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儿开起来以后,生意连着忙了好几日,多数都是些来尝鲜的客人,大概过了有十来日,开业的热潮退下去,每日来的客人大抵也有了定数,郑江停起早贪黑的忙碌,忙中倒也逐渐走上了正轨。

他当初开饭馆儿的时候就找了饭馆儿的定位,小食铺位置偏,占地儿又不大,做不得什么贵而有卖相的大菜,索性针对便捷,快和美味出产了盖饭炒饭,寻了个适中的价格,荤菜十八文,素菜十五文,很适合一个人下馆子。

平民大众吃食这一块儿其实还是挺有市场的,薄利多销下,也是能挣不少钱,很适合他们家当前的情况。

缙城又不似一般的小县城一样消费群体小,地势闭塞,相反,缙城沿着城边有条大河,时常都有货船经过,可谓是水陆两通,四通八达的,不单是原住民,来往做生意途径的人都很多。

正因为如此,缙城的客栈比一般的县城都要多很多,酒楼饭馆儿也不是个小数目,在正街一带,饭馆儿酒楼一排溜,这些食铺既能揽着本地客人,又能接下外地客人,生意很是火爆。

当时郑江停也有考虑,只不过正街的铺子实在贵,没有点家底当真不敢租用,再者正街一带的饭馆儿为了宰割外地人,饭菜价格都比寻常的高,久而久之,缙城本地食客都不太愿意在正街吃饭了,若非特殊情况,有空闲时多半都会寻着别的街吃饭。

综合考虑下,郑江停也就放弃了做外地人的生意,老老实实把消费群体放在了本地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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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郑江停送了一把干果给回头客,送最后一位客人出了饭馆儿,介于午高峰和晚高峰之间的悠闲时间就来了。

这段儿时间吃饭的人少,生意很是萧条,大家都可以闲着,纤哥儿在柜台前拾掇算盘,邹筠在洗中午堆积下来的碗,他也无事儿,干脆在门口剥蒜理葱,若是有人经过,还能吆喝两嗓子把人叫进来吃饭。

“郑师傅,要一份儿番茄炒蛋盖饭,可有空给任老爷子送过去?”

来的是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肩上扛着个麻袋,也不知装的什么,郑江停没有过问,只道:“能送,什么时候要?”

“酉时那段儿送过去就成,话带到我先去忙了,主家还等着咧。”

纤哥儿闻声放下算盘过来,疑惑的瞧了一眼已经走远的男子:“如何不问住处,任老爷子是谁?”

郑江停没落下手上的功夫:“是咱的主家,铺子就是任大爷租给,前两日他还来过咱们铺子,我让你送点干果给老爷子,他说牙口不好,只拿了一把尝鲜,不知你还有印象没。”

日里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混着眼熟的客人郑江停就让送点干果,他送的多了,还真不太有印象。

郑江停瞧他有些迷糊,笑道:“不碍事,下回他过来我指你认认就是,他家就在旺民街后头的民巷里,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楚纤答应了一声:“任大爷还是第一个让把饭菜送上门的。”

一句感慨,郑江停却若有所思:“不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去瞧瞧就知道了。你忙着,我去看咱有没有食盒,送出去的吃食也不能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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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已经是饭馆子生意好的时辰了,郑江停为了不耽搁,提前了一些把任大爷要的菜准备好,近来吃番茄炒蛋盖饭的客人很多,为了不让客人久等,他一般都会先做好一大份番茄炒蛋,客人要盖饭的时候,直接一勺子就能出菜,至于其他菜就不敢这么做了,怕销量不够高,到时候剩下就不热乎美味了。

“任大爷,我是郑江停,您在饭馆儿点的饭我给您送来了。”

旺民街后的民巷不似青梧巷有个院子,这是直接开门进屋的,他敲了一会儿门,老爷子才慢慢吞吞的过来把门打开。

“等久了吧。”任老爷子打开门来,人一瘸一拐的,郑江停连忙扶了一把,将人搀到桌子旁。

“不碍事儿,屋子里的几步路还能走。”任大爷笑呵呵的坐下,毫不掩饰嘴馋的揭开了食盒盖子,闻着熟悉的酸香味儿咽下了口唾沫,指着饭菜道:“我这几日可好这一口,这番茄啊酸酸甜甜的,就着汤汁泡着饭啊,吃起来可美,就是不知道这番茄是什么?没听说过也没见着过。”

开业以后不乏有客人问过这个问题,郑江停从善如流:“是外地拿的种子,以前我干货郎的时候见着的。”

“大爷,您这脚是怎么的了?”

