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这个不是旁人,正是先前跟楚家老三有过?冲突的尤立。

先前尤立看中了阿岚被楚韵护下,事后楚韵又找潘二往尤立府上送了壮阳的药,闹得她府里鸡犬不宁了好些日子,两人的梁子算是就此结下。

奈何楚韵不在县里常住,尤立又没胆量去楚家所在的省城去闹事,这个哑巴亏只能暂时吞下。

尤立四十来岁,平日里就爱大鱼大肉不忌荤腥,整个人吃的肥头大耳,肚子更是犹如怀胎十月挺的老?高,若不是她是女人,旁人都以为这肚子马上就要生了。

这种身体,大夫劝过?她多次要少食荤腥多吃素,平日里戒酒戒色,多多锻炼身体,这才是长寿之道。

尤立哪里听的进去这种话?大夫这边说她那边忘,所有的叮嘱都成了耳旁风,平日里的厮混寻乐一样不少。

之前在楚韵面前丢了脸面,尤立心里不痛快,待她眼睛的淤青消了之后,便又去阿岚待过?的那家酒楼寻事。

酒楼老板也不是个软柿子,打?你的是楚韵又不是她,而且阿岚如今也不在这酒楼里,老?板任由尤立发难,全都耷拉着眼皮子听着,你要的酒菜我全都有,可该结账时却是一文不能少。

尤立白在酒楼里花了很多银子也没能得个痛快,心里哪能舒坦?直到楚香馆的生意越做越大,光在县里就开了三家店。

有人跟尤立说,你何必折腾人家酒楼掌柜的,你若是不解气,不如去楚香馆里闹闹。

尤立闻言去了,可她轻易还真找不到在楚香馆里闹的由头。

说饭菜不干净吧,全县可就楚香馆的卫生最讲究了,莫说碗筷,就小二搭在肩上的抹布它?都是干干净净的,让人光看着就觉得舒爽,丝毫挑不出错来。

若说小二态度不好吧,那更是不可能。楚香馆号称让人宾至如归,她店里的小二始终笑脸相迎,就差给你捏肩捶背了。

尤立去过两趟,每次都是扶着肚子出来。原因?无?他,这楚香馆里的饭菜真他爹的好吃啊!

尤立的那群狐朋狗友们眼看着尤立过?罢年吃的更是肥胖,多走两步路都会喘起来,她们本以为尤立想找事的念头就这么打?消在了楚香馆的饭菜里,谁知道她竟舍得下本,硬生生的将自己给吃死了。

年后开春,天气暖和起来,尤立身上小毛病不断,她以为是换季就没当回事,虽然大夫厉声让她戒酒食素,尤立也只在生病的时候听过一两回,这边病一好,那边又大鱼大肉的吃起来。

楚香馆开春后跟李家酒庄合作,搞了新花样推出了果酒。尤立哪里能忍得住?隔三差五的去尝。

果酒度数低,她喝着不尽兴。感觉就跟隔靴搔痒一样,老?想那么痛痛快快的饮一场,结果,就这么出事了。

那日尤立跟往常一样,点的都是荤腥,三个人要了五瓶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嘴里边塞着东西边跟朋友聊天,嘟嘟囔囔的说,“这楚韵,我若是有机会,我定然要弄死她!”

朋友们都了解尤立这人,知道她这是面子上还没过去呢,就在她们跟前逞逞嘴上功夫。她们不扫尤立的兴,附和的说,“对对对,可不能放过她,到时候你弄倒了楚家,这楚香馆也顺势搞过?来,以后这县里你要横着走。”

“别以后了,就她如今这个体型,现在哪家巷子口她不是横着走的?”两人打?趣她,说罢都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尤立面上过?不去,气的一拍桌子,挺起腰杆,谁知道这一下起猛了,只觉得头里嗡了一下,眼前泛黑,嘴巴微张,口里还没来得及吞咽的饭菜就掉了出来,人直挺挺的往桌子上一趴就不动弹了。

跟她同桌的两人原本以为尤立是开玩笑,直到摸着她没了鼻息这才慌了。

她们、她们把?尤立气死了?!

不是不是,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这事跟她们能有什么关系,肯定是楚香馆的事情!定然是她们说的话被楚香馆的人听见了,她们跟楚韵是一家子,说不定是寻思报复毒死了尤立。

两人立马高声嚷喊,“死人了!吃死人了!”

“楚香馆里的饭菜有问题,吃死人了!”

