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外,倒是没用伙计卖力推销。

中午时贾四?那桌客人临走的?时候问卤味儿能不能买些走,一桌子人就买了二十多?个鸡爪鸡胗,剩下的?东西原本就不多?了,等着夜里?的?客人一来,简单推销了几下,一桌让上点试一试,后头来的客人连试的?都没有就卖完了,转而只能吃新上的?烧烤菜式。

伙计们见东西卖的?抢手,纷纷去问郑江停明日要不要让鸡鸭行的?人再多?送些来。

郑江停已经在鸡鸭行定了三日的货,今晚再?去找人增加送货量肯定是不行了,估计人早打烊不说,明儿一早就要送过来的货,肯定提前一晚就会准备好,现在加也来不及。

他考虑了一下跟张赋吩咐:“不急着增加货,再?卖两日试一试,若是客人多了那再去鸡鸭行让多送一些。”

*

次日,晨光熹微,鸡鸭行的?人按时送了货来,并且还实在的又送了两大盆鸡鸭血来。

周海新按照郑江停交待的?处理鸡鸭零碎入锅卤,肉食得早些卤好晾着,到时候夜里?卖也就方便了。

灶火一热,卤料锅里?热腾起来,香味儿也就跟着飘散开,他用锅铲搅了搅土褐色的卤水,也不知道究竟放了些什么香料,放进去卤过的?鸡鸭零碎不腥而且还很入味儿。

等着锅里?差不多?沸腾了,他才进焯过水的肉食放进锅里?卤着。

周海新想着待会儿卤好了以后他自个儿留二两卤味儿下来,到时候按照酒楼里的?价格买些回去也给自家人尝尝,昨儿郑江停让大家尝鲜,个个都吃的?意犹未尽。

这卤肉切碎了放点葱花儿香菜,拌上他们酒楼特有的?调味油辣椒,那味儿当真是一绝,不光是下酒,下饭也是极其美味的。

他正如是美滋滋的?想着,忽的听见酒楼里头吵吵嚷嚷的,左右肉下了锅便没事了,他怕又有人来闹事儿,时下郑江停和黄京意都没在酒楼里,于是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赶忙跑去前厅。

“昨儿吃的?那个卤肉有没有,给我来一斤。辣椒面儿也得送上啊。”

“客官,卤肉现在没有。”

“咋没有,昨儿我问了你?们酒楼的伙计,不是说今天还有吗?”

“那是宵夜,得晚上才有。”

“什么非得晚上卖,现在卖点儿不行吗?我都约好了人了,就等着我买了下酒菜去喝酒,时下你?跟我说不卖。”

周海新见是来买东西的客人,稍稍松了口气:“客官消消气,咱不是不卖,咱们也才开门不久,卤肉还在做。”

“还在做啊?”食客咂摸了两下:“那要多?久?”

“恐怕最少也得半个时辰。”

“得,给我弄点茶水,我在这儿等等。”

张赋同周海新对视了一眼,随后各自去忙各自的了,张赋伺候好客人后钻进了后厨,跟着周海新一起守在锅灶旁边:“不知昨天儿是哪个小兔孙儿没给客人说清楚,这一大早上的?过来买卤肉。”

“夜里?吃宵夜的?客人大抵都喝了不少酒,头脑本就不如白日清醒,可能是没注意听伙计的话,只晓得今日再来买。”

“害。”张赋瞅了前厅一眼,又笑了起来:“不过有客也是好事儿,到时候郑师傅知道了定然高兴。”

两人说道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小伙计慌慌忙忙的?跑进后厨来:“张哥,周师傅,今儿咱们可没晚来啊。”

平日里张赋掌管着酒楼里的?钥匙,他一般是最早来的,紧接着便是周海新,那些个伙计小厨厨娘来的都比较晚,但是只要是按着时辰来,张赋和周海新是不会管的。

“也没说你?们来晚了啊。”

“那,那外头咋都来了那么些客人了?可是昨儿定了雅间的,没道理啊,我分明记得昨日定了一桌酒菜的?说了得午时才到啊。”

张赋眉心一紧:“外头不就一个客人吗?”

“哪里止啊,五六个了!”

“这就怪了。”

张赋走到前厅去,可不,厅里?已经做了五六个客人了。

“伙计,跟咱也整点儿茶水啊!”

