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沈衍所说,尤家人的确不打?算善罢甘休。他们每日都去楚香馆里闹,新店闹完就去旧店闹,若是小二们不让他进去,尤夫郎就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食客们哭诉他妻主是怎么吃死在楚香馆的。

不了解前因后果的食客还真的会向着尤夫郎,指责起楚香馆食材有问题。若是了解情况的,从尤夫郎身旁路过都是皱眉叹息摇头,好心劝他一句,“你差不多行了吧。”

尤夫郎每日来闹,店里生意自然会被影响,李令愁的头秃,找到沈衍,“就没法子治治他吗?这几日被他折腾的,流水活生生的少?了十分之一。”

李令气?的攥拳捶桌子,“我?报官来抓他!”

玉帘在一旁听见了,恹恹的说,“没用,潘二娘子一天来了好几回了。尤夫郎又没犯错,就是带到衙门也只是简单的训诫两句就又放回来了。”

尤夫郎这边出了衙门,那边又来楚香馆。他还是个男子,又不能找人揍他一顿。

沈衍倒是好脾气,她站在窗户前抬手将靠着街道的那扇窗推开一条缝,垂眸往下看尤夫郎,顿了一瞬,同玉帘说,“让叶子把他请进来坐着哭,他若是不愿意,就专门找个小二蹲他旁边伺候着。”

玉帘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沈衍,“家主您被气?糊涂了吧?咱们都巴不得他走呢,您怎么还找人专门伺候他。”

沈衍笑,“你照做就是。”

玉帘虽然不明白沈衍的意思,却顺从的下楼去找叶子。李令听的有些?糊涂,扭头看沈衍,“你是想让他自讨没趣?”

沈衍颔首点头,“不过这个法子只能有用一时。他不是想要钱吗?你去找他私了,问问他要多少?。”

李令不是很情?愿,嘟囔着说,“尤府就靠尤立支撑,如今她死了,你这要是让尤夫郎狮子大开口,我?怕他能要穷咱俩。”

这话?虽说有些?夸张了,可到底也是实话?。

“没事,你先稳着他再说。”沈衍示意李令按她说的去做就是。

李令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尤夫郎没好气的怼着蹲在他身旁的小二。小二好脾气的笑着,像是没听见一样。尤夫郎自讨没趣,气?的转身走了。

李令挑眉,觉得沈衍这法子不错。对于尤夫郎这样的人,你越是赶他走,他闹出的动静就越大。沈衍反其道而行之,对他尊敬有加。这边尤立一跟路人哭诉,那边小二就问他,“口渴吗?不然喝点茶再哭,你这也不容易,女人死了孤儿寡父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头发散乱的尤夫郎是惨遭不幸的乞丐呢,全都同情?的看着他。

尤夫郎气的不轻,这家楚香馆生意最好,他特意过来哭闹,没成想沈衍却用这招对他!

尤夫郎回去没多久,下次再来时干脆让家仆抬着尤立的棺材来了,直接横在楚香馆门口。好在如今天气还不是很热,不然那味道怕是难以形容。

李令私底下联系了尤家人,尤夫郎果真狮子大开口,一口就要五万两。李令气?笑了,指着他还放在院子里的那口棺材,“你摆,你且往楚香馆门口摆就是了。五万两,我?就是雇个人把你们全解决了也不要五万两!”

“你敢!我?家这边出事,那边所有人都知道是楚香馆跟你李家酒庄下的手!”说实话?尤夫郎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是怕的,可他佯装出底气?十足的样子看着李令。

李令咬牙吞下一口恶气,“五百两,算是给尤立的安葬费了。”

“五百两!你打?发叫花子呢!”尤夫郎眼睛都气直了,“我?知道李娘子会做生意,可没成想您一口还价,能将五万两直接还成五百两!”

李令不耐烦的说,“五万两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你妻主是胖死的,又不是我们毒死的,我?们给点安葬费已经不错了!”

这话?尤夫郎已经听了太多回了,衙门的人跟他说,楚香馆的人跟他说,就连路人都这么说,“可她就是死在楚香馆里头的。”

尤夫郎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

李令回去的时候,气?的饭都吃不下去,跟沈衍说,“当真给他五万两?”