声音一出,全堂慌乱。有些正在吃饭的食客吓的不轻,原本是不信的,直到有人上楼看见了尸体。她们吓的将手里筷子一扔,没吃饭的一阵庆幸,已经吃过?饭菜的都苍白着脸扶着桌子将手往喉咙里抠,弯腰干呕。

“怎么回事?楚香馆的掌柜的呢,退钱退钱!”有人情绪激动,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听闻店里真吃死了人,立马就有人疑神疑鬼的摸着自己小腹,“我觉得肚子有点疼。”

“你可别说了,我也觉得有点,我这不仅肚子疼,还头疼。这楚香馆的饭菜是不是真的不干净啊,我刚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慌乱已经开始在酒楼里蔓延了,食客们群情激奋,说想跟楚香馆要个解释。甚至还有一把?抓着小二的,问她这饭菜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二哪里能知道,她们尽责的安抚食客情绪,却被认为是楚香馆里吃死人的帮凶,有些情绪激动的,都直接把?碗筷扔在她们身上,按着她们的头让她们吃桌上的剩饭剩菜,以此验证饭菜没问题。

事发的时候沈衍正在后厨,小二中的领班阿郑在刚出事的时候还想着先稳住场面安抚食客情绪,可等看到这种场面后,顿时脸色苍白嘴唇发干的跑过?来找沈衍。她吓的不轻,话都说不清楚,声音发颤,连说带比划的,越说越乱,越比划越急。

沈衍按住阿郑发抖的手,稳住她的情绪,“慢慢说,没事的,这酒楼里的掌柜的是我,出什么事都有我顶着呢,你别怕。”

在她温和声音的安抚下,阿郑才缓过?来,哽咽着说,“东家,咱们店里吃死人了,对方去喊衙门的人了。”

阿郑抬手抹掉眼泪,“那些食客逮着我们就打?,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事关自己生命,她们哪里还顾得上别人。饶是有那么几个理智的,她们也都是坐在边上旁观,凡是有站出来替楚香馆说话的,全被情绪激动的食客臭骂一顿,说她们收了楚香馆多少银子,这时候还昧着良心说话,尤立的尸体就躺在那儿呢,这就是证据!

沈衍微微皱眉,心里发紧,抬脚走了出去。阿郑犹豫了一下,快走两步上前拦住她,眼睛通红,“您不能出去,她们正叫嚣着要见您。您这时候若是出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沈衍听不见,平日里大家跟她说话都会语速缓慢,可若是场面失控起来,大家情绪激动,沈衍到时候半个字都看不懂,怎么安抚食客?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我不出面,这酒楼里可就没了主事的,到时候衙门来了人也没办法解释,咱们楚香馆可不止这一个店,若是不解释,便是默认了食材不新鲜。咱们楚香馆是清白的,总不能无端被人抹黑。”沈衍说,“你别怕,你站在我身后就行?。”

阿郑手指攥的死紧,退到沈衍身后,路过门口的时候,顺势从旁边摸了根擀面杖握在双手之中,她想谁要是敢对她东家动粗,她就让谁今个躺着回去!

后厨里的几个厨子也提着大勺跟在沈衍身后,心里很是纳闷,这好好的怎么能吃死人了呢?

沈衍出来的那一瞬间,原本喧闹嘈杂的场面安静了一瞬,随后比先前更躁动起来。而被打了的小二们更是逃也似的逃到了她身后。

好在食客们还有些理智,没跟沈衍动手,只是问她,“沈掌柜,您能解释一下吗,为什么酒楼里有人吃死了?”

沈衍皱眉,先是示意她们别急,“我去看看现场。”

有人怕沈衍从楼上跑了,还想拦着她,“有什么可看的,人都死了!你莫不是想去毁了尸体?回头再跟我们说她是喝醉了,是我们先前看错了。”

“……”沈衍一时间哭笑不得,“我楚香馆就在这儿,夫郎也在本县,我能往哪儿跑?”

