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牌坊下气氛顿时陷入安静沉默的尴尬。

顾天牛干瞪着眼,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一路上都在忍气吞声,默默接受他的嘲讽的青刀侍会突然这样朝着自己挑衅吼叫。

虽然对方是气急败坏,但是自己也很手足无措。

他原本以为,即使是忍不住回嘴和他赌气瞪眼,也该是青刀侍的统领莫千拳,谁知道乌龟的头头儿一直忍辱负重,不起眼的无名小王八倒是忍不住跳起来咬人了。

莫统领愣愣的看了眼这横眉红脖的手下大汉,只感觉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蜀魏如今明面上国力差距不是很起眼,但是凡在朝廷中任职,稍微懂些军政实事的人都该知道,近些年西蜀国内妖邪作祟扰乱民心的事情比以往多了数倍。

汉中、剑阁、坝州已经连续三年在无天灾的情况下闹饥荒,这是皇族气运衰落的明显表现,导致的后果便是国库连年空虚,兵粮严重储备不足。

蜀皇李只昆并不是年轻无为,懦弱无能,朝廷大臣也并非没有气节风骨的硬汉,恰恰相反,这一届西蜀朝廷的臣子在数千年李姓皇朝的历史上绝对排得上前列,正是因为个个都明智通达,才能和皇帝保持一致的意见,清楚知道以西蜀目前的局面,根本无力抵抗魏国的入侵。

身为皇帝手下的近臣武侍,莫统领如何不知晓皇帝亲自授命于他接受魏国使者的监督前来此地缉拿撰写三字经,给魏国出兵挑衅借口的无知愚民柳大根的意思。

蜀明皇李只昆深知莫统领性子坚韧,能屈能伸,面对魏国使者的言语挑衅必能忍耐,如今局面唯有硬着头皮把三字经的撰写者揪出来,交予魏国,才能寄希望于此能堵住魏国出兵伐蜀的嘴。

出发之前莫统领对一众手下千叮万嘱,但是没想到,此刻还是有热血的兄弟破防了。

一时间,一向沉着冷静的莫千拳也不由得心惊胆战起来,他生怕因为这个兄弟的一时冲动,害得蜀皇委曲求全的希望此刻便落空。

“啷个了?这些差人老爷怎么还骂架起来了?”

“不晓得哇,柳府的家丁知道他们家大根娃儿犯事了不?怎么没看见柳家有人来啊?”

“刚刚那边花水牛去过柳府了,但是不晓得是哪个在柳府门上贴了一道黄纸符,柳家的大门打不开了!”

“啧啧,这些差人老爷来历不小,看来是早就准备要抓大根娃儿了,这娃儿也是真的惨,被两个大汉拿棍子打了这么久。”

“切,你看大根娃儿这哪里像惨了?挨了这么久的乱棍,你看他,刚刚还在朝着我家二娃子脑门弹鼻屎,你说他是不是有神仙护体哦?那么壮两个差人老爷拿棍子整他,都整得满头大汗了,大根娃口里虽然在喊,但是你看他,额头上根本汗都没流一颗!”

“就是就是,我早就看破了,不过没说出来而已,实不相瞒,老子前两天偷了隔壁院子王莽子的婆娘,结果被我婆娘逮住了,她给我拖回屋里用鞋子垫打了一通脸,老子理亏,只有跪着挨打,大冬天的,汗水都被她打得湿透了内衬冬衣,这大根娃儿被两个大汉这样打得噗噗的闷响都不觉得痛一样,肯定有大问题!”

“会不会是和晴天道长有关?我记得大根娃儿中举一回来第一件事居然不是跟着他爹和柳镇长去给老祖宗上香,而是一个人去了上锦观,然后今天一大早从天江县回来也是直接去了上锦观,我怀疑他晴天道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柳驴叼,你说前几天偷了隔壁院子王莽子的婆娘?还被你婆娘用鞋垫打了脸?但你脸怎么看起来一点伤都没得?”

“呐,这儿,只有一点点红印子,不细细看你看不出来,得亏了老子脸皮厚,事后又擦了红花油,好得快。”

“嚯哟,柳驴叼你果然名不虚传啊,但是今天早上我看你和嫂子还在那边干田里锄草,和和睦睦的,哪里像是吵过架的样子?”

“啧!这你就不懂了!她当时气得又哭又骂,我让她骂够了,打够了,然后直接一把给她摁在床上,嘿嘿,懂吧?”

“嚯哟嚯哟,柳驴叼了不得,你看看你背后那是哪个?”

“你们莫吓我,你吓不到我的,我柳大驴也不是被吓大的,我婆娘就算在这里听见了又纳闷样?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直接,不弄虚作假,耿直!我婆娘就算在我背后听到了,大不了回去老子又给她……哎呀!王莽哥?!你啥时候回来了?你不是在县城里给人修围墙吗?……啊哟!奥哟……大哥……哎哟!……”

柳家牌坊周围的乡亲们谈论间,人群里爆发出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一声不吭的王莽子把柳驴叼给推倒在了地上拳打脚踢。

这边地上的柳大根迷茫的抬起头往这边张望了一眼。

你他妈比我还叫得惨?呵呵,真是没用的家伙,老子被这些不讲道理的莽夫用棍子这样乱打,都一点也没感觉,你好歹还真的搞了别人家婆娘,别人打你几拳踢你几脚,还忍不住了?

柳大根心里泛起了一丝得意的骄傲。

其实他也很纳闷,为什么这些家伙的大棒噗噗的拍打在自己背上,屁股上,居然一点也不痛?

难道是因为先前李晴天那个牛鼻子给自己点透窍穴时,把我的痛觉上限给拔高了?

趴在地上的柳大根一边抠着鼻屎,一边细细回想之前李晴天给自己点穴时的痛苦,和此刻这些青刀侍乱棍敲打自己时的感觉相比,刚刚这一通噗噗的确毫无可比性!

准确的来说,这些家伙的棍子连自己痛觉的下限都没有碰到……

柳大根心里有些担忧起来,自己身体不能感觉到痛的话,会不会连……那个也感觉不到了?

二柱子牛鼻子究竟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看了几眼那边人群中的骚乱,趴在地上的柳大根收回目光,略带好奇的回头偷看着背后停止了鞭挞自己,一副剑拔弩张气氛的青刀侍和魏国武使顾天牛。

“怎么着?你魏国的武夫不是很牛逼吗?没种了?不敢和我打赌?”

顾天牛半晌说不出话,莫统领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唯有那个气鼓鼓的汉子趁着心里一肚子气的气势,再次大声问了出来。

“呵!这有怎么不敢?你就准备好等会儿跪着叫爷爷!没用的孬种!看老子来给你们展示一下,什么叫做武夫硬汉的力量!”

顾天牛终于有了反应,嘲讽一笑,把手里的短枪插在腰间,伸手接过了青木大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