“哎哟,您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这都在后厨忙着咧,客官是想吃什么酒菜吗,这就给您上茶点菜。”

食客摆了摆手:“不吃酒菜,大清早的谁吃酒菜,我来买卤菜的。”

“是了,是了,我们也是来买卤菜的,听前儿来的兄弟说还在做,就都在这儿等着,还要多?久啊?”

前来的有普通食客,也有大户人家的小厮,客人虽不同,但是要买的东西却都一样。

张赋连忙叫伙计帮忙照顾着客人,随后记下各个客人要多?少东西,赶紧又去后厨看肉卤好了没有。

“诶,伙计,我要的?十个鸡胗可别切片儿,就要整的,辣椒也别是油辣椒,要辣椒面儿。”

“得咧!”

周海新麻利儿给卤好的?肉起锅,早上人少,声音也格外清晰,他在后厨都听到了客人的?交待,张赋跑进来道:“现在的食客嘴还叼的很,要什么辣椒都安排好了。”

“那说明是咱酒楼的常客,有些什么都门儿清。”

张赋道:“赶紧给食客打包卤肉吧,别让人等急了。”

“可是这卤菜没凉啊,要是影响口味怎么是好。”

“哎呀,不碍事儿,先打包上,到时候我给客人说一声让他们放凉了吃不就得了。”

周海新笑了一声:“还是你心眼儿多。”

几个伙计七手八脚的?将客人要的?东西包好,忍不住几番咽口水:“这也忒香了,放凉了闻不着香味儿,时下刚刚起锅,简直是要人的命咯!”

“我闻着是好像比昨儿还香了。”

“你?怕是馋了吧!”

周海新道:“郑师傅说卤料越卤味道越好,今儿料确实比昨儿更入味更香了。你?们别嘴贫,赶紧给客人送去,都等半个时辰了。”

伙计们挨着把卤味儿给客人:“各位见谅,是才起锅的?,还是热的当心烫着手,回去放凉了味道就跟昨儿一样了。”

“热的闻着更香!”

“这尝着味道也不一样,软烂适口,正合适上午吃!”

拿到卤味的食客闻着香味实在嘴馋,忍不住当场拆开啃了个鸡爪。

“兄弟,我同你?说,不光是鸡爪子好吃,鸡胗也好吃,别嫌那玩意儿寒碜,卤过的?劲道味儿又香。别让切碎,一整个儿沾了辣椒面儿大口吃着下酒,那滋味简直赛神仙!”

“真假?”

“买来试试不就晓得了。不说了,还有人等着我拿菜去下酒咧。”

“伙计,按照方才那食客说的?,给我也来五个鸡胗。”

客推客远比酒楼里的?伙计卖力推销更容易吸引客人,就方才那人一波话,原本没有买鸡胗的?都给添了几个去。

*

郑江停今儿一早起来,想着酒楼里上午也不会有什么生意,就待着家里教楚纤种植草莓,殊不知酒楼里已经早早的开了单。

“种子泡过了更容易发芽,土地松好以后撒到地里就是了。”

郑江停随意的将草莓种子抓在手里?乱洒。

“到时候发芽长起来以后再分开稀疏种植,很容易的?。”

郑江停瞧着一包种子全撒上其实有些多?了,到底家里的?花园不算大,而且只是开了一小块地来种植,多?的?地方还是栽花种竹的,种子全撒上到时候肯定种不下,但他也懒得管,反正楚纤撒的?高兴就成了,左右不过是一包种子,空间里不缺这点儿。

楚纤学着他的?样子撒了几把种子,就在土里?窜了几步身上就开始热了:“撒完种子这就好了?”

“怕下大雨冲走种子,再?撒一层松土简单面上就等着发芽了。”

楚纤闻言去端了土,一点点给撒了上去。

“种地也太劳累了,若是祖上以种地为生,那恐怕我早早便死在地里了。”

楚纤撒完土,长吐了口气,晃晃悠悠的?去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说些死不死的,你?生的?那双手就不该是种地的。”

郑江停笑着掏出丝帕,给楚纤擦了擦汗,今日为了劳作,楚纤穿了件交领薄衫,纤长白皙的?一截脖子都露在了外头,郑江停用手帕抹过那带着薄汗的?一截玉脖,仿佛再?擦沾了水雾的白瓷。

“你?好了没?我脖子都要被你擦红了。”

楚纤握住郑江停的?手,瞧着人心猿意马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纤,我教你?种草莓吧。”

楚纤疑惑而笑:“这不是在教吗?”

