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等了一会儿,钟止离才终于从大门口出来。一见着他的身影,洛介宁最先迎了上去。

钟止离道:“我们回去吧。”

他们原本要来的时候,洛介宁他大伯要他们跟着莫清奇做任务的,现在看来,他们只要一脱离洛修繁的视线之外,便再也没人能管得住他们。如今钟止离信也交出去了,话也谈过了,便在也没什么必要呆在这里了。

但是三人担心的,是段婉到底会不会告状。

洛介宁倒是无所谓了,毕竟能够看到钟止离为自己说话,这辈子也满足了。那刘祺笑嘻嘻上前问道:“师兄,段婉跟你说了什么啊?”

钟止离只瞥了他一眼,道:“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此话一出,就算是不问,都知道那主意到底是何主意了。刘祺只默默低了低头,没敢再说话了。

这一路,洛介宁可谓是装得鞠躬尽瘁,就连周单看了都忍不住想要从后边踹他几脚。

快要到七台山的时候,钟止离忽然出声了:“此事,我去跟段婉说的时候,她已经告了上去,今日早上的时候大掌门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也救不了你们了。”

“啊?”

三人面面相觑,只洛介宁悠然自得,道:“看来这次得歇一个月。”

刘祺快要哭出来了,道:“师兄,就不能给我们求求情吗?”

钟止离冷漠道:“已经求情了,不然你们这个月别想出清阁的门。”

三人心底想了想,与其在白玉原被阎如霁折腾,还不如在七台山被洛介宁大伯折腾。这么一想,心里果然好受了点。

洛介宁心安理得地跟上了七台山,晃晃悠悠地跟在刘祺后边,道:“别那么紧张,又不会把你们给吃了,不久关一个月的禁闭吗,就当是闭关好了。”

刘祺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的?”

周单咂嘴道:“我看呐,定然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胡缪一语不发,跟在周单后边。

果然,如几人预想的那样,洛修繁可谓是发了好大一通火,拍得那桌案几条腿直颤。骂了好大一串话,直骂得他们四人汗流浃背羞愧得想死,这才放过了他们。定期,一个月。

洛介宁对于接下来一个月的无趣生活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刘祺和胡缪却是咿咿呀呀叫着怕是要横尸在屋子里边了。

为了防止他们闹事,这次,洛修繁给他们安排的屋子竟然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完全就不能进行交流了。

洛介宁心里一边叫嚣着大伯可真是狠呐,一边躺在床上,望着帐子上边的挂坠,翘起的二郎腿一甩一甩,好不惬意。

他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手,往怀里一掏,便掏出了那两张写有情书的纸和签了二十多个名字的纸,望了半天,愣愣的有些出神。

他想了一会儿,随即从床上飞跃下来,四处环顾。这个屋子他以前禁闭的时候待过,看起来甚是熟悉。他转了几圈,终于在东边的一处墙根处发现了线索。

他拔|出拂光,朝那墙角处挖了一会儿,果真,那墙裂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洛介宁从里边扯出了一本册子,随即起身,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案前,翻开第一页。

那是他们四人只见流传着看的春宫图,他记得是上上次的时候,他藏在这里的。如今,看来还没有被人给发现。

洛介宁翻到中间的地方,把那两张纸给夹了进去,之后再把册子藏回那处墙角。

那两张纸若是放在自己身上,有朝一天被他大伯发现了,那可是不得了了。

他藏完后,又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便睡死了过去。

没过多久,便又传出霍起出没的消息。

那霍起不过才消停了几个月,这又开始出来祸害人了,六派实在是头疼不已。就在这个时候,灵殿忽然发声,道近期有个男人到眉寿庄来,问他们儿子的下落。

那男人道他儿子是在平乐十六年被招进灵殿,说是天赋异禀,成了门生。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连儿子的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了。

他们连忙查此人,却显示那人在永宁元年的时候已经离了门派了,原因是回老家照顾生病的老父亲。

然而,此人父亲却道他儿子从来就没有回来过。

言辞出现了偏差,灵殿的大掌门方闲年立马大胆联想到,那霍起会的蛊术,会不会是在灵殿偷偷学的?利用当时招门生的时候,新人互相都不认识,若是在那时候,便偷梁换柱了,那么他便是在灵殿学到死,也不可能会有人发现。

这就可以解释,为何那霍起能学到蛊术。

此事一出,加上霍起今日又出没了,江湖上霍起的名声便更加的臭了,几乎到了过街老鼠要人人喊打的地步,只不过打得打不过还是个问题。

既然那霍起是在永宁元年离开了灵殿,那么便说明此人在灵殿学习了整整六年的时间。霍起在平乐十六年的时候,也才不过是十一岁,离开时便是十七岁。如此年轻,却能够在六年的时间内将蛊术学了个大概,此人果真不愧是奇才!

众人还来不及惊叹此人聪慧天成,被他们称为奇才的霍起已经杀了半个村子的人了。

无尘轩和玄天楼立马派人过去。但是就如同之前一般,人到了,霍起却不见了踪影。

这永乐五年一年来,霍起在各个地方大大小小地闹事,出了白知秋来的那一次,双方正面交锋过,其他时间,他们就连霍起的人都没见着。不得不说,此人果真是聪慧非常。

永乐六年,白知秋的二徒弟温晓和三徒弟庄离木因在兖州一地偶遇正在做乱的霍起,和他大战一场打伤霍起一条手臂而出名。

此后,霍起消停了几月。几月后,卷土重来。

永乐七年,无尘轩的门生和温晓在扬荆边界因矛盾起冲突,温晓优势尽显,将那几个门生打得差些些落荒而逃,沉云派的独特剑法由此名声大噪。

永乐八年,白知秋带着几个徒弟在扬州附近,结果再次偶遇霍起。

江湖上的人称这一次的偶遇为“霍落”,戏谑地化霍起的名字为“祸起”,因得在这一次的偶遇后,霍起忽的改邪归正,在江湖上发声不再混迹。不久,便入了司徒空门门下。

关于这次的事情,在六派中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谁都不知那白知秋到底有何本事,能够把这么大一个祸患按压下去。江湖上对于白知秋这个人的评价更高了一层。

同样,江湖上也有人在猜想那白知秋和霍起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每次只有白知秋和他的徒弟才能偶遇霍起?为何其他人就偶遇不到?玄天楼无尘轩派人去追杀霍起那次,为何那白知秋能够预料到霍起到底会往哪边走?