“老了不中用了,我今儿从茶肆里回来时在路上绊了一跤,大夫说扯着了筋脉,要养个十天半月的。”

郑江停闻言忧虑:“您一个人住着那如何方便,可有写信给县老爷。”

任大爷摆了摆手:“不惹这些麻烦,简单的事情我能做,就是日里吃饭麻烦了点儿,我还打算日日让人捎个口信儿,就在你们饭馆儿里吃咧,就是不知你有没有空送过来。”

能赚钱的事情,如何会不能,郑江停爽快道:“能!也不麻烦你让人捎口信儿,我每餐送过来时您给我说下一餐,也省的别人跑了。”

“好好,如此再好不过了。”任大爷很是高兴:“就这么说定了,这到了饭点儿饭馆儿里肯定忙着,你快去,别耽搁了。”

郑江停倒也没客气多留,临出去时道:“那大爷您保重着身子。”

回去时不出所料,饭馆儿里已经团了好些客人了,点了番茄炒蛋的邹筠都给上了,余着的还得他亲自上阵,给客人赔了不是后,他连忙上手做起菜来。

过了几日,郑江停照旧给老爷子送了饭去,老人家以前过了许多苦日子,一日只进两餐,都让他们饭馆儿给包圆了。这次去送饭,郑江停把纤哥儿也一并带上认了认人和路,饭馆儿里到了饭点儿他一个厨子实在走不开,只能让纤哥儿跑一趟了。

任老爷子不是第一次见纤哥儿了,原在饭馆儿里就见过,当是他连同众多食客一样觉着小哥儿生的不凡,跟着猜测两人的关系,时下瞧着两人肩并肩的,全然是夫妻样了。

郑江停高大英俊,为人也不错,他原还想着给孙侄女儿物色一二,时下却是可惜了,他夸赞了一句:“小郑踏实肯干,夫郎也寻的好。”

郑江停对于这些误会,解释的都有些麻木了,饭馆儿里说两人是夫妻的,已经快赶上问番茄是什么的数量了,他无奈解释:“不是夫郎,是弟弟。以后就让纤哥儿给您老送饭菜来,我带他来走一趟,让您混个眼熟。”

任老爷子大起大落,人还有些糊涂,路过的邻居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爷子,今儿饭馆儿又给您送饭了,吃的是啥啊?”

“鱼香肉丝盖饭。”

“我老远就闻着香味儿了,咱家那两个小的早就想去街尾饭馆儿去尝尝鲜,我正说着今儿晚饭带两个去咧。”这话既是对老爷子说的,也是对郑江停两人说的。

这条民巷里多是生意人,铺子大多在旺民街上,生活条件普遍还不错,隔三差就能下馆子,既是说下馆子那多半就会去,不似青梧巷里的街坊,说说也就是说说了。

郑江停热情的招呼了人,随后才同纤哥儿离开。

他一边走一边道:“这些日子同任老大爷送饭,我忽然觉着光靠着饭馆儿里的生意也不行,还能把生意扩展一下。”

楚纤不明所以:“如何扩展?也不是人人都会像郑老大爷一样独居又伤了脚。”

“也不单是要像郑老大爷这样的才能送饭啊。”

郑江停未全然把话说完,心里有了些谱儿。

次日,他在午饭前把菜单上有的盖饭都小炒了几份,交待邹筠和纤哥儿道:“待会儿我出去一趟,若是有客人来,点了盖饭你们直接添了菜上就是,若是点别的菜,就告诉客人暂且不行,愿意等就随其等着,不愿等的也不留。”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郑江停提着两个一早准备好的食盒往外走:“扩展生意去。”

邹筠叹了句:“这孩子。”

郑江停顺着旺民街出去,虽至饭点儿,一路上的铺子却都开着,开铺面儿的人整日都离不得铺子,只怕前脚走了后脚客人来错开丢了一桩生意,午时的一餐饭就成了问题,郑江停打过这些掌柜的主意,后头却发现每日到了时辰,人家里头都会送饭食来,轮不到他来操心,捡漏倒是能捡到两个,但是不多。

他念着的还是码头,这码头上每日都有大批的人卸货装货,人流量大,做的又是体力活儿,饭菜卖出去应当不成问题。

缙延河上码头边,这当儿正停靠着两艘大船,一艘正在上货,一艘卸货,时至午时,货搬运的差不多了,一群赤着膀子的男人在甲板上滞留,三五几个肩头挂着衣衫往码头上走。

郑江停抓着机会,沿着码头边,边走边吆喝:“盖饭,盖饭!热腾腾新出锅的盖饭!汁水旺嘞米饭足!”

方才吆喝了一声,还没拉着客,倒是让他先撞见了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