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越来越响,房间仿佛都跟着震动起来。屋里的两人却好似没听到一样,不为所动,专注着眼前的事情。

陈砚翻了一圈,洋娃娃身上并没有其他东西,他颇为失望地扔了回去。方蒋则弯下腰,想要拿起棺材里的尸块仔细查看。可遗憾地发现,那截手臂被固定住了,并不能移动。

就像客厅里的茶具摆设。

男人拍了拍手站起来,转身便看到青年打开了靠墙的冰箱,正在扒拉里面。

“你不怕外面的东西进来吗?”他问道。

“啊?”陈砚拿起一罐冰啤酒,表情有些莫名,“如果它能穿门而入,就不需要在外面敲那么久;如果它能破门而入,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直接出去了。”

方蒋愣了下,不由轻笑出声:“你说的很有道理。”

陈砚说话时,手里还拿着啤酒,手指习惯性地扣着拉环。一个没注意,居然把啤酒打开了。

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到了易拉罐上。

“方先生,根据你的经验,我喝了它会怎么样?”陈砚的喉结动了动。

“除非你要渴死了,否则我不……”

方蒋话未说完,青年已经仰头喝了一口。他沉默了片刻,问道:“感觉如何?”

“应该没过期。”陈砚砸了咂嘴,继续扒拉冰箱。

方蒋见他没什么不适,便去了门正冲着餐厅的厨房。

厨房用的灶台是不锈钢煤炉,有根金属管子通向屋外,可以用来排废气。炉子上放着锅,旁边的台子上厨具调料一应俱全,身后更是堆满了肉类蔬果,水池里还有一尾活鱼。

和外面几个明显是常年空置状态的房间不同,厨房里虽然墙壁和灶台上有着油渍污迹,但铁锅没有锈蚀,菜也是新鲜的。

就好像这个家的女主人随时会穿着围裙走进来,燃起炉灶,洗手做饭。

方蒋打量了一下四周,不出意外的从案台下方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食谱。食谱的封面是两只卡通猫咪,像小孩子用的写字本。

他打开本子,前面的字迹模糊得无法辨认,翻了一半才在反面看到几行清晰且幼稚的字体。

“爸爸喜欢吃红烧肉,他每天都要喝一瓶啤酒;

“妈妈喜欢清蒸鲈鱼;

“妹妹喜欢炸薯条。”

方蒋的食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片刻后,敲打停了下来。男人拉开放餐具的橱柜,果不其然看到了四套碗筷。

“陈先生,外面的冰箱里有五花肉吗?啤酒还有多余的吗?”方蒋喊道。

没一会,陈砚左手拎着冻肉右手拿着啤酒罐走了进来:“肉有,啤酒……喝完了。”

“没有刷新?”方蒋微微蹙眉。

陈砚眨了下眼:“很严重?”

“不确定。”方蒋接过肉,用铁盆接了水,直接放到水中解冻,“我简单说下现在的情况。”

陈砚望着他,姿态看起来竟有几分乖巧。

方蒋道:“这个家里是四口人,有三人被分尸杀害。外面棺材里的尸体需要我们找到其他部分拼起来;厨房的食谱上有死者喜欢的食物,食材也一应俱全,多半是要做出来当祭品。”

陈砚心虚地将空啤酒罐藏到身后。

“你会做菜吗?”方蒋问道。

“呃,煮泡面算吗?”陈砚留心观察着男人的表情,顿了顿道,“大概是不算。”

“这几道菜都不难,但现在时间紧迫,你在厨房也帮不上什么忙……”方蒋沉吟片刻道,“所以在我做好祭品前,希望陈先生尽力寻找尸块。”

“好,我现在就去。”

陈砚非常自然地放下啤酒罐,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方蒋拽住:“虽然要做菜,但是厨房没有煤炭,所以我们得先解决这个问题。”

“煤炭?会不会在旁边的储物室。”陈砚指了指这一侧最里面的房间,“不过,那扇门锁了,中间的卫生间倒是开着。”

“希望那里有发现吧。”

两人离开厨房,经过客厅时洋娃娃还在反复唱着那首童谣,方蒋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陈砚见状问道:“怎么了?”

方蒋回神,摇摇头道:“没事,走吧。”

两人推开卫生间的门,入眼便是脏兮兮的马桶。马桶盖翻开着,能看到里面污浊的脏水。右手边是洗漱台,上面挂着一面镜子,镜面却是红色的。

方蒋用食指摸了一下,并不是用颜料涂在外侧。

是在玻璃里添加的吗?还是底下的镀银?