还有,为何白知秋一遇见霍起,就能够将如此顽劣之人收服?他又是用何种方式劝他改邪归正?是否这两人原本就是一路人,那霍起的目的,不过是拿走无尘轩的那把尘封之剑解忧?还是为了学得无尘轩的剑法?

既然有人这么猜测了,那么无尘轩自然是要往这边想一想的了。再加上,原本那白知秋就扑朔迷离,他说他跟双亲没有关系,就真的没有关系了?他爹可是亲手被当时无尘轩二掌门派人杀死的,他娘还是被清阁赶出去逼死的。加上那块令符还在他手里,他以后若是威胁他们无尘轩,那又得怎么搞?

外边传的怎么样,那边白知秋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该如何就如何。他的最小的一个徒弟风若在此年也渐渐崭露头角。沉云派不过是五人,却已经全部出了名。

霍起的平息,六派里重新平静了下来,明争暗斗也消停了一会儿。玄天楼最大的变动,便是最近一批被招进来的门生。

如今的洛介宁,终于熬出了头,不用日日在练剑场里练剑,倒成了那个看场的人。只不过刘祺和胡缪都在三场,他看的却是一场,这么一来,见面的机会便少了很多。

洛介宁倒是不怎么在意,因得那钟止离看二场,两人时不时还能打个照面。

今日刚练完剑,刘祺和胡缪便跑到这边来找洛介宁了,动作小心翼翼的,跟做贼一般。洛介宁问道:“出什么事了?”

刘祺悄咪咪道:“今日那白知秋又来找你大伯了。”

洛介宁奇怪问道:“那又怎么了呢?”

胡缪道:“这次我又见着那舞入年了。”

这些年来,出了那次在抗倭他们见过舞入年一次,便再也没有见着的机会了。每次白知秋也是一个人来,鲜有带着徒弟来的时候。

洛介宁好奇问道:“怎么了?他怎么样?”

胡缪扭扭捏捏有些不好开口,刘祺道:“感觉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就是脸上阴沉沉的,跟我们掌门欠他一屁股债似的。”

洛介宁斟酌道:“他以前不就是这样吗?”

胡缪道:“这次三个掌门都见了,也不知道在里边谈了什么,很快就出来了。我跟刘祺在那边见着了,就找了个机会跟了过去,你猜我们看见了啥?”

“看见了啥?”

刘祺神神秘秘道:“我们看见白知秋拉着舞入年不知道在说什么,舞入年看起来特别不爽的样子。”

洛介宁细细揣摩了一下,问道:“他生什么气?”

刘祺耸肩,道:“我怎么知道?”

洛介宁便找了个时间,把此事说给钟止离听了。钟止离只问道:“他俩说的可靠吗?”

洛介宁摊摊手,道:“那我也不知道,我又没看见。”

钟止离想了想,道:“师父跟徒弟关系不好,可能是因为什么?”

洛介宁想了想,问道:“是不是舞入年其实不想来这里,白知秋硬把他给拉过来的?”

钟止离道:“外边传舞入年性子较为冷淡,见人生疏。”

洛介宁问道:“是他的家世原因吗?”

钟止离看着他,道:“舞家的事,至今我们不知其中缘由,便不好评价。但是,当时的舞家是跟着玄天楼的。”

洛介宁忽的瞪大双眼,道:“我怎么不知此事?”

钟止离一手按在他肩上,道:“舞家没落之后,当时的掌门可能是怕会波及到玄天楼,才再没有提及此事。”

洛介宁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随即又问道:“那你怎知?”

钟止离幽幽道:“或许是掩耳盗铃吧,总之,此事,当时的民间议论纷纷,只不过是没有传到玄天楼里边来而已,我想,其他门派当时必定也是谈论了的。”

洛介宁神色严肃,道:“当时的舞家跟随玄天楼,舞家被查封之后,玄天楼是否也遭到了波及?”

钟止离摇摇头,道:“舞家虽然查出的罪是逆反,但是玄天楼名声已经很大,又脱离皇室,朝廷怕是不想要涉及到玄天楼。”

洛介宁忽的沉默不语。这么看来,舞入年恐怕是不会这么承认的。那舞家既然跟随玄天楼,被查封到的时候,若是玄天楼能够说一说话,恐怕能够减轻一些罪行,起码不会是诛九族。更况且,当时的舞家怎么看也没有什么逆反的意思。

若是那舞入年以为当年那事玄天楼有责任捞他们一把但是却没有做的话,恐怕他还对玄天楼抱有别种的想法。

只不过,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若是要追究,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了。若是朝廷有意想要削弱对中央有威胁的大家族,这么一来,那舞入年又能怪到谁的头上去?

钟止离看他沉默不语,道:“你不必想那么多。”

洛介宁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笑嘻嘻道:“师兄,不谈这个。你是不是要睡了?”

钟止离只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便道:“不。”

洛介宁嘿嘿道:“我不跟你睡的话,就睡不着。”

钟止离淡漠道:“那是你的心理作用。”

很绝情地,钟止离把他赶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线很长,回忆大抵已经过去了一半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