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醉道:“最多只要五分钟。”

“也就是说只要撑到五分钟,就一定会来人?”

花醉点点头。

裴烟不放心,又确认了一下:“来的是谁,是玄淮师兄吗?”

花醉又点头:“宗主不在,各位长老镇守宗门轻易不出,实力高强又方便的,只有玄淮师兄了。”

裴烟搓了搓手,在掌心呵气,让冰冷的手指燃起一点温度:“那我就放心了。”

长老算什么,这世界上还真没有玄淮来了还解决不了的魔物。

她对着女弟子的皮囊深鞠一躬,真诚道:“这位师妹,师姐得罪了。我回去后必然为师妹渡魂,愿师妹早日化生,重登仙途。”

说完,裴烟手掌中的心头血焰飘向皮囊,落在上面肆意燃烧起来。

花醉惊道:“你干什么!”

裴烟咽下一口血,含混道:“拼一把?”

这件事裴烟也没把握,她是猜的。

那个到处假装弟子的魔物并非是学人鸟,而是潭兽镇守祭坛上的令牌上的魔晶。这样高纯度的魔晶,必然是魔域王族的心头血凝结而成,所以魔晶在时,潭兽畏惧而跪伏于地,血脉威压是最直观的表现。

原剧情还在四处流浪的小魔头危则,想要寻找纯净的魔气修炼,才会和花醉撞上。

今日在祭坛上,裴烟不让乔莺莺触碰令牌,是因为花醉是天道之女,可以不受魔气侵蚀,而保留纯净的修道之心。至于裴烟乔莺莺,他们俩又没有天道眷顾,摸一把就得入魔。

如今魔晶附身的令牌化为飞灰,魔晶只得零散的存在于它附身前最后一个皮囊上,因此只要炼制皮囊,就可以重新将魔晶提纯。

一块硕大的山石从山洞中落下,这山洞眼见着就要塌了。

裴烟看了一眼皮囊,已尽数化为黑烟,在火焰牢笼中痛苦的乱转。她体力不支,火焰逐渐变小,乔莺莺在一旁跺脚:“火太小,再大些!”

裴烟无语,乔莺莺就是有这种把人气死的本事。她不再压抑,一口心血喷在火焰上,火势顿时高涨,火焰中黑烟湮没,化为一块漂亮的紫色晶石,落在地上。

花醉用一层薄薄的冰覆盖手掌,捡起晶石晃了晃:“怎么用?”

裴烟双手翻飞,织出一张细密的灵力网,掷到花醉面前:“将晶石放在网格正中央,催动灵力,按照寻常的法术将它化作盾牌即可。“

花醉二话不说立刻照办,一张强大的灵力网缓慢铺开,从网格的正中央起,紫色的纹路游走在每一条灵力脉络上,散发出淡紫色的荧光。

这灵力网极其耗费灵力,不多时花醉光洁的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裴烟一掌拍向花醉的背心,为她输送灵力,乔莺莺比葫芦画瓢,也照办了。

灵力网的领域在一瞬间扩张到极致,弹开了当头而下的一块巨石。

眼看其他弟子就要有样学样,裴烟道:“打住,大家是在求生,不是在排毛毛虫队。其余弟子紧跟花醉师姐不可掉队,顾好自己就行。“

她低声问花醉:“可还撑得住?”

花醉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声音都喑哑了。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撑不住也得....撑住,走!“

话音刚落,九头蛇一头撞进了山洞,嘶嘶的蛇信声仿佛就在头顶。队伍后方传来一声弟子的惊叫:“我的袍子下摆被潭兽咬掉了!”

裴烟冷汗直冒,喊道:”我数三个数,数到一大家就冲出去,一!”

花醉长腿一步跨出,闭着眼往前冲。山谷早已被九头蛇破坏的不成样子,到处是栽倒的树木和带着毒气燃烧的火焰。

一行人冲到几块巨石垒成的小山包后,暂且歇了口气。

花醉额间青筋暴起,咬牙道:“还要多久!”

乔莺莺看了眼幻影钟,也喊道:“一分钟!“

裴烟犹豫了一下,可看到花醉的状态,她实在担忧,忙道:“花醉,收起灵力网,看准了把晶石扔到九首烈阳蛇的身上。它一定会被晶石吸引,找个地方偷偷吞,也顾不上咱们了。”

花醉还在咬牙坚持:“就算我没见识,也知道这是魔族的好东西,怎么能白白给了这条臭蛇?”

裴烟气的笑了:“我从前竟不知你这么勤俭,你再坚持下去,若是根基受损怎么办,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花醉难得的语气不善:“你才是败家,我的灵力我有数!一分钟罢了,我坚持的了!”

她怒吼一声:”诸位同门,有谁坚持不了?“

弟子们被烟熏的灰头土脸,却也中气十足道:没有人!“

裴烟苦笑了一下。

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就她一个狗熊不想干。真的很伤身啊你们知不知道?使用魔晶时间过久,除了花醉还能保持纯净之心,其他人都会种上心魔。

何况他们能坚持,裴烟是无论如何坚持不了了。她一边被反噬还要狂输出,肉盾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啊。

算了,相信女主相信爱,女主不会错!

