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外一条街吃早饭的时候，夏乔总算是明白了谢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推了推撑着脑袋喝豆浆的温泽南：“你看看空间学校的公众号发的东西。”
闻言，他只是懒懒地伸手，把手机拿过来，不怎么在意地划了几下。
有人在空间里艾特了他。
很快，看到了那条动态。
@W大官菌：各位同学们早上好~国庆快乐鸭！今天的镇楼图，菌菌先放一张绝世美照上来养眼！感谢我们的摄影师王大川老师！
[图片]
这张照片，正是辅导员发在学院群里的那张抓拍照。
小编估计还调了色加了滤镜，整个画面看起来非常温柔，满满的少年感。
之前他还不相信就凭王大川那个拍摄技术怎么可能拍出被女生们称之为杂志大片的照片的，现在看来，纯粹就是当时两人姿势不错，一个趴在桌上，一个低头笑看他，而窗外阳光正好。
就他们这个颜值，换个人换部手机拍出来也是同样的效果。
夏乔底下踢踢他，小声说：“你说，要不咱们组团出道算了。”
温泽南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对上他的眼睛，笑了：“你说真的？”
“害。”夏乔有些后悔，“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报个戏剧学院呢。”
“长得好看的人在哪里都是很受欢迎的。”温泽南说，“现在去也不迟。”
夏乔皱着眉想了想，叹了口气：“算了吧，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温泽南手指划着屏幕，看到这条动态的底下有很多评论。
【帅哥铜矿了！姐妹们速来！】
【我怀疑我眼睛有毛病，摄影师是我认识的那个王大川吗？】
【怎么回事，说好的这照片只能学院共享呢，这不是要告诉全世界乔哥上课睡觉嘛（狗头保命）】
【惊了，我们学校竟然有此等帅哥？确定不是请了演员来拍宣传片？】
【我就悄咪咪地问一句，他俩是一对儿吗？为什么眼神如此宠溺？】
【我看着这张照片可以脑补出一篇20W甜甜的校园纯爱小说嗷】
【楼上的大佬，笔给你，请你写出来】
【喂不要乱拉CP啊！两人都是直男谢谢】
“谢蕊发这照片经过我们同意了嘛。”夏乔看着不断添加他为好友的消息提示，叹了口气，“你说这些加我的会不会都是女生？”
他无奈地把手机给温泽南看，温泽南看着他联系人那一列有十几个好友添加，说：“是女生吧，应该没有男生对我们感兴趣。”
夏乔苦恼地抓了抓头：“那怎么办，不理她们的话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礼貌？”
温泽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夏乔看他不为所动，问：“你怎么没消息？”
温泽南耸耸肩，很自然地回答：“我之前公开过了，我有喜欢的人。”
“啊，是啊。”夏乔猛地想起来这事，低头在手机上捣鼓。
温泽南看他翻出了联系人，问：“你干嘛？”
“我也公布一下好了。”夏乔说，“方便别人也方便自己。”
温泽南微微皱眉看着他，欲言又止。
很快，表白墙也发布了动态，这下引发了评论的两极分化。
一部分人觉得两人确实都是直男，都有喜欢的人了，让某些腐女好自为之，不要自取其辱。
还有另一部分人觉得前脚官方号发了合照，后脚夏乔就承认了有喜欢的人，说不定两人是互相喜欢，但不想公开。
这些，两人都没再关心了。
官方号被闹了几天，热度也就下去了，取而代之，大家都开始讨论假期之后的百团大战。
七天的假期很快过去，第一天上课的课间，班主任在群里发了通知，让大家填一下一份有关心理健康的问卷，学校需要对新生的心理健康问题进行普查，如果有严重问题的会派人进行一对一心理疏导。
柳梢趁着课间十分钟在吃早餐，看了一眼班群，有些新奇地问：“谁给进行疏导啊？辅导员？”
夏乔根据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是学校请来的专业心理老师，长得可漂亮了，说话声音又好听。”
陈宇坐在他身边，闻言惊了：“你见过？”
“害，学校官网名师堂上一看就知道了。”夏乔闭眼吹，“而且不到三十岁，可以去饱饱眼福。”
闻言，还在吃早餐的柳梢上半身趴到桌子上，直接挡在温泽南面前：“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那我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夏乔看着柳梢的姿势，举起手机来：“你再这么招摇我就拍下来给辅导员请安了啊。”
“不是吧！”柳梢赶紧坐好，“别激动，手机先放下，有话好好说。”
温泽南好整以暇地看着柳梢，问：“你要怎么去见那位老师？”
“这还不简单。”柳梢朝他一笑，“心理问题这种东西，不就哪个选项变态选哪个吗，保准测出来我就一神经病。”
陈宇在一边插了一嘴：“你这属性倒也用不着测试题测。”
柳梢气得就要从座位上跳起来打他。
问卷填完之后，温泽南在班群里又发了几个文件，学校在招募礼仪队队员，要求身高体型符合标准的同学积极参与。
柳梢又是最激动的那一个：“这个得劲，是不是穿白色制服举国旗的？”
