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洞里燃起了篝火,众人围在一起烤火取暖。经历了今天的变故,弟子们的感情都深厚了不少,背靠背的坐在一起说话。

为了宽慰死里逃生的许旗,两名女弟子一左一右的紧挨着许旗,将他牢牢夹在中间,还递了丹药给他吃。火光映在三人脸上,在残酷的夜晚也透出别样的温馨。

一名男弟子见三人这样亲热厚密,虽说魔物当前,男女大防总越不过性命去,还是忍不住道:“左右无事,我闲来看书,看到一个奇特魔物的故事。你们可要听?”

篝火边正适合讲故事,大家也就由着他讲。男弟子继续道:“这是一个学人鸟的故事。”

”大荒之初,天地之始,人间还没有魔物。直到魔域撕裂了一道缝隙,从中源源不断的溢出魔气。反是被魔气沾染上的飞禽走兽,便会异变成为魔物。多数没有智慧,而少数则开了灵智,成为高等的魔族。学人鸟就是这样一个魔族。“

男弟子意有所指的看向许旗,见后者脸色不变,连嘴角都不曾勾起,忽觉索然无味,讲故事的兴致低落不少:“学人鸟是精怪中的智者,它们只要吃掉这人的脑子,就可以完整的复制此人的相貌与性格记忆,代替此人活着。”

“完了?”

“完了。”

左边的女弟子不满道:“这算什么?你讲的是什么?这样的故事我有一箩筐。”

右边的女弟子也道:“实在没什么意思。”

男弟子自觉被轻看,忙道:“还有,还有。这学人鸟终究是魔物,心性不定,想变什么就变什么,一副皮囊用不了几天。它若是换了一张皮,原先的皮就会化为人蜕,看起来别无二致,实则宛如雕像,内里全空了。”

“说的真有意思,那这学人鸟可有什么死穴?”不知不觉,花醉来到了四人身边坐下,饶有兴致的问道。

山洞内,裴烟僵直的站着,冷汗簌簌落下,脑中快速的回放着路上的一幕幕。按照原剧情,此时进入祭坛的不该是她与乔莺莺,而是女主花醉。

花醉杀退潭兽,取下令牌,便回到了弟子们之中。这块令牌上其实是一颗精纯的魔晶,因为这块魔晶,花醉才与四处流浪的小魔头危则产生了第一次联系。

而现在花醉在外面守门,没有拿到这块令牌,所以才发生了更加凶险的事情。那她现在拿了令牌送给花醉,是不是就没事了?

裴烟看向祭坛,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祭坛上的令牌烧毁了,焦黑一片。一阵微风吹过,令牌彻底化为齑粉,随风而去。

原本安静如鸡的潭兽纷纷看向裴烟与乔莺莺,那种被一池子獠牙大鱼目光锁定的感觉,直教人毛骨悚然。

裴烟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知道为什么了,还有这种操作!”

乔莺莺急道:“你明白什么了?”

裴烟将乔莺莺一把推出山洞,转身双手燃起熊熊火焰:“出去再说,出去再说,现在,快——跑——啊!”

成群结队的潭兽好像从冬眠中复苏,争前恐后的冲向了山洞中唯一的血食,欢快的好似鲤鱼跃龙门。

美人战损,只是换了一种美法,依旧美的惊心动魄。花醉微笑着在篝火边坐下,讲故事的男弟子都看呆了。他突然羞涩起来,让出了身下的一块布料:“花醉师姐,地上脏,坐在我这里吧。”

众人善意的哄笑起来,只有许旗一动不动,脸色被火熏红,显现出一种坚硬的古铜色。

右边的女弟子也挪动了一下,瞪了一眼脸红红的男弟子,纤长的手轻轻挽住花醉的臂弯,甜甜道:“师姐,我也要与你坐在一起。”

花醉大大方方,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眼神机锋,认真道:“方才的故事可讲完了,我也想听。”

美人相请怎有不应之理?

男弟子欣然开讲,直讲到学人鸟心性不定时,花醉忽然抓住了停在她后脑的一只手,凤眸微微眯起:“你在干什么?”

被抓住的皓腕纤纤,正是紧挨着花醉的女弟子。她笑容不变,甜美又羞涩:“师姐长相甚美,我也想要。”

花醉冷冷道:“你若想,修士元婴后就可改换容貌,仙途光明,不必妄自菲薄。“

女弟子嘴角咧开,笑意更浓三分:“师姐说的是,师妹受教...啊!”

这声痛呼尖利刺耳,却不该属于这名甜美可人的女弟子。花醉握住被她折断的尖利长指甲,看也不看的捏碎在手,手上的冰刃如剑阵,好不停顿的向“女弟子”飞去。

“女弟子”以人类难以完成的扭曲度纷纷避过,尖利的声音仍是不慌不忙的:”皮囊借我几天又怎样,小气。“

话语间花醉的冰剑袭来,差点一剑捅瞎魔物的眼睛,她这才叽叽的愤怒起来,泄愤般一脚踏碎了许旗的皮囊。

男弟子看到故事,只以为是神鬼志异,如今眼睁睁看到,吓的摔倒在地。花醉的战斗他插不上手,和其他弟子靠在一起他又疑心,哆哆嗦嗦的靠在石壁上,嘴里念到:“师兄师姐快来帮忙,以后绝不再乱讲故事了,来个人,来谁都好啊!”