她机械的输出灵力,不知又过了多久,裴烟终于听到了玄淮冷的直掉冰渣子的声音:“师妹辛苦,我来吧。”

识海中一个满身金色光点的人向裴烟走来,光芒之盛简直是一个行走的太阳。她如同沙漠中遇见绿洲的旅人,直直的扑了上去,抱住了一个散发着清淡冷香味的身体。

被她抱住的人僵硬了一瞬,还是很快的接住了她,没有任由她下坠。

带着凉意的淡淡冷香包裹了裴烟,大片大片的金光进入裴烟的识海,经脉快速的修复,裴烟甚至能听到经脉愈合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靠近那处治愈的光芒,幸福的蹭了蹭。

意识模糊之际,裴烟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调侃笑道:“玄淮,师妹当真是对你情根深种啊。”

裴烟没听到下一句,干脆的晕了过去。

.......

这是一片荒凉的大漠,裴烟孤身一人行走在沙漠中。滚烫的沙砾像刀锋一般,她不知赤脚行走了多久,双腿都失去了知觉。

她嘴唇干裂,不知多久没有喝水,手却直直的伸向天空,渴求的看着天上的太阳。

那太阳好似近在咫尺,伸手就能触碰,可每当她伸手去摸,太阳好像有意逗着她玩,偏不让她碰到。

但若是她想要放弃,太阳又会主动的靠近她,带来的并不是灼热,而是阴凉。

裴烟心里犯嘀咕:这太阳好生奇怪,很像她认识的一个什么人。光芒四射可又冰冷无比,只差掉冰渣子。

她望着太阳,百思不得其解,连追逐也忘记了。

太阳在前面一动不动,好似等了她半响,仍不见她追上来,真的掉了几撮冰渣,最终不耐的转身道:“还不跟上,要我来追你吗?”

脾气怎么这样恶劣,追也不行不追也不行!

这声音冰冷中带着三分磁性,有种冰玉相击的质感。裴烟色迷心窍的抬头直视了太阳的真身,赫然是玄淮的脸。

太阳光照在床上,照在床上昏睡着的人脸上。裴烟猛地睁开眼睛,起身坐直了。

这是什么梦啊,太吓人了。

一想到玄淮的脸说出:“要我来追你吗?”裴烟打了个寒噤。

太违和了太违和了,不能直视不能直视。

说起来,房间里的窗户怎么不关,床帐也不拉上,太阳晒着她的脸,能不做这种梦吗。

裴烟抿了抿唇,自言自语:“有点渴。”

一杯水恰好递到她面前。

多半是花醉又在照顾她,裴烟不疑有他,感动道:“多谢。”

随后一饮而尽,才转身看向水杯的主人。

这一看,她就僵在了床上,老实的恢复了小学生坐姿,心跳好像在喉咙处,一不小心就会从喉咙跳出来。

裴烟润湿干燥的嘴唇,干笑道:“怎么是你啊,师兄。”

玄淮长身玉立,静静的站在床前。一股强大的神息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的在这处屋子中铺展开来,轻柔而强势的掌控了领域内所有的元素。

裴烟菜比一个,完全感受不到这种吊炸天的操作,她只觉得周围凉风乍起,随后她的神识开始感知,这间屋子被点点金光包围着,给她带来难言的暖意。

玄淮淡淡道:“我有话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裴烟:“好的。”

玄淮继续道:“在我的领域内,你无法逃脱,所以也不要耍什么花招。”

裴烟:“唔。“

对方态度很端正,也没有魔气,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例行询问一下。

玄淮正要开口,就见面前的人栽倒了一下,又迅速坐直了,竭力睁大眼睛看他。

饶是玄淮的性子,也被噎了一下,无语道:”你是睡着了吗?“

林海葱茏,叶声沙沙。微风吹动山坡上的花花草草,轻送来阵阵清香。三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山坡上独立的小屋,各自思索着什么。

乔莺莺最先耐不住性子,她狐疑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花醉一手撑着下巴,作严肃状:“也许师兄发现了裴烟的潜力,正在传授她独门心法。”

“........”乔莺莺无言以对。她想要反驳,可修炼狂人的脑回路和她不一样,她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转向另一边:“你和玄淮师兄最熟,你说。”

喻央抱胸站在一边,乍看起来非常可靠:”莺莺师妹,我是这么想的。你看,上次你们和那九头蛇战斗时,裴师妹懂得非常多,是也不是?“

何止懂得多,简直全知全能,行走的仙界百科全书啊!

乔莺莺的嘴炮技能在裴烟身上一向是点满了的:”裴烟不学无术,天天就知道陷害花....呃,”她看了一眼花醉,生硬的转移话锋:“总之,她知道这么多就不正常!”

喻央赞同的挑眉:“这就是了。裴师妹刚入内门没多久,怎么会懂得那么多有些资深内门弟子也不懂的魔物知识呢?这岂非十分可疑。“

乔莺莺:“......”

你说的这个“资深内门弟子”,是否就是你自己。

不过喻央说的有道理,乔莺莺若有所思的道:“所以?”

喻央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挤眉弄眼道:“据我所知,宗门内懂得这么多的,只有一个玄淮。”

他用折扇指向山坡上的小屋,用勘破一切真相的哲理眼神看着乔莺莺:”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裴师妹早就与玄淮暗通款曲,这一切都是玄淮告诉她的!“

乔莺莺:“........”

作为神经病宗门里的正常人,她真的好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