陈宇在另一边发来讽刺：“早上的早□□都直接翘掉，你起得来吗？”
柳梢：“……”
夏乔朝他挥挥手：“你就算了吧，虽然那个衣服穿起来是帅，但不支持订做尺寸呀。”
柳梢想了想：“总觉得你说话有些阴阳怪气。”
陈宇看向温泽南：“班长，你报名吗？”
“我已经被迫报名了。”温泽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红绿灯说我们班本来男生就少，我必须做代表。”
夏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一个就顶我们十个，你放心，你训练我们会去陪你的。”
陈宇、柳梢：“？”
当天晚上七点半，夏乔拉着陈宇柳梢一块儿去了学校礼堂。
礼仪队的指导老师正把入选的六个男生聚到舞台这边交代细节，他们三个就坐在礼堂的空座位上。
柳梢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打击我参加的信心就算了，现在还让我来看班长，这不是刺激我吗？”
夏乔心虚地笑了笑。
他拉着两人过来，正是出于想要看看温泽南穿制服的私心。
每周一的升旗仪式，礼仪队都会比学生早入场，但他们班分到的位置在中间，一排长龙排过去，夏乔根本看不见礼仪队任何一个人。
而礼仪队又是最晚散场的，所以以前几乎每一次升旗仪式，夏乔都碰不上温泽南。
以前两人关系不亲不疏，夏乔做不出厚着脸皮问人家要制服自拍的事。
所以找了个借口，说是要一起来看他训练，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罢了。
陈宇撑着下巴，思索道：“你还别说，我这么一想，觉得班长穿制服可能真的挺诱人的。”
“啧啧啧，听听你的形容词。”柳梢批评他，“男生能用诱人来形容吗？”
“确实啊。”陈宇说，“像班长这种长得又帅成绩又好，还特别温柔体贴的男生，就是很诱人啊，诱人犯罪啊。”
柳梢仔仔细细地打量陈宇，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对班长有什么想法？”
“你可别乱说啊！”陈宇摆摆手，指着夏乔说，“他俩才是CP。”
“害，谁不知道他俩宇宙直男。”柳梢嗤之以鼻，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我跟你讲，直男们都是对朋友们外骚内敛，撩舍友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接一套，撩女生那就忽然变成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了。”
陈宇露出钦佩的表情：“行啊老柳，研究颇深啊！”
柳梢哈哈一笑：“客气客气。”
坐在两人中间的夏乔仔细揣摩了一下柳梢的话，居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他拍拍柳梢，问他：“情感专家，那您说说，我这种直男会有变弯的可能性吗？”
柳梢神秘莫测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怎么可能，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这种闷骚型的，女朋友肯定火辣得很。”
陈宇凑过来问：“乔哥，你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什么妞儿啊，火辣吗？”
“……”
火不火辣他不知道，但他就快要火了。
柳梢这畜生果然是在蒙他，瞎几把乱吹。
柳梢还在跟陈宇分析温泽南的女朋友：“其实吧，虽然说我们三个确实衣冠禽兽了点，但我觉得班长是不一样的。”
陈宇搭腔：“我也觉得，班长应该喜欢那种知性、文艺类型的气质女神，安安静静的，跟他坐在一起都是一道风景。”
“对对，我想的也是。”柳梢同意他的观点，“班长那么安静的一个人，肯定喜欢跟自己志趣相投、有共同爱好的人，我觉得咱们也就是他舍友了，如果我们仨是女生，估计班长理都不会理我们。”
夏乔咬着下唇，有些犹豫：“你确定？”
柳梢精准分析：“你看，宇哥不会说笑话，笑点又低，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下棋，多闷啊，要是个女生，这怎么谈得起恋爱来嘛。而我呢，我虽然跟人聊得来吧，但我嘴上又把不住门，你觉得班长会喜欢我这种叽叽喳喳吵得要死，还喜欢搞黄色的人吗？”
夏乔忍住笑：“说的也是。”
陈宇指指夏乔：“那乔哥呢？你也分析分析。”
柳梢思索几秒，说：“乔哥嘛，长相肯定是没问题了，性格也讨喜，乖的时候特别乖，骚起来也得劲，还会撒娇，要是个女生，肯定也有很多人喜欢。”
陈宇点点头：“确实。”
夏乔眼睛亮了。
“但我觉得吧，”柳梢努起嘴，摇了摇头，“对班长来说，你可能只是一个能做好朋友的人，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夏乔愣了：“为什么？”
“我也说不太清。”柳梢皱着眉，顿了一下，“可能是你俩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朋友，比如我能想象你上去喊他好姐妹，但我想象不出来你上去喊他老公是什么场景。”