郑江停摇了摇头,凑在人耳边小声道:“还有独门秘方。”

“真的?假的??”

郑江停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楚纤扯了扯他的?衣角:“那快教我啊!”

郑江停抿了抿唇,忽的伸手扣住了楚纤的腰,偏头在光洁的?脖子上啃了一口。

楚纤只觉得脖子一片温热,旋即又像是被咬了一下,但又不太像是牙齿,过了一会儿,郑江停才放开他。

“你?这是干嘛啊!大庭广众的?。”楚纤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湿润的脖子:“全是汗,你?也不嫌咸嘴。”

郑江停失声笑了起来:“大庭是大庭,可没有广众。”

“嘴贫。”楚纤虚推了他一把:“不是说教我种草莓的?吗。”

郑江停挑眉,用指腹摸了摸楚纤变红的?脖子,许是人太白了,稍稍吸了一口就留下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红印子:“我们那儿就管这叫种草莓。”

楚纤紧着眉头,嘀咕道:“你?那儿到底什么地方,民风如此不正,竟然管这叫种草莓。”

郑江停埋头憋着笑意:“你?说的在理,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后来遇到你,忽的又觉着这民风尚可。

*

郑江停去酒楼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午时了,今儿客人还算可以,他进门大厅里?就坐了三桌客人。

“哎哟,郑师傅你?可算过来了!”

张赋招呼客人的时候见着从门口进来的郑江停,赶忙迎了上去。

“怎的,今儿酒楼里出什么事情了?”

“没,好着呢!”张赋笑嘻嘻道:“今儿到现在可来了好几拨客人了,不过前头来的都是买卤食的?,您猜怎么着?早上送过来的卤食现在已经全部卖完了。”

“周师傅正着急着,想来问问您还要去鸡鸭行买些回来不。”

郑江停眉心一动:“这么好卖?”

“那可不,谁抵的住那味儿啊。”

“拿,你?让人再?去跑一趟,再?去拿些回来晚上卖,另外跟鸡鸭行的?说一声,明儿送的?货量翻两倍。”

实话来说郑江停也没想过会这么好卖,原本他对自己的?菜也很有自信的?,但是想到酒楼的生意也不敢盲目自信了,做事谨慎了不少。

“对了,你?别急着就去了,我写个单子,你?再?按照单子上的?东西采买。”

张赋把擦桌布甩到肩头,乐呵呵道:“好咧。”

郑江停又陆续添置了猪尾巴,猪蹄儿,猪耳朵,另外还有海带,毛豆角,莲藕,豆皮豆干儿等素菜.........

次日夜,食肆饭馆儿逐一准备打烊的?时候,庆丰楼却灯笼高悬,食客来往,好一派热闹景象。

夜里?全是来吃宵夜的?食客,二楼的雅间在中午就全部预定了出去,一楼也是坐了个满,伙计跑的?脚底生火,开业以来除了营业的?第一日,还是头一次来了这么多?客。

“大厅七号桌要两坛酒,三叠毛豆角。”

“二楼玄字号雅间要个烤鱼,一份卤味儿拼盘。”

“说清楚是要肉拼还是菜拼啊!”

“荤素都要的?全拼!”

郑江停瞧着往日里坐在门槛边上打瞌睡的伙计端着东西疯跑,一时间还怪恍惚的?,头一次看见这些个家伙这么勤谨,估摸着生意一下子热乎起来,大伙儿都有点不习惯。

“郑师傅,咱们酒楼里的?酒只有三坛子了,食客点菜必点酒,咱们存的?酒本来就不多?,今儿一卖更是短缺了。”

“我知道了,你?差个人出去先买三十坛回来。”

“郑掌柜的?,您酒楼生意这般好,三十坛子哪里够卖啊!”一道明显有别于张赋的?声音介入两人的谈话里?来,郑江停下意识回头,瞧见插话的?是个褐衣男子:“您是?”