“他倒是舍得要。”沈衍挑眉,“你不如先给他五百两,说剩下的随后再给,这边只要尤夫郎收下银票,那边他若是再不依不饶,你便直接去衙门告他讹索。”

按着潘二的意思,人是死在她楚香馆的,这是事实,不如就给点安葬费了事吧。可这钱若是直接给,尤夫郎肯定不会收。

既然明着给他不收,那沈衍就让李令暗着给。

李令眼睛一转,明白了沈衍的意思,正要起身离开呢,沈衍突然喊住她,从怀里掏了张银票递给她。

“这个就不用了吧,五百两我?还是有的。”李令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接银票,可这钱若是真让她自己掏的话?,李令心里更不是滋味。

沈衍抖开?银票,“这张印有楚家标识,与你的不同。若是尤夫郎到时候抵赖不认,这便是证据。”

李令眼睛一亮,笑着将银票收下,“还是沈家主想的仔细。”

李令按着沈衍的法子,先是跟尤夫郎讨价还价。不然她若是一口答应了,尤夫郎反而才要怀疑呢。

两人争执半响儿,最终商定了补偿款为三万五千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李令脸色难看,说,“先给五百,你把那棺材搬走。剩余的我?明日再筹,我?若是说话?不算数,你大可把棺材再搬过去就是了。”

尤夫郎这才同意,笑眯眯的收下这五百两的银票揣在怀里,示意家仆们把横在楚香馆门口的棺材搬回来。

尤家家仆抬棺材往尤府走的时候,路上碰到一队车马,当场两队人就这么挤在了街上?。

“哪里来的出丧的,还不让开!你这若是冲撞了马车上?的探花娘子,可能担待的起?”为首骑在马上?的那人身披铜色铠甲,腰上带着把官刀,说话时手就压在刀柄上?,像是下一刻就会从马上?翻身而下一刀劈开?她这棺材。

探花娘子?

众人早就注意到了这行人,看她们这个阵仗,还以为是哪家官娘子出行呢,原来竟是探花娘子?

尤府的下人们唯唯诺诺的抬着棺材站在一旁把路让开?,不敢去怵这个霉头。

“没事,让她们先过也行,毕竟死者为大。”车帘被一双干净细长的手掀开?,露出町沙那张姣好的面容来。

此次赴京赶考,她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过身上的探花服却衬的她这精神气?看着比之前好了很多。

“原来是町家娘子啊!町娘子中了探花,真是有本事!”街上?有人认出町沙,瞬间整个街道沸腾了起来。她们县里,出了个探花!这种荣誉让她们觉得脸上有光。

当时就有人呵斥尤府家仆,“你家那死了快半个月的人什么时候下葬啊?你这要是臭到了探花娘子,我?们可跟你没完!”

町沙只听得下面嗡嗡一片喧闹声,至于具体说了什么倒是听不见。见自己的车马堵着路了,她才示意赶车的人快些?离开,莫要占着道。

町沙中了探花回来,町父可高兴坏了,眼泪止不住的流,抱着町沙哽咽的喊着,“沙儿。”

町父高兴过后,立马着人去给等在府门口的百姓们发喜糖红包,“多撒些?多撒些?,谁让咱家沙儿争气?呢。”

他笑的合不拢嘴,抹去脸上的泪痕,拉着町沙的手问她,“你这中了探花,圣上没给你赐婚吧?”

町父也是戏曲听多了。

町沙摇头,“圣上更喜欢……状元。”她提到状元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不过她说家里已经有了糟糠之夫,若是她抛弃夫郎再娶,对不起圣上也对不起夫郎。”

町父撇撇嘴,一边觉得这状元重情?重义,一边又觉得她还是太年轻,家里的夫郎再好,能好过皇上?恩赐的吗?

“而且那皇子说状元脾气臭说话?直,不愿意嫁她。”提起这事町沙不由一阵唏嘘。今科的榜眼已经四十来岁了,皇子更是看不上?,三人中只剩了她。

町沙跪在殿上?双腿发软,生怕这婚事落到自己头上。虽说她已经不对黎楚有任何肖想了,可还是希望婚事能由自己做主,娶个她想娶的。

好在圣上没强求,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町父满脸慈爱的拍拍町沙的手,“没事,不赐婚更好,这样咱们才能娶个更好的。”

町沙根本没把町父的话?放在心上?,想着自己回家探完亲后回京述职,以后的日子,可就全是她自己做主了。

町沙中了探花的消息飞一样的传遍全县,沈衍跟黎楚自然也知道了。

两个人这些?日子忙糊涂了,竟忘了如今殿试都结束了。

玉帘惴惴不安的看向门口,徘徊来徘徊去,“人家町沙都回来了,青盛怎么还不知道回来?”

他心里有点担心,“就是没中也没事啊,总得回家才是。”如今黎楚月份大了,他不敢去黎楚面前说这事,怕惹他担心,只自己站在门口巷子处干等。

沈衍也是眉头微皱,黎楚拍拍她的手背,“青盛不是个没分寸的人,饶是没中,她也会回来的。你还在这儿,她肯定会平安回来。”

沈衍就在这儿,莫说没出事,就算出事了,青盛就是爬也会爬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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