夏乔：“……”
陈宇啧啧两声：“你越说越奇怪了。”
“是吧，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怪？”柳梢说。
“你要这么说的话，谁喊他老公会不奇怪啊。”夏乔翻着白眼。
正在这时，老师已经交代完了细节，让六人去换衣服了。
“走了走了。”陈宇喊他俩，“去看看班长换衣服。”
柳梢还在思考刚刚那个问题，小声嘀咕着什么。
后台的更衣室，温泽南换好衣服出来之后，把三人都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夏乔已经想到了他穿白色军装会特别帅，没想到出来的时候还是感叹自己想象力匮乏。
剪裁得体的衣裤将他身体线条完美地呈现了出来，宽肩窄腰，腿长又笔直。人都说穿白色显黑，但穿在温泽南身上，却更衬托出他肤色冷白，眉目刚毅。
夏乔后知后觉地拿出相机拍照，边道：“唉呀妈呀，每次升旗站在前排的人得有多幸福啊。”
柳梢看他还在正自己的帽子，双手合十：“班长，我决定以后还是叫你男神吧。”
温泽南笑了一声：“你们干嘛，围观啊？”
陈宇叹了口气：“我们就是最近有些飘了，来寻求刺激，找找脚踏实地的感觉。”
夏乔透过镜头看他，凑过去，伸手把他歪了一点的帽子扯正。
其余五个男生已经换好衣服从后台出去了，他们走在最后。
从后台到前台有一段阶梯，原本是演员们候场站着的地方，因为灯光只能照到人的上半身，台阶的位置有些隐蔽。
夏乔跟在温泽南身后，从刚见到他出试衣间开始，心思就不在脚下，因为没注意到台阶，踩空了一下。
“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夏乔想都没想，直接扑到了温泽南背上，把他撞得往前一倾，差点也踩空了，幸好他稳住了。
温泽南回过身来，很自然地伸手扶着他的腰，让他站稳，低声笑：“想什么呢？”
夏乔手还搭在他肩膀上，小声道歉：“对不起，没看清。”
两人很快分开，继续下台阶。
只是跟刚刚不同，夏乔伸出右手，牵住了温泽南的衣袖。
而对方并没有反对，像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身后目睹全程的柳梢和陈宇站着半天没动。
“咳咳。”柳梢凑近陈宇，跟他说悄悄话，“你还记不记得刚刚我们说，谁喊温泽南老公都很奇怪的事。”
陈宇语调也有些不自然：“咳，记得。”
“你觉不觉得，”柳梢拼命压低声音，“现在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照片也拍到了，接下来三人便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梢就被辅导员一个电话叫去教务室了。
一直到上午第二大节课上课，他才踩着点从教室进来。
夏乔边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边问他：“干嘛去了？”
“别提了。”柳梢没精打采的，“我还以为一大早叫我过去干啥呢，结果就是对我进行批评教育，说什么我态度不端正，故意乱选选项，增加学校表单收集负担，扰乱心理老师工作时间。”
三人笑得不行。
“不过说实在的，我在教务室隔壁看到了一个男的心理老师，可帅可帅了。”柳梢啧啧两声，“而且看上去好年轻，有好几个女生排着队等在门口。”
夏乔愣了一下，问：“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
“这我哪知道。”柳梢想了想，说，“不过我记得那些女生喊他赵老师。”
夏乔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是他。
陈宇问：“不是说是个美女老师吗？”
“不清楚。”柳梢猜测道，“我估计男生到女老师那去开导，女生到男老师那去开导吧，毕竟异性相吸嘛。”
“好像不是。”温泽南忽然插话，“只是看今天是哪个老师值班而已。”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柳梢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应该是没缘分。”
整整一节课，夏乔仰着头看着老师，状似很认真在听讲，实则早就魂游天外了。
上辈子，他发现自己喜欢上温泽南，大概是在大二的上学期。
原本，他是打算找个时机跟温泽南说清楚的，他不想就那么一直埋在心底，他的感情并非见不得光，他觉得喜欢男生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然而正是那件事，让他人生头一回对同性恋这个词产生了恐惧。
大二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学校那个被称为“最帅老师”的心理老师赵泽路，于笃行楼六楼跳楼，当场身亡。
当天，学校所有社交账号都被轰炸了，校论坛一整天都没消停过，纷纷讨论事发原因。
最后有人总结了，赵泽路和大三学生会副主席袁轩谈恋爱，被学生举报师生恋加同性恋，导致学生退学，老师患重度抑郁症，最后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