“也是。咱们让她去看看,让她死心,看她出来怎么狡辩。”有人让路,让沈衍上楼,那群小二怕挨打,也都跟着东家上去了。

尤立是在楼上包的厢房,她死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那两个朋友没敢动她,生怕回头自己被尤立家人赖上。

沈衍见趴在桌上的尤立果真没了呼吸,这才觉得事情严重了些。她深吸了一口气,冷清的指挥身边的阿郑,“你去衙门——”

尤立的一个朋友姓吴,一直在房门口等衙役,直到沈衍过?来才跟着进屋,防贼似的防着她,生怕她破坏现场毁了证据。

如今一听沈衍找人去衙门,登时没好气的开口说道:“不用你假好心,我们已经有人去请衙役了,估计马上就来了。”

沈衍撇了她一眼,继续对阿郑说,“你去衙门,说酒楼里死了人,请衙门来人的时候将仵作带来。”

阿郑应了一声,慌忙下楼,走之前将手里的擀面杖递给沈衍,“东家您拿着这个,好歹能自保。”

“好。”饶是现在心情沉重,沈衍接过擀面杖的时候都没忍住松了一口气。

阿郑出来后,见楼梯口和门旁全都站了人,就生怕她们跑了,便高声嚷道:“我去请仵作,若是你们不信,可以找人跟我一起去。”

如此阿郑才能从酒楼里出去。

沈衍看着尤立肥硕的身体趴在桌子上,犹如一摊肉,眉头紧蹙。她知道自家饭菜不可能有问题,可不管如何,现在有人死了,楼下的食客们心里肯定疑神疑鬼。

沈衍喊来身后另一个小二,“你去保合堂请李大夫过来,就说楚香馆出了事,务必请她本人亲自过来。”

等小二出去后,沈衍也下了楼。她刚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楼下的人便从楼梯上围了过?来,堵的她下不去,仰头看她,阴阳怪气的问,“怎么样,人是不是死了?”

沈衍环顾了一圈,食客们见到她出来后统统围了过?来,楼下大堂挤的满满当当的,全都等她给个解释。

楚香馆出事,门口围了一圈的人,全伸着脑袋往里看,来者有同行?有百姓,无?一不是在看热闹。这事若是处理不当,楚香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可就全完了。

沈衍收回目光,没顺着刚才那人的话回答,而是扬声说,“我今天敢在这儿保证,我楚香馆不管是哪家门面的饭菜,都是干净卫生的。如今出了这事,我比你们还惊讶,听闻死者朋友已经去报官了,我也找阿郑去请了衙门仵作,只要验过?尸就真相大白了,你我且等着结果就是,若真是楚香馆的问题,我沈衍绝不推托责任。至于有人说吃了我家饭菜如今觉得肚子疼的,委屈您在这儿坐会?儿,我已经着人去请县里保合堂的李大夫过来,挨个给大家诊治。若是因为楚香馆的原因?造成您身体的不适,所有诊费由我楚香馆支付。今日为了表达歉意,各位所有的开销全部免单,每个人的诊费都由楚香馆出。”

沈衍说完后,不少食客松了一口气。若是楚香馆真的有问题,沈衍定然不会?是这种泰然自若的态度。而且她请李大夫给大家把?脉的话,大家也是比较放心的。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小部分食客觉得不满,叫嚣着,“就这么就算了?哪怕我们没吃出问题,可有人已经吃出问题了,都吃死人了,这让我们以后还怎么来吃饭?我们相信李大夫不相信你,你关店算了,我们不想再看到楚香馆开门。”

对方情绪激动语速有些快,而且离的有些远,沈衍一时没看清楚她说了什么,便没能立马做出回应。

对方立马急了,“你默认了?怎么不说话了!”

楚香馆里的沈东家听不见,这事不是秘密,很多本县人都知道。如今见对方咄咄逼人,有人就看不下去了,“沈东家听不见,你嚷嚷什么,就不会?好好说话吗?人家也没说不负责,现在这人是怎么死的还不知道,你急什么?饭钱都给你免了还给你免费检查,难不成你还想要补偿不行??做人吃相不要太难看。”

她说完还有人附和,“就是,咱们等结果下来再说别的,你朝沈东家嚷嚷有什么用?她又听不见。”

这时候沈衍平日里的好人缘就体现出来了。

“她听不见就能不负责任了?她聋了她就有理了?这是吃死人了,又不是吃出根头发丝,再说她是楚香馆的东家,既然敢开店,就别怕我嚷嚷!”对方丝毫不怵,两波人险些在楼下吵起来。

沈衍皱眉,此时她听不见的弊端完全体现了出来。不由垂眸看向身旁的小二,小二正把刚才那人说的话对她复述一遍。

“我妻主聋了我可没聋了,你别朝她嚷嚷,你有事冲着我来。”黎楚清冷响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闻言回头朝他看去,就见黎楚面色清冷的站在大门口,身后跟着玉帘和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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