男人搓着手指,蓦地笑了下:在一个恐怖解密游戏里纠结这种事情,好像有点傻。

他转身看向检查沐浴间的陈砚,问道:“有钥匙吗?”

青年正要回答,视线无意间落在镜子上,神情顿时愣住了。方蒋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猛得回头,但镜子里只有他模糊的身影。

“刚才,有个小女孩在里面看着你。”陈砚指着镜子道。

方蒋立刻问道:“她有做什么怪异的动作吗?或者是一些有指向性的表情神态?”

“没,”陈砚回想了一下,“只是披头散发,眼睛红彤彤,直勾勾地看着你。”

“那就无所谓了。”方蒋收回目光,随手掀开马桶水箱的盖子抬眼望去。

里面的水虽然有些浑浊,但还是能看清有没有东西在。他不情不愿地将视线移到了下面的便池,嘀咕道:“不会这么恶趣味吧。”

方蒋的手往前探了两回,愣是没敢放下去。他正犹豫的时候,身旁一只肤色略显惨白的手臂毫不犹豫地伸进了脏水里摸索起来。

“真的有东西。”陈砚语气难得多了几分波动。他收回手,打开洗漱台的水龙头冲了冲,将钥匙送到了方蒋的眼前:“这是储物室的吧。”

储物室里的东西不多,煤炭占了一半,另一侧放了个三层货架,上面摆着许多杂物。

方蒋打开工具箱,立刻看到了黑色的电工胶带,他拿起来递过去道:“这是缠电线用的,陈先生看看客厅的电视有什么线索,我去做菜。有想不通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陈砚接过胶带,点了点头。两人离开储物室,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往各自负责的房间走去。

电源线断掉的截面非常整齐,青年盯着里面的金属丝瞅了半天,最后直接将两头对上,用胶布随便裹了裹,然后插/进插座里。

陈砚连位置都没有挪动,微微后仰,伸手按下了电视开关。声音响起时,他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赶紧坐到电视前面,嘀咕道:“真体贴啊,我以前可没学过修这玩意。”

电视还黑着,但能听到嘈杂又失真的对话声。等了一会,屏幕亮了起来,镜头里出现了三个人。

一对着装打扮颇为文雅的夫妻和一个穿着蓬蓬裙小皮鞋的女孩。只是视频噪点太严重,人的脸非常模糊。

夫妻俩并排而立,丈夫搂着妻子的腰,看起来恩爱非常。小女孩站在妻子的前面,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抱着金发的洋娃娃。

陈砚隐约听到小孩喊了一声“哥哥”,镜头晃了晃,第四个人影出现在了画面中。

那是一个穿着西装马甲短裤,打着红色领结的男孩。他比女孩高一个头,手里拿着一柄装饰浮夸的玩具剑。

男孩跑到男人身前,将剑别在了腰间,老老实实的立正站好,看向镜头。

陈砚有点疑惑,这一家人好像和这间房子不太搭。转念又想,估摸不是设计的人水平不行,就是基于某种需求进行了改动。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画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青年收回心神,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毕竟,他不敢确定视频会不会再播放一次。

快门声响起,跳动的场景停了下来。那对夫妻和小女孩嘴角扬起一抹让人非常不舒服的笑容,而小男孩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张龇牙咧嘴的恶鬼面具。

陈砚眯着眼凑近了些,仔细观察着这张定格的“照片”。谁知突然间,屏幕仿佛被撕裂一般,整个画面变成了暗红的色调。

小男孩拔出了他腰间的玩具剑,浑身沾满了鲜血,夫妻二人和小女孩则身首分离,姿势诡异地躺在他的脚下。

青年眉头微蹙,似乎有点不适地移开视线,但片刻就转了回来,可惜电视已经自行关掉了。

陈砚离开客厅,一边琢磨着方才那段视频能有什么用,一边上了去二层的楼梯。

这个疑问没有持续太久,他走到楼梯拐角的平台时,立刻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二十四寸全家福。

确切的说,是被切割成一个个可以滑动的方块,打乱了顺序的全家福。

看来他需要把这张照片拼回去。

陈砚举起手,凭着记忆中的画面移动着方块。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杂乱的图案飞速改变着位置。

然后,青年停了下来,手按在空白格旁边的方块上。楼梯间重新归于寂静,而那副全家福,依旧乱七八糟,看不出原貌。

陈砚的手抓握着方块的边缘,手背绷起道道青筋,脸色沉得快滴出水了。他猛得用力,就听“咔”的一声,拼图居然被掰了下来。

青年仰起头望着那幅全家福,咧嘴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