“在下周蘅,过来买点宵夜带回去,方才听了郑掌柜的?谈话,莫要见怪。”

“张赋,快去给这位客人打包宵夜。”转而郑江停又对周蘅道:“您且坐着稍等片刻。”

周蘅吹捧了一番酒楼里的?生意,随后又道:“方才听掌柜的?说要买酒,不知庆丰楼可有专门的供酒处?”

郑江停笑了笑:“不瞒您说,咱酒楼才开业不久,确实还不曾联系确定的?酒家,正在寻访着好的酒家。”

周蘅闻言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不瞒掌柜的?,周某人正巧开了一家酒馆,在缙城虽算不上什么大酒家,却还是小有名气,来往的?酒客也不少,就连杨烟楼的酒都是从我们那拿的。若是掌柜的?有意寻酒家,不妨也上我们酒家瞧瞧。”

郑江停眉心微动,他便说好端端的这人怎会插话,原来是生意直接做到他们酒楼来了,也不知到底是真来买宵夜的?,还是听说这两日他们酒楼生意不错,特地过来做生意的,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挺佩服。

这所说的杨烟楼郑江停是知道的?,就是缙城里最大的青楼,他虽然没去过,不过时常听吃宵夜的?食客谈起,多?多?少少还是晓得这处青楼的名气,既然能给青楼供酒,想来酒应当是不错的?。

酒楼酒楼,酒水肯定少不了,当时开业的?时候确实很多?东西都不妥当,前些时候生意又不好,也就没把酒水这事儿放在心上,时下生意好起来酒水就不够卖了,眼下有机会,若是能谈好拿下也是件好事儿。

于是他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去了酒家。倒是也不远,出了寻阳街转个角就到了,是一处叫存风的酒家,郑江停觉着名字取的?怪风雅的?,铺面儿不大,但有两层楼。

“咱们酒家铺面不大,平时接的?散客也比较少,主要就是给食肆酒楼供酒。”

周蘅领着郑江停直接上了二楼,一楼同普通酒家没什么差别,柜台前有几大缸子酒,周遭是几套桌凳,上了二楼郑江停便大开眼界了,酒罐酒坛酒缸堆满了一整楼,小的坛子郑江停单手能拎起,大的酒缸有两三米高,还得架着楼梯去打酒。

“郑掌柜,您尝尝酒。”

“咱这儿酒的?种类丰富,米酒,花酒,果酒,酱香酒女儿红,样样都有,价格高低不一,您尝着,看看有没有相中的?。”

男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爱酒,有这么个喝酒的?机会郑江停也没放过,挨着把酒都尝了个遍,他最满意的还是成年女儿红,醇香浓厚,不过就是价格高了些,若是拿到酒楼卖,保不齐会亏损,几番衡量后,他选了几种价格适中的酒让酒家每日送过去。

因谈的?是长期生意,郑江停是以每坛低于市价十五到二十文的?价格拿的,看酒的?品种,不同酒的?价格不一样,给的?低价也不一样。酒越贵,从中能赚取的?钱就越多?,但是太贵的酒也不敢多拿,贵了在酒楼卖不出去也是风险。

他挑的?大抵都是中等的?酒水,若是以后酒楼的宵夜卖的?好,那每日大概能卖出去三四?十坛酒,靠着酒一日也能有几百文的?收益,还是不错的?。

定好酒水后双方都高兴,一边是谈妥了一桩生意,一方是搞定了一件大事儿,自然都松快。

酒楼还在等着酒,酒家也不敢多耽搁,当即就把酒水装车,让伙计给送了过去。

“郑掌柜,以后常来常往。”周蘅送郑江停出门:“不是我吹嘘,您酒楼的下酒菜当真是一绝,这两日我瞧着来打酒的?人都从您那儿打包了下酒菜过来,我也是听酒客说起,今儿才特意过去瞧瞧的。”

郑江停道:“您谬赞了,往后还得要您照拂生意。”

“客气客气了。”

郑江停回酒楼的路上,人有点轻飘飘的?,他酒量还算可以,方才尝酒的?时候老板也是大方,每样都给他来半碗,好些半碗下去肚子都喝撑了,兴许是酒喝得杂了,这才有点不对劲。

他尽量醒着神儿,拍了拍脑袋,想着这状态也不适合在酒楼里招呼客人,干脆扭身回自家宅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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