一阵疾风刮过,割的他面皮一痛。上天好像听到了他的召唤,真的派了一个师....怪物?

只见一个奇形怪状的人高速的跳跃,每一次跳跃都伴随着魔物的惨叫,花醉见缝插针的发送冰刃,每一根冰针都恰好卡在魔物的关节处。

咔咔咔声过后,花醉凝聚重剑,将魔物钉死在了地上。

男弟子这才看清,那个奇形怪状的人原来是扛着一个弟子的乔莺莺。乔莺莺喘着气,将昏倒的曾秋放在地上,脸色扭曲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花醉忙着布置阵法,头也不抬:”此事说来话长,裴烟呢?“

“我....在这。”

裴烟脚步虚浮的从山洞中走出,有气无力的朝花醉挥手。她老远就听见花醉与魔物的搏斗声,现在看到地上魔物被捆的如同一头烤乳猪,心中竖起了大拇指。女主就是女主,不用她操心,分分钟放倒关键魔物。

亏得她一路拼杀,流血又流汗的,结果到了一看,人家全都干好了。

乔莺莺忙扶着她坐下,嘴里还是不饶人:“不愧是宗主亲传,杀几只潭兽就累成这幅样子。”

“几个???”

裴烟瞪着眼看她:“你管那一池子鱼叫几个???”

乔莺莺促狭一笑,转身走了。她转身以后,裴烟悄悄将手放在嘴边,吐出一口血。潭兽确实不算什么,可反噬很有问题。早在九首烈阳蛇出现的时候,裴烟心口的金色光点就急剧减少,等到她杀潭兽的时候,早已稀薄的近乎没有了。

裴烟就像太阳能驱动的一个小机器,玄淮就是她的太阳。几天没有太阳照还可以续航,但是长久阴天就会死机。

裴烟忍住胸口汹涌的疼痛,靠在冰凉的石壁上,漫无目的的想:玄淮再不出现,她真的要亏电了。

她的视线模糊起来,竟然在冰冷的山洞里生出一丝困意。裴烟猛掐一把大腿,疼的她一个激灵,又清醒了不少。

眼神清明后,她忽然看到一缕黑烟从魔物身上冒出,逐渐蔓延到洞顶。明明只是一缕黑烟,偏让裴烟看出了三分灵智。黑烟在洞顶扭来扭去,像是在挑选心仪的商品。

两位师兄是重伤员,乔莺莺累得半死,正靠着洞壁小憩,花醉正在安顿方才被吓坏了的弟子们,一时竟是无人发现。

关键时刻,还得她这个半格电的人出手。索性刚才吐了一口心头血,此时不用白白浪费,裴烟手中的血迹缓缓燃烧,掌心火焰呈现出透明泛红的颜色。

她正待弹出这朵火焰,一条火龙平平的冲上洞顶,燃烧间将黑烟尽数吞噬,顺便烧焦了不少弟子梳得高高的长发。

屏障破了!

一只硕大的黄色眼睛泛着怨毒的光,停在了山洞口,蛇信得意的嘶嘶作响,进出间洒落阵阵毒液。

此时手里只有一捧心血火焰的裴烟:“.......”

她的内心无声的咆哮:这是新手村该有的强度吗!勇士们探索世界的第一步就是9999+级别的魔王吗!这个操蛋小说世界现在最多也才五章而已吧!

先前是全盛时期的白绥班文石,加上花醉三人,才拖住了这条蛇,让弟子们进入山洞避嫌。眼下都是伤病员,看起来只有被吊打的份。

弟子们的眼底映着九头蛇吞吐的火光,一股绝望的气息在山洞中蔓延。

有一个人不。

“撕拉”

花醉撕下一条衣衫下摆,在腰伤处扎紧,撸起袖子就准备上。裴烟无语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还没伸手,乔莺莺就把花醉拖了回来。

裴烟对着呆住了的弟子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九头蛇头这么多它进不来,往里跑啊!”

弟子们哇哇叫着往里跑。乔莺莺左肩抗白绥右肩抗班文石一马当先,简直是大力女金刚在世。

裴烟还没来得及惊叹,乔莺莺又飞也似的跑了回来,恼道:“裴烟!你的封印不结实,潭兽跑出来了!”

其实潭兽并不太多,裴烟一开始是打算杀光,了却后患。没想到潭兽好像会分裂一般越杀越多,她只好先封印起来,隔绝刺激到它们的人味和血腥味。裴烟这一路吐了不少心头血,封印潭兽的阵法都是心头血画的,按理说不会破。

若是破了....裴烟看向自己的手掌,苍白的没有血色,这下是真的没电了。

九头蛇不死心的在洞口处撞击,碎石块簌簌从山洞顶落下。潭兽在无人刺激的情况下爬的虽然慢,可要不了多久就会来到洞口,和九头蛇一起把他们包了饺子。

弟子们聚集在一起,只有装着魔物的女弟子皮囊,还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一缕明显小了很多的黑烟悄悄窜出来,想趁人不备的时候溜走。

裴烟想了想,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她问花醉:“你刚才接到宗门通讯,救援的师兄师姐什么时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