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颜盘腿坐在了雪地上,将笛子放在了唇边。

原本还不知道该怎样张嘴唱,笛声一响起,随着幽幽的熟悉的旋律,小女孩莓莓首先像被迷惑般,黑色的瞳孔茫然了一瞬,眼睛眨了眨,便不自觉的就张开了嘴巴,不知不觉的哼唱起了那雪中神秘幽远的歌声。

也只有她一个人唱。

梵妮还清了清喉咙,听到笛声后虽说恍惚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她抿了抿嘴唇,正准备先哼唱一下,便先听到了那个莓莓的歌声。

而一旁的茶茶,也没有任何反应,表情呆呆的,好像陷进了的笛声之中,既没有哼唱,也没有清醒过来。

天空又开始下起雪了,飘飘洒洒地从光秃秃的白桦林树枝空隙处落下。

唯一清醒的梵妮忽然看向?某处,一双狼一样的灰色眼睛开始起了变化,开始一点一点的增大,露出大面积的眼白,原本应该天然存在冷冽与高傲这两种代表色的灰色瞳孔之?中也逐渐浮现出惊悚的神色。

莫颜没有睁开眼睛,甚至因为此刻全身心地投入了笛声之中,原本她应该是有一层精神力在外面,但那一层精神力也被她不知不觉的收回了。

所以她也没有看见?,在漫天的大雪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枯树,和木屋一角一模一样的却更大的枯树。

就像她昨天晚上遇见?那个白雪般的女生玩家时,看到的那棵枯树一样。

而在那枯树的上方,高高的枯树枝上,也停满了密密麻麻的灰鸟。

在那棵巨大的枯树下,不知何时,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血人。

像之前胖子玩家那样的一个血人,不过他比胖子玩家好一些,他的身上没有烂肉,眼睛也没有被鸟嘴啄瞎,没有被叼出眼珠子吃掉。

只是他浑身都是血,又因为血因为过度的寒冷凝固后,沾满了一层寒霜。

又为什么说奄奄一息,因为他明显还没有死,没有断气,胸口还在起伏,他不能动弹,嘴巴里却不停的吐出血泡泡,一幅将死不死的模样。

而且他和莫颜背回木屋的那个金发女玩家一样,肚子上有好大好大的一个洞。

而在对方肚子的旁边,还趴着一个皮肤似乎被寒冷的天气冻成青紫的婴儿,一个光秃秃的,身上沾了血的,未着寸缕的婴儿。

梵妮站得远远的,却仿佛能够听到那个血人空洞洞的肚子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然后,似乎是也听到了歌声和笛声,漆黑的夜空下,漫天的风雪中,那个婴儿茫然天真的抬起了头来,露出了一张沾满了血迹的脸。

梵妮的瞳孔越加的惊恐了。

因为那个婴儿的脑袋是从那个血人,破了一个大洞、血淋淋的肚子那里抬起来的,沾满了血迹的嘴边还挂着一块碎肉。

小婴儿的小脑袋抬起来后,茫然四顾,他似乎在寻找,寻找歌声的来源,然后忽然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要哭了……让他不要哭了……”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

梵妮猛地转过了头,看见?了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生。

她的皮肤雪白雪白的,像雪一样晶莹剔透,头发是黑色偏棕色的,眼睛是纯粹的蓝色,五官很深邃,但眼底却有着厚厚的黑眼圈。

是那个……第一个唱出那首德国民谣的混血玩家,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因为没有人认识她,她也没说出过自己的名字,有人问过,她从来没有给出过回应。

“你……你怎么在这?”梵妮立刻就意识到这不对劲,但她尽量镇定,只装作意外的正常问道。

女生转过头来看她,声音轻轻柔柔,但又冰冰凉凉的道:“我是后面又出来的。”

梵妮默了默,觉得女生回答错了,她不应该回答,她是后面又出来的,因为这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仔细品品就会很不对劲儿。

梵妮是在问你怎么在这儿,梵妮也当然知道,如果真的遇到玩家,肯定是之后又有玩家出来了。

不一定是要跟着他们后面出来,也有可能是像昨天晚上那样,半夜醒来出来,所以为什么会出现其实不是问题。

问题是她是忽然出现的。

所以梵妮问的也是她是怎么忽然出现的,而不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对于她真正要问的问题,对方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吹着笛子的莫颜忽然睁开的眼睛,看向?了忽然出现在这里的人影,而梵妮却发现,她的这位临时伙伴笛声没有停下,瞳孔也有些涣散,涣散之中却又好似有着其他的情绪。

她确实是在看着什么,看的却不是眼前的这个人,或者不是眼前这个世界。

梵妮又看向?女生,看着对方平静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巴,却忽然又闭上了。

因为刚刚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危险意识,让她强制性的不要开口,忽略掉看出来的对方身上的不对与问题。

