴伦警长看着闻泽宁和薄荣的这一幕,他忽然有些眼热,有固定的伴侣竟然是这样惬意的事情。刚才闻泽宁将精神域释放出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戴伦也感受到了春风拂面的安抚。只不过还不等戴伦感受清楚,所有的精神力就都朝着薄荣而去了。

此时戴伦看向闻泽宁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戴伦开始思考自己去找个结合绑定的向导概率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