是的,梵妮刚刚原本是要再?试探一下的。

但突然出现的危险警告,让她瞬间就闭上了嘴,收回了那些那些即将试探问出的话语。

如果戳破了谎言,不仅不会有奖励,还可能会带来死亡,那请一定不要做。

而此刻这句话,也同样用于,张开眼睛,只有自己‘清醒’,其他人却陷入了古怪状态的莫颜。

她看着眼前出现的一栋巨大的木屋,还有出现在此处,那木屋前,原本已经不知所踪,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什么状况的两个玩家。

那个老头和女人。

木屋很大,外面还有一个大大的院子,还用木板围成了一面院墙,里面的木屋看上去也非常的完好,没有一丁点破烂。

这栋突突然出现的巨大木屋离莫颜很近,所以老头和女人两人离莫颜也很近,其中那个女人离她更近,就正对着她,但她好像没有看见?她,只是看着她身后的那棵树。

莫颜停下了吹笛。

然后定定的看着这个离她极近这好像根本看不到她的女人,因为离得很近,她甚至还能看到女人脸上的雀斑,粗糙蜡黄的皮肤,还有眼角的一点细纹,眼下的一点眼袋,以及那双普通无神却又冰冷的眼睛。

黑夜下,就站在木屋门前的老头冲女人呼喊:“你还要不要进去?”

女人转过了头,向?那老头走了过去,同时道:“我好像闻到了那血腥味好像在白桦树里。”

那老头好像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女人的话,只急切的看着眼前的木屋,立刻就甩下了一句,“现在这个不重要了。”

女人顿了顿,便也没有再?继续那个问题,只是看着黑夜中完全不同于他们所住的那处破烂木屋的木屋道:“所以现在就进去了吗?不等那几个小姑娘了?”

对于这个三十几岁看着却像四十几岁的女人来说,即便是莫颜和梵妮,对于她都是小姑娘。

“等什么?她们要是回来了,这么大个屋子难不成还会看不到吗?”

“那好吧……”女人也没有再?反对。

莫颜便看见?了两人走进了眼前的这处木屋。

她也想站起来,然后跟在他们后面走进去看一看,然后却发现自己站起来,靠近木屋后,根本无法走进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她隔绝了。

于是,她才想起回头又看了看身边的梵妮,还有茶茶和莓莓,发现她们的眼神都是涣散的。

她的笛声停了,莓莓却依旧还在唱歌,半垂着眼睛,好像也陷进了自己的歌声里。

她又抬头看了看天,迎落一片雪花,不知何时,可能是那个莓莓唱起那首德国民谣的那一刻,天空又再?次下起了雪。

而白桦树上的灰鸟依旧低头看着她们。

她想了想,又开始拿起笛子继续吹了起来,这次她没有闭上眼睛,然后控制着自己的心神不要一不留神也沉入笛声里……

再?然后,她开始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她看到了一颗巨大的枯树,枯树下方坐着一个未着寸缕的婴孩,张大着嘴巴,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不要哭了,让他不要再?哭了……”

莫颜猛的转过头,不出意外的,她又看到了那张带着点混血,皮肤雪白的女生。

“为什么?”她并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并没有问此刻究竟什么情况,只是问为什么不要让那个婴儿哭了。

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此刻的这个玩家女生,就是她昨天晚上半夜看到的坐在枯树下的那个玩家女生。

但她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对于对方的出现都没有表露出一点惊奇,然后就像询问普通同伴玩家一样,询问着对方。

女生看向?她,一双冰蓝色的瞳孔静静的凝视着她,凝视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柔柔的,充满祈求的道:“我不会害你的,你去哄哄他吧,将他抱起来,摇一摇,唱一唱摇篮曲,他就不哭了。”

莫颜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对方说的去做了。

她走进了那个婴孩,伸出了手,将他抱了起来,一瞬间的感觉就是——好冰啊!

她看了看这个被她抱起就停止了哭泣的婴孩,感觉像在抱着一坨冰。

婴孩被温暖的怀抱抱起来后,冰蓝色的眼睛天真无邪又茫然地看了她两眼,然后似乎认出了她不是他期待的人,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莫颜只能无奈的,照着那个女生说的话,抱着婴儿摇了起来,同时看了看婴儿身上青紫色的皮肤,还有僵硬的身体,确定了这是一具尸婴,不过她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是轻轻的摇摆着,轻轻地哼唱着不知名的摇篮曲,一只手不时的拍一下婴孩冰冷冷光溜溜的背,就好像真的在哄一个普通的哭闹不止的婴儿。

忽然,她察觉到什么,又回过头,发现那个冰雪一样的女生消失了。

梵妮,还有那两个女孩——茶茶和莓莓也消失了。

她依旧没有惊奇,只是回过头又看了看眼前的木屋,再?次试着走了进去。

这一次,木屋没有了阻拦,她顺利的踏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木屋里很温暖,哪怕是站在院子里也很温暖,温暖的不像话。

走进里面后,她才发现这里面种了很多的花,各种不该存在于这个季节的花,在冰天雪地里肆意的盛放。

而眼前的木屋,在某扇窗子的位置,微弱的灯光的照耀下,还清晰的印着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应该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有着德国复古的妇人头饰,穿着大大的蓬蓬裙,还有着美丽的腰身。

而女人的怀里,好像抱着什么,